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最美不过是寻常》第3章 陪护初体验
而不能见到病人的陪护，有些沮丧。因为是疫情防控期间，每个重症只能留下一个人陪伴，而且需要随时保持联系，也就是说，哪儿都别去，就呆在这电梯门口，随叫随到。
于妈告诉于雪，父亲进去之前去做了全面的检查，还是老毛病，脑出血，医生姓陈，也是半年前在这里做常见病治疗时的年轻医生。陈大夫说，这次的出血量是10毫升，这要是在年轻人身上，就需要开颅，可老于因为年轻大了，脑子萎缩，里面的空间就大了，出的十毫升血就不是那么危险了。
当时是于妈把这些话转述给了于雪，于雪听了，觉得这哪里是个病理，简直是哲学道理——人老了，脑子萎缩了，原来还是有好处的。
如果不是生病，人永远不会念脑萎缩人好处。
而此时，于雪却深以为然。
开颅不但是父亲要受罪，跟着要受罪的，还有这呆在病室外的一帮人。
在父亲住院之前，“开颅”这两个字只出现在电视新闻或者电视剧小说里，离于雪很远，而这一次，却近在“毫米”之间。
第二次听到“开颅”两个字的时候，是在快中午的时候，在冯医生的办公室。冯医生是神经外科的大夫，是于暖老公张林旺堂弟表妹的老公，这亲戚听着拐弯抹角儿，但在小县城，这还真不算远，说来也巧，那天于雪和老赵在四楼等电梯时，刚好就看到从电梯门里出来个人，见到于雪就喊大姐，于雪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觉得面熟，后来还是那高个中年男人自我介绍说是林旺的堂弟，前年在兰兰的满月宴上见过，这么一说，都是亲戚，就客气了几句，张林旺的堂弟叫张林福，人是真热情，本来人家是来看住五楼的大姨的，因为五楼不停，才从四轮楼下来，这赶巧遇见，听说是于雪的父亲住院了，就自告奋勇地掏出电话，联系了自己的表妹夫，也就是冯医生，五分钟后，三个人就出现在了冯医生的办公室里。
冯医生听了林福的介绍，表现得也很亲热，当着于雪几个人的面，把电话打给了父亲的主治医生陈大夫，看得出俩人关系不错，冯大夫问他是不是有个姓于的老爷子在他那里，并且认真地问了病情，问完后叮嘱陈大夫，说这老爷子是自己的一个亲戚，让多上些心，陈大夫在那边满口答应，当时于雪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用，但实际情况是，她真小瞧了小地方的关系网，还真别说，因为冯大夫这个拐了十八弯的亲戚，还真没少帮忙。
也就是在冯大夫听了陈大夫的病情介绍后，冯大夫对于雪说：“老爷子现在正处在24小时危险期，得先闯过这一关，脑出血一般在第一次出血后不稳定，24小时内容易再次出血，如果出血量大，就需要开颅。”说到这，冯大夫朝向站在后面的林福说：“表哥，你们别担心，现在老爷子出血量是10毫升，这个量还不用开颅，要是再出血，需要开颅，在我这儿就能做，我亲自主刀。”
于雪听到这整个人都吓呆了，她也听陈大夫说这24小时是危险期，也听过了这两个字，可显然这次说的力度和效果不一样，因为这一关闯过还有72小时危险期，这个病在十五天内没有反复，吸引良好，才算是缓过来了。她听这话时，没有什么概念，总觉得一天天熬就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亲有可能会开颅。
冯大夫看出于雪脸上的惊恐，笑着安慰她说，不过老爷子情况还算乐观，而且年纪大了，开颅的预后也是不大好，所以说现在暂时不用担心这个，走一步看一步，这种病暂时没有生病危险，让他们还用担心。
从冯大夫房间里千恩万谢地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二妹夫刘俊生人心细，两只手提满意了食品袋子，里面装着包子油条豆浆，刘俊生是在郊区一个小皮鞋厂的合伙人，今天厂里要送货，他说起来是合伙人，其实就十几个人的厂，都是工人，要赶回去装货。于雪看刘俊生有些不好意思离开，就给旁边于冰商量，爸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初步估计半月都到不了头，要是这样，都守在这儿也没用，她已经请了假，就让大家都回去，于冰也同意。于雪的意见大家觉得也有道理，吃过饭后，刘俊生先走，随后于雪让老赵回省城去，张林旺也要回省城店里，还有一堆事儿。于雪就让张林旺把母亲捎回他家，让母亲回去休息会儿，于冰说隔到下午母亲过来了，再走，中午的时候，于冰和于雪两个人就坐在电梯口的长椅上待着，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电梯开了，几个人围着一张担架车推进来，于雪转身看了一眼，因为人多，没看清，担架车旁边除了护士，还有两个中年女人，看着车子推进了ICU，两个女人也被劝到这边的等候区来。
这两个女人一看就知道一个是家庭主妇，一个是职场丽人。但俩人一看就是姐妹俩，因为那眉眼脸庞长得太像了，但其中一个已经发福了的，看的要大一些，穿着拼夕夕风格的大花紧身棉裤，上身穿一带大毛领但一看就是过时好多年的老式大红羽绒服，头发是染过烫过的那种焦黄，应该是少有保养过的皮肤显得有些暗，眼袋很大，像总是要哭，但整个人看上去倒也和气，看见我就努力地咧了下嘴，笑了笑，算是对我赶紧把包腾了位置给她坐的感谢。
旁边瘦一些的有些书卷气，像个老师，后来听花裤子大姐说了，果然是老师，穿着双面呢的咖色风衣，披肩发，画了淡妆，粉底涂的不太均，应该也不是大品牌，但明显的，比那个花裤子大姐讲究。
她没有坐，她站在花裤子大姐面前，对她说了几句话，说的是于雪那个地方的方言，但毕竟这是于雪的故乡，她说再快，还压低了声音，但到底没逃脱了于雪的耳朵。
“我看这直接送到里面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我今天还有两节课， 我先去上课，中午来接你班，里面估计也吃不了饭，你自己抽空去吃点饭吧，到晚上咱们把你二姐和老四都叫上，一起开个会吧。”
“二姐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家老大儿媳妇生孩子还没满月，老大开车出了车祸，还住在三楼，她来是一定会来的，可也顾不上爹；老四刚做了手术没多少天，提不了劲儿，来了也帮不上忙，再说这不需要啥人，你忙你走就是了，我也不上班，我一个人就行。”
风衣老师瞪了花裤子一眼，低声说：“倒显得你想得周全，我是个不近人情的了，那你也尽疼下我，天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爹 一有事儿，你一个电话就把我从课堂上叫下来，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我不忙，就她们忙！”
风衣老师声音有些大，有些动了气。
于雪看到风衣老师又开口准备说话时，警觉地朝她瞟了一眼，觉得自己这偷听别人的谈话怪不地道，就站起来进去里面，这也是于雪来这几小时后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地方。手的右侧有五个病房，左侧有四个，另一个房间是卫生间和开水间，卫生间有一股非常大的尿臊味儿，刚来那会于雪实在忍不住进去了一下，当时差点被熏晕了，也是奇怪，卫生间里并不脏，但就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