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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迟墨刘夙紫小说(风起长河全文免费阅读)

风起长河》第7章 暗渡陈仓

夙紫好不容易从船篷里出来,终于摆脱了二叔的盘问。她噘着小嘴不理迟墨,自顾走过船甲板,蹬上了码头。迟墨追在她的身后,一个劲地叫着夙紫。夙紫不回头,沿着码头向上行。迟墨跟在身后紧跑了几步,拉住夙紫的衣摆:“我二叔就是问问,何必生气!”

夙紫停下,回头居高临下地瞪着凤眼:“我爹挨着你家什么了?二叔就是不放心我爹。”

“嘿嘿嘿”迟墨陪着笑,等夙紫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迟墨才对夙紫说:“你爹这人就是那样,什么事都与穷人们争。”

夙紫挣脱迟墨抓住的衣摆,向上蹬了两级石阶,气愤地甩出一句话:“不许说我爹坏话!”

“唉,那我俩还要不要在一起玩了?”迟墨停在原地,望着高处不停向前行走的夙紫。

“随便!”夙紫还是走了,码头上摇摆着那个单瘦的女孩身影。

“墨墨,到船篷里来!”迟墨身后响起了二叔浑沉地叫唤声。迟墨看了眼远去的夙紫,低头朝二叔的船上走去。

船篷里,二叔正抽着闷烟。迟墨进船篷时他一声不吭,好似迟墨惹他生气般。迟墨在二叔的身边盘腿坐下,看了眼二叔后,低头等待二叔训斥。船篷里只有二叔吸烟的“叭叭”响声。“哐哐哐”二叔在船板上磕了几下烟斗,瞪眼迟墨:“你爹的话你记住了?”

“嗯!”

“她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紫可不是这样的!”

“他爹要整治你爹!”二叔的语气加重了,带着教训的口吻。甚至认为面前的侄儿,是一个不孝子孙。

“二叔,她爹是她爹,她是她,她爹关她什么事?”迟墨对二叔的教训怀有怨气,反驳着二叔。

“你懂个屁!记住,夙紫是刘堂庵的女儿,你们俩再好也不可能在一起!”二叔骂完,他把脸对着船篷外的河心。

迟墨顺着二叔看着的方向看去,他心里在想,他们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与夙紫之间不能往来。二叔是很少教训过迟墨的,在迟墨的记忆里这是头一次。从二叔的语气判断,爹、二叔他们与刘堂庵一家将有一场、或者隐藏着一场不可避免的矛盾发生。否则,凭二叔那唯诺的性格,和不与外人相争的气度,是不会这般气愤训斥自己的。让迟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争论的焦点是正月半将要举行的那场傩戏,和刘家的那场花灯戏,他们怎么把唱戏与什么苗民反清同盟义军联系在一起?父亲真是反清同盟义军的头目?父亲这么做为的是什么?二叔为何这般气愤地阻止父亲与刘家对抗?一连串问题在他小小的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但找不到答案。在过了好几年后,迟墨才知道,此时的父亲已经被刘家架在油锅上了,只有反抗才有一丝生存的希望。

滕春生站在坪子里,左顾右盼像似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房子里亮起了微弱的油灯光。寒风习习,门前槐树上的积雪已经全部融化了,风吹扑着树叶“哗哗”响着。从壁板缝里袭进堂屋的风,“呼呼”掀着火塘的火苗尖儿,火苗晃晃悠悠地摇晃不定。迟墨打了一个寒颤,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他朝门外望了眼,而他的父亲仍站在冰冷的寒风中,像胸口藏着一团烈火,任凭寒风吹抚也感觉不到天气的冰凉。

“来了!快屋里请?”这是父亲盼着的人来了。

父亲领着来人进了屋。迟墨打量来人,来人是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与父亲的年纪相差不大,满脸的胳腮胡须,脸色红润,发际处剃得溜光,乌黑头发结着一只结实的发辫,穿着的长袍上打着几块补丁。他的个子与父亲不相上下,但比父亲结实墩厚,手臂上缠着一根裉了色的毛巾,毛巾的颜色已经分不清是赤色还是桔黄,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从草鞋边缘处正冒着一股热气。迟墨想,他是行了很长一段路程的。

来人进屋后没同父亲交言,而是撩起了长袍的衣摆,跨开结实的双腿,稳稳坐在火塘边的矮木椅上。这人是习武出身的,迟墨看来人的动作和气度就能分辨出来。

父亲挨在来人身边坐下,他问来人:“没人看到你进屋吧?”

那人爽快一笑:“没有,我是谁?还能被他们跟着?”

父亲松了口气,朝迟墨:“墨墨,快叫寒叔!”

迟墨站起,朝来人躬身低头,轻唤了一声寒叔。寒叔忙伸出粗壮

的手扶住迟墨,嘴里一个劲的:“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屋子里还原了先前的宁静。寒叔停顿了一会,最先打破了沉寂,他对父亲说,情况有些不妙,从辰州府里传出消息,沅州府已察觉了麻阳反清同盟义军的事了!父亲的脸“涮”变了,变得惨白得没一点血色。迟墨看着父亲惊慌失措的样子,知道父亲遇上了大事。父亲望向门外,盯着漆黑的天空像似在沉思。然后迟墨发现父亲咬牙,脸阴沉得铁青,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头。他在握紧拳头时,他的手关节迸发出“叭叭”骨骼爆裂般响声。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北风从壁缝里钻进堂屋“哗啦啦”吼叫着,火塘里的火苗一闪一灭。昏暗屋内,只听得两位大人的粗犷呼吸和风吹火塘引起柴火燃烧的“叽喳”声。沉默过后的父亲,头扭向了寒叔,他想从寒叔那里得出解除这种危机的最好办法。

寒叔过了片刻,从他厚实的双唇里发出带有一丝沙哑男声:“提前举旗!”

父亲的脸又是一个惊愕地表情,他张开嘴正欲想表达什么,寒叔伸手制止了他将要说出的话。父亲呆望着寒叔,等待寒叔解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寒叔说,既然州府已察觉了义军的行迹,不妨把举旗的日子提前,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反清义军的最好出路。至于什么日子举旗,他建议宜快不宜迟,唯恐夜长梦多。

父亲问寒叔,具体什么时间举旗为好。寒叔说这要看各地义军的准备情况而定,不能打无把握之仗,要汲取年前凤凰边塞的那次教训。寒叔说完这些之后他又有些担心,他对父亲叮嘱了好几番后,直到他们两人确定了举旗的大体日子,寒叔才离开。父亲想挽留寒叔就在这过夜,寒叔谢绝了父亲的挽留,说他镖局里的弟兄在路上等他,他们还得把押着的镖连夜送去沅州。父亲不敢强留,寒叔匆忙离开了屋子。走时父亲只送出屋门口就不再远送,他怕刘家院子的人看到自己家又来了生人。

寒叔走后,父亲坐在火塘边一直沉默不语,嘴里含着烟斗接连抽着烟。屋外,北风“呜呜”怒吼,席卷着残落的叉枝落叶,给这个不寻常的夜增加了几份阴森。迟墨看着父亲那张焦虑凝重,并夹杂着一丝惊慌不安的脸,猜到父亲此时正处于生命攸关的严峻时刻。

迟墨对父亲刚才接见的这个人——寒叔并不了解。早些时候,他常听父亲说起过这个人,他的名字叫寒武,也是行武出生,是辰州府码头边的武盛镖局的镖头,长年押镖。当然喽,他本身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否则,他不可能在辰州府那个地盘立足的。父亲常说寒叔不仅有一身功夫,而且他的功夫远高于父亲。父亲是从来不愿赞夸别人的,但每当讲到寒叔,他就自愧不如。这说明父亲对寒叔是十分敬佩的,而且他真是有一身高过父亲的硬功。不过今日一见,迟墨反倒认为寒叔不是父亲说的那样夸张。他相貌平平,并没有过人的特别之处,并非迟墨先前所奇想的那种怪兽般模样。但他说话的果敢方式,倒使迟墨没有感到太大的失望,特别是当他得知这个人同父亲一样,把头系在裤腰带上,甘愿为穷人的事去冒险,这让迟墨从心底里产生对他莫名的佩服。而且,还有种想与他亲近地强烈欲望。

屋外北风呼啸着响起尖锐的哨声。迟墨想,寒叔此时应该走得很远了,但父亲仍然一声不吭沉默在火塘边。迟墨从昏沉弱光里,看着父亲那张严肃暗淡的脸。父亲终于挪动了身子,他目光投向愣愣看着他的迟墨身上。

“去,把你二叔叫来!”父亲软绵绵地吩咐迟墨。

“噢,我这就去。”迟墨扯了扯鞋跟,起身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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