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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迟墨刘夙紫小说(风起长河全文免费阅读)

风起长河》第6章 请人壮胆

刘堂庵到县衙时已接近下午。他是衙门里的常客,脚跨进衙门的门槛,衙门里的大大小小职员朝他陪着笑脸,亲热地拱手给他拜年。刘堂庵也不例外,给对方拜年后,自然要从夹袄里掏出几枚铜钱分散给那些看着他笑眯眯的职员们。

杨大人坐在大堂的案头上,正埋头看着文案。衙卒匆忙上前向杨大人通报,说高村的保长刘堂庵拜年来了。杨大人丢掉手里的文案,抬头向大堂门口看去。刘堂庵抖了抖长袍,端了端夹袄的衣摆,驼着背来到大堂。刘堂庵还没走近大堂的案头,在堂中就拱手低头,朝案头上的杨大人一叩首:“给杨大人拜年啦!祝杨大人新的一年万福金安,财源滚滚!”

杨大人忙离开案头,走下台阶拱手,口中忙唸:“使不得,使不得啊堂庵兄,万福金安那是说给皇上听的!”

刘堂庵抬头,对着杨大人一笑:“皇上太小也太远了,杨大人就代为皇上领受便是!”

杨大人一手拉住刘堂庵向左边的木椅走去,一边嘴里在说:“你呀,过了年,嘴也抹了蜜了。”

两人落坐在木椅上。刘堂庵看着杨大人这般随和的样子,心里很高兴。他觉得自己的腰杆一下子直了许多,背也不再那么驼了。刘堂庵从腰间里摸出一个鼓鼓布袋,将布袋放在茶桌上,一只手轻轻将布袋推到杨大人身前:“杨大人,过年嘛,礼数自然不能少的,您也别嫌弃我刘堂庵是一个粗人,只要年景好,我刘堂庵是决不能忘记您恩情的!”

杨大人咧嘴一笑,抓起茶桌上的布袋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将布袋抛给立在大堂中间的衙卒,冲衙卒:“看茶!”

衙卒转身走去,并朝大门口拖着嗓子喊:“看——茶!”

杨大人看着刘堂庵又是空空一笑,笑过之后,他向门外的衙卒一招手,衙卒手托一个托盘,托盘盖着一方红布,朝刘堂庵身边走来。杨大人指着衙卒手里的托盘:“堂庵兄,这都是从云贵高原弄来的上等烟土,过年嘛有来无往非礼也,不成敬意!”

刘堂庵忙起身,又是对杨大人拱手:“杨大人万万使不得,哪有知县大人给小民回礼的?使不得,千万使不得的!”

杨大人招了下手,衙卒将托盘放在茶桌上,回转身离开大堂。杨大人伸手拉了一把刘堂庵,让刘堂庵回到原座。杨大人朝刘堂庵招手,意思要刘堂庵把头凑进一点。刘堂庵会意,把头伸向了杨大人这边。杨大人瞧了瞧大堂,然后声音很轻:“堂庵兄,这是州府大人专门赏给你的,你可不能辜负了州府大人的一番好意哟!”

刘堂庵一阵激动,他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听错了,瞪大双眼看着杨大人,惊讶反问了一句:“是州府大人!?”

杨大人哈哈一笑,朝刘堂庵点头。刘堂庵起身,抖了几下长袍,朝杨大人“卟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拱手朝杨大人弯腰一拜:“谢州府大人的器重!”

杨大人起身扶起刘堂庵,在刘堂庵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很亲热地对刘堂庵:“朝廷是不会忘记你们这些人的,州府大人有交待,你呀反应高村滕春生的事很有价值,州府大人特意赏你烟土,等滕春生举旗,我们拿了他,我会在州府大人那里给你邀功的!”

刘堂庵又是一阵窃喜,再次起身,被杨大人按住了。刘堂庵转动了一下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信誓旦旦地对杨大人:“大人放心,我就是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盯着他呢!”

杨大人回到了原座,朝刘堂庵一笑:“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刘堂庵:“大人,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你说!”杨大人抓起桌上的烟斗,往烟头上装了些烟丝,然后将烟斗伸向燃着的油灯点燃,“呼哧呼哧”吸了几口。

刘堂庵顿了顿脖子:“大人,我十三扎台唱花灯戏,他滕春生就在十四唱傩戏,这分明不把咱刘堂庵放在眼里。听人说滕春生唱傩戏不是纯找乐,而是带着目的的。”

杨大人停住吸烟,盯着对方:“什么目的?”

“傩戏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联络义军!”

“真有这事?”

“这事谁敢开玩笑!”

“他还真吃了豹子胆了?”

“大人,这事可大了。我刘堂庵就是有十二颗脑壳也不敢拿这事耍大人的,真要是这样可如何是好?”刘堂庵一副可怜的样子。

“你怕什?不是还有我吗?”杨大人瞪了刘堂庵一眼,接着含着烟斗,对刘堂庵的话不屑一顾。

刘堂庵见杨大人并没对这事引起重视,试探地问:“杨大人,要不咱花灯戏比赛就算了?”

杨大人匆忙取出含在嘴里的烟斗,又瞪了眼刘堂庵,神态中有些瞧不起面前这个驼背的男人:“什么?算了?他滕春生能比咱官府还强?办!”

刘堂庵低头,嘴角向上一扬,脸上的肌肉一蹦一蹦。杨大人的话正中了刘堂庵下怀,他来的目的,就是想听杨大人对这事的态度。既然杨大人要办,那他得给他刘家撑面子,到时滕春生接下来办傩戏就有话可说了。说轻点,他是与刘家作对。说重点,他滕春生是在与官府对抗。管他是唱傩戏取乐,还是针对刘家要选出个王子使刘家丧脸,有了杨大人在场,他就不担心刘家这场戏无法唱下去。

刘堂庵说完这些,他心里在打鼓。他对杨大人说滕春生是以唱傩戏为幌子,实为联络义军,这话是刘堂庵一时性起随口说出来的。刘堂庵出门时并没有想到州府大人会对他反应滕春生的事这么上心,还特意赏了烟土,这说明知县同州府一样,对苗民的同盟义军非常警惕。他是怕杨大人追问最近滕春生的动向,才故意拿正月十四滕春生借唱傩戏说事。

其实刘堂庵因正月半唱戏的事窝了肚子火。他本不想花钱搞什么花灯戏比赛,这明显是亏钱的买卖。但滕春生老早前就放出话,说今年春节他们穷人要找一下乐子,唱一堂傩戏,选出个傩戏王子。方圆远近唱傩戏只有他家的儿子迟墨唱得最好,身板儿招式数他最棒,这要选王子没人与他相争,分明是冲着他刘家来的。他很气愤,于是在正月初三那天,他突然在镇子里贴出告示,说刘家今年正月十三要办一场花灯戏比赛,选出全镇人的花灯皇后。这阵势显然要比滕春生的傩戏堂子大得多,气派盖过了滕春生一筹。

告示贴出后,张氏发火了,骂刘堂庵不但背驼,心也驼了。说一个皇后,一个王子,刘家的阵势再大,也抵不过滕家的那些穷鬼们。皇后为雌、王子为雄,到哪儿也是一个笑柄,他刘家永远也抬不起头。

刘堂庵经张氏痛骂,突然醒悟了过来,觉得这事不但吃了亏,还背了一身羞辱。他想了几天,花灯戏比赛要办,贴出了告示就不能在镇子里落下笑话。他想到了一个人,知县杨大人!他想把杨大人拉去高村为他刘家撑面子。哪知一到衙门他得到了意外赏赐,所以就着这事随口说出了滕春生正月十四借唱傩戏的名义大搞联络。

刘堂庵嘻嘻一笑,看着杨大人。杨大人分不清刘堂庵这一笑里藏着什么,问:“堂庵兄,有事就说嘛,吞吞吐吐干吗?咱们还是外人?”

刘堂庵经杨大人一说,反倒不自在起来。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撩起背后的辫子放在胸前,双手理了理发辫,冲杨大人:“杨大人,十三那天如是你在,我想那花灯戏就唱得更有趣了!”

杨大人哈哈一笑,笑过之后他手指刘堂庵:“你呀,尽管去办吧!”

“你肯赏脸?”

杨大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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