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我在长安城混江湖的日子》第3章 陌上听琴的人
长安城，乃是当今元唐国的帝都。天子脚下，所谓一方净土。要说这生活在长安城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两成是本地的百姓，三成是那些达官贵族们，剩下的五成则是江湖落魄流落至此的人们。那些混江湖的人，在别处惹了事，或者被仇家追杀，大部分都会选择躲到这长安城里。一是这里安全，长安城的治安可是没的说，要是想把江湖上的恩怨带到长安城里，那就可得问问京兆府和金吾卫了。二来是这里的贵族多，是个来钱的好地方，来到这的人用些头脑都能讨个生计。
我来到京城的第一天，虽然说不算太顺利，被一个无良老道坑去了几两碎银。但是好在，我找到了一个心仪的住处。
我收拾好随身的东西，把他们一一在房间内摆好，虽然东西不多但也让这个不大的房间有了些许生气。
当我安顿好房间里的一切，我便坐在床榻上冥想，恢复着经脉上的伤。然而我的经脉已经断的不成样子，根本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催动内力，每天这么一点一点的恢复，效果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可现在的我，为了面对以后在长安城这些无法预知的危险，尽快恢复实力还是重中之重的，这样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月光已经照在了房间的桌案上。我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躯，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微薄的内力，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在我身后打向我的那一掌，经脉全断，腑脏皆伤。可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现在又会在哪呢？
无奈的我叹息了一声，走到桌案前，双手扶上了我带来的那把古琴。琴音悠长，如绵如缕，这是我在杏花村养伤的时候做的一首曲子，当时我的活脱脱像个废人，连走路都困难，所以每天只能靠着弹弹琴找些乐趣。
“这陌上终于算是来了个有情调的人。”
正在我沉醉于自己的琴声中时，一个女声忽然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抬头，竟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台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英气十足的少女。
“你好啊！”那少女笑着对我打了声招呼，在她笑的时候，脸庞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微微吹动着她脑后梳起的马尾。“我叫蜀桐，二十四号厢房的，住你隔壁。”
没等我询问，那女孩便自己介绍道。
“啊，你好。我叫纪凌。”我先是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你刚才弹的这曲子很好听，有名字吗？”她拖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涣散，打量着我手下的琴弦。
“这曲子叫作不霁，意为风不息，雨不止，天不晴。只是以前有感而发作出来的。”我给蜀桐解释着这首曲子的名字。
蜀桐点了点头，小声说了一句，“嗯，有点悲伤。”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去解释这首曲子里的感情，更何况是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
记得以前学琴的时候，教坊的老师就曾说过，一首曲子最重要的不是里面藏了多少你的感情，而是能勾起听者多少的感情。
也许这就是所说的，听者有心。
我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孩经历过什么？而我这首曲子又勾起了她什么悲伤的回忆，但我作为一个初识者，终究是无权过问了。
住进陌上的第一个傍晚，因为蜀桐的出现，让我感觉到这城市也不是那么无聊。而她，也成为了我来到这儿的第一个朋友。我和她没有聊的太多，只是弹了弹琴，聊了聊长安城里哪个地方的小吃味道更好。
我们都不曾谈到过去，或许是因为每个人的过去，总有那么一段不想回首的往事，难以揭露的伤疤。
在陌上混了几日后，我也总算是习惯了长安的生活。
如我所想的那样，在这陌上来往的的净是一些江湖大佬和富家子弟。我想这江湖大佬也就算了，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家底，要么因为杀了人，要么因为欠了债才躲到这城里。但是这群富家子弟，你们去找你们当什么王爷侯爷的爹多要几两银子的零花钱，也犯不着住这么廉价的客栈。但是像这样的话，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
闲着没事的时候，客栈的富家子弟会在一楼的大厅摆盘开场子，赌的小的是十几两白银，局大点的，底注少说也是用黄金来记的。而每当这时，那些钱包拮据的江湖大佬们就会坐在一边的茶庄旁，开始讲起他们百说不厌的故事。
一个中年壮汉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朝着面前的众人问，“看看这些疤，知道都是怎么弄的吗？”
围观的人有人摇头。
“这事啊，还得从八年前说起，当时我路过山东那片，半路碰到了一帮山贼，各个身强体壮，带头的是一个九尺多高的大汉，带着他那五十多号兄弟就要劫道。我当时看这架势知道不好惹，寻思商量着来，结果那带头的不听，说没有一百两过不了这条路。我一听这话就脾气就上来了，好说不说，我就拿着刀对着带头的那就是一刀砍下去。放你奈奈的屁！这一刀从那人肩膀子砍下去，却没死。完了五十多人就一起提着兵刃往我脸上招呼，也记不清当时是杀了多少，只知道出来的时候头晕的厉害。身上流的都是血，也分不清那个是自己的，哪个是别人的。就地，就留了胳膊上这一串疤。”
那壮汉讲完，对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吭了一声。
“五十多人都不叫什么？我当年的时候，年轻不懂事。抢了江南一个宗主的老婆，结果那老头子带着五百多人从江南追到我江北，那时我是一路杀一路跑，别说提心掉胆的，现在想起来倒也潇洒。”
“那后来那女人的？”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问了一句。
“让抢回去了呗，要不然带个女人，老子小命早丢了。”
周围的人不禁唏嘘。
我坐在一边喝着茶，蜀桐却在旁边戳了戳我的胳膊，“这样的鬼话你也听得进去？”
“不谈真假，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我笑道。
“看他们一个个在这吹牛，那我还进皇宫偷过皇上的玉玺呢？”蜀桐眼睛一瞥，说道。
“哈哈，那你可是比他们厉害多了。”我笑着，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得了得了，这种故事听多了也不怕脑子生疮。”蜀桐一挥手，连忙起身把我往外推。“今天是二十日，茶馆的老先生该说书了，咱们还是去那儿洗洗耳朵吧.”
长安城的故事就这样，未见得会有多少被人传唱，可这里的故事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悠长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