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红尘》第5章 大虫内,生死一线间
520宿舍,女孩忙着收拾东西,上上下下,静若弦月,动如春风。他这突然出现,女孩手下一艮,将衣服放回皮箱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女孩,君无歇双眸愈加沉重了。只是女孩依然看不到他,目光在胸他口瞥过,见没什么人又退了回去。但没有继续收拾皮箱,而是停在了衣橱旁,踮起脚,手扶着橱门,另一只手使劲儿抻着……
顶端一个黄不拉几的把儿,像个扫床的刷子。
看到这一幕,他笑了:
春暖花开,除了花红柳绿,还有那一串串的‘钱币’。小女孩站在房顶的最高处,也是踮着脚,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捋着榆钱,身上还挎着个小篮子,绿意已占了多半。
屋侧,陈如梅紧紧的攥着围裙站在那颗绿茵之下,另一只手,机械地扣着树皮,大气都不喘。该是担心小女孩的安危。平房也就算了,这种起脊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摔进阎罗殿了。
此榆钱树生的也是奇葩,歪歪扭扭,又粗又壮,头在这儿,根却在十米开外。像个倒立的‘L’。看小女孩中途休息,陈如梅轻轻喘了口气,道:“丫头,下来吧,太危险了!”谁知小女孩却是微微一笑,回道:“妈妈喜欢吃,我就多采些!”
说完脚尖更起一分,胳膊都要拉长的节奏,使劲儿够着那串浓密密的,矮处的都秃了。陈如梅一下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话也不敢说了,此时哪怕一句‘小心’都有可能成为小女孩的负担。
她自己恐高,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丫头铤险。可小女孩再怎么努力还是差那么一点,小腿有些颤抖。
刹时,
一红衣身影突然‘现’了小女孩身前,神情紧张。这是怕小丫头摔着?
他的速度,可是整个修仙大陆都望尘莫及的,甚至甩了仙体几条街。穿梭宇宙都在一念间,更何况这点距离。
小女孩需要再往前一步,正想着脚下就动了,身子往上一顶,果真抓了住,却是用两根手指。顿了顿,小女孩指尖微微用力,夹着那枝条往下一拽,随着抬起另一只手……
一寸距离。
小女孩稍稍回头,将篮子慢慢丢到一边,那篮子随即一倾斜,榆钱洒出了一些。小女孩没有理会,再次抻直胳膊一抓!这次,用力过猛,手划过榆钱重心前移,身子——
向前倾了去!
小丫头顺势而来,不偏不倚。君无歇是高了些,怎奈站的矮。眼看小女孩的唇就要贴上了,君无歇脑袋一偏,轻轻将小女孩环了住。随着“啊~”的一声尖叫,他,被砸到了地下。
差一点他就要被动夺了小丫头初吻。
屋侧,陈如梅一个奔步,却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莫说六神无主,该是心瞬间死灰,她眼睛死死地盯着从房上跌落的人,浑身哆嗦的说不出话。不过哆嗦,可能是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
落地无声,而且小女孩看起来毫发无损,那可是房顶!不该缺胳膊断腿吗?小女孩也感到了奇怪,晃晃脑袋,看着身下道:“妈,地好像是软的…”一边说,小女孩一边伸手摸了摸,君无歇眼神一沉,噌地站到了地上。
要不然这小丫头挨寸的摸……
只是他这离身一去,小丫头手指摸到的便是硬邦邦的地面,那双清澈柔美的双眸,忽然间划过一丝困惑,她“嗯?”了一声道:“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远处,陈如梅见小女孩不是鲜血直流,慌乱地爬起身,一头猛兽一样奔了过来,伴随着“梆”的一声,她双膝瘫地,一把抱起小女孩搂进了怀里。她哽咽道:“丫头!伤着了没!妈妈不吃这个,以后再也不吃了!妈妈……”说着陈如梅咽下了最后几个字: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陈如梅紧紧的搂着小女孩,眼泪奔涌而出。
小女孩却是浅浅一笑,道:“妈,我命大,没事!”随着用手背轻轻擦了擦陈如梅的眼角,但那晶莹的液体,很快便湿润了她的小手。
或许,只有证明她是无恙的,才可以真正止住陈如梅的眼泪。小女孩似是也想明白了,错眼间,她直接蹿到旁边的空地蹦起了圈,一边蹦一边道:“妈,你看!真的没事!”
这招还真管用。见母亲眉头舒展,小女孩又麻溜的跑了回来,笑着道:“我没事,妈妈放心啦?”说完两只小手用力拉住陈如梅手腕,这就要将人拉起。
陈如梅借力,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蹲起了身。指尖轻轻拢了下小女孩的头发。那小丫头笑笑,又俏皮地道:“妈妈不吃,那不白摔了嘛!”
陈如梅啼笑皆非:“你呀!”
.
520宿舍前,
君无歇依然是方才的姿势,想到小丫头说他‘软’,他不禁勾了下唇,笑问道:“软吗?”
……
天晓得——
眨眼功夫欧阳若跑人铺上去了,直盯着一幅画,四个小脚印,两正两反。上面一竖行字:足下达远洋,亲为见真章。她看完字又将那副画审视了一遍,只是依然不懂,不过‘云梦婷’她懂了,就是人名。沉思以一会儿她看着那小脚印自言自语道:“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有人陪着最好?”
听丫头这么解释,君无歇忍不住低笑一声,道:“是‘陪’。上下齐合。”这边话音未落,欧阳若扶着床栏杆,身子一斜,直接从顶铺跳了下来。
君无歇:“……”
那丫头真是考验他的速度,他站门口,若是普通人,待跑过去,怕就要摔成肉饼了。不过欧阳若既然敢这么跳,一定是不打算做馅儿。
只是君无歇管不了这么多,脚下一动,一手揽住那纤细的腰,将人慢下了半拍。被他这一搂,那丫头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还没哪个物理老师教过空气中还存在诡异浮力的。
但欧阳若好像并不好奇这个,眸中秋波微荡,像是见了离别许久的,心上人。
同时不正常的还有他,丫头一落地,他便即刻退到了门外,可能一不小心又搂紧了。不知是否一相见他就不愿离去,半晌,他喉结蠕动了一下,道:“丫头,太危险。保护好自己。我,……定活着归来。”
那双深情的眸子,又是无人可见。哪怕承诺,也只能自己听矣!
说罢,君无歇再次出现在了正卿殿。黄蝉一直在此候着呢,半刻未离。他一来,只能说明塑身,已无任何回旋的余地。也对,君无歇决定的事,谁能改变?
但黄蝉还是希望事情有转机,迎上前一步,道:“死都不怕吗?……又去见他了?”
黄蝉一直以为君无歇三天两头往地球跑是为了某位男子。稍微一顿,他又忍不住道:“真的可能会死,……那种……,还没有谁受得了。”
君无歇没有说话,完全不理会什么痛不痛死不死。
无奈,黄蝉轻轻吐了口气。默道:“你说你,等你修成仙体,想成男就成男,想做女便做女,哪还需什么辅助。但你现在定是不行,不过也可成。相信你不会有事,天下间你做不到的事,还没生出呢!……可惜了这绝版的身材。估计……我若为女子,肯定会疯。”
黄蝉这一眼瞅下去,似乎忘记了时间。君无歇微抬眸,看着那尊‘蜡像’,慢悠悠道:“看够了吗?”他哪里知道黄蝉在干什么,但敢肯定的是,定不是在想换身之法。
好在黄蝉习惯了不着调,不过还是心虚的咳了两声,道:“女的可长不了那么高,也没那么结实!你这这个,男子都没这样的,更别提女子!对,还有就是没有……”
黄蝉一向口无遮拦,君无歇直挑着眉看着他,见他只拉着长腔没了下文,低笑道:“说,怎么办。”黄蝉没有回答,捻吧捻吧中指,接着一袖挥下。再一看君无歇,竟躺入了一只大虫背中。
半丈之宽未足,一丈之长有余。酒红色,四条腿,身子椭圆,像是一个刚出炉的热狗,两只眼睛很小,如两颗剥了皮的腰豆,还有几根好似被揪断的小胡须。只见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突然,
大虫眼睛变成了黑色,后背开始慢慢闭合,还带着褐色的丝。真难以想象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君无歇双眼一合看也不看,视死如归。
虫外黄蝉却紧握着拳头,莫不是疼痛转移?腮帮子还绷得紧紧的,他望着大虫,咬紧牙关道:“它要把你的身体剁碎重组,可比什么错骨削肉厉害的多!”
这么恐怖的说辞,君无歇竟一点反应也没给。剁碎了,只要还能再接起来就成。
大虫背还没合全,便听黄蝉又道:“你说做你兄弟容易吗?非要我眼睁睁看你受罪!”随着拳头一挥,设了一座结界,不得有人打扰。真是有法力怎么使都成,要不然也不会允许黄蝉以那么丑的动作施展了。
一个椭圆的膜儿,将大虫整个罩了起来。半透半明,有唬人嫌疑。当然黄蝉定不会如此,就冲他那紧张的劲儿,恨不得替君无歇来受过。
大虫内,
君无歇……
弹指间衣服没了踪迹,露出他了健壮精绝的身躯。看来完美的,不只有脸庞,这么一副身躯要塑成女子,着实不易,回炉重造倒是有可能。
幸黄蝉此时看不到,要不真担心他会将君无歇扛出去。看到绝美的事物消失,本身就是罪过,更别提他还是兄弟。但黄蝉最可惜的还是——宝刀未曾出过鞘!
一会儿功夫,两根长长的触角在君无歇身侧爬了出来,还正在生长,顶端是一个荷盘,上面长着肉芽一样的小凸起。
随着荷盘越长越大,肉芽开始变窄变细,变长,蚕丝一样,密密麻麻的。然后猛地将那笔直健硕的双肢裹了住。
那荷线是要,把他的血肉与骨一厘一厘的刮开。作为修仙人,愣是要承受这般苦,有些匪夷所思。不是该眨眼就完事儿吗?不晓得黄蝉这天杀的塑身之法怎么回事,如此变态,简直不能用人类大脑来思考。
黄蝉也不见得好受,可能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双目怒红,不知是要把那大虫大卸八块,还是在恨自己不能替君无歇受过。
可惜。他,却眉也未皱。
这是什么样的耐受力,足足一刻钟,一根根荷丝变得血红,整整齐齐铺满骨,收缩间,君无歇的双腿被斩成了沫子!而荷盘,也胀了起来,吸收了太多杂七杂八,不见的东西都被它收了。
塑身。他要承受的是血肉重新组合,筋脉逆改带来的痛,莫说撕心裂肺,痛到人吭都吭不出声,痛到,精神溃裂。
还没喘口气,又有两根触角长了出来,荷盘只有牛眼大小,信子一样,贴着君无歇耳侧一路向下,最后在他心脏的位置‘吻’了下去……
君无歇依然很清醒,或许,能让他失去理智的,唯她。
他脑子里,是那小女孩的声音“我叫欧阳若,你叫什么名字?”第一次小女孩相问,他没有回答。此刻,他在心中默道:“丫头,我何时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君无歇。”
霎时,他脑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又是在地球农家院中,院子边角有一缸,缸边一石台,石台上有一盆儿。此时小女孩正站在缸前,手里拿着一锤子,随着砰的一声响,小女孩另一只手拿起舀子盛了一舀勺水倒进了盆里。
屋门前还有一人,在朝小女孩走着,双手背在身后,正在悄悄的戴一副皮手套,她小心翼翼,边摸索,边道:“丫头,进来,妈妈不需要你做这些。”
只是小女孩锤子一放,抓起台上的萝卜便放进了盆子里,她道:“我想做点事情!”话里,散着浓浓的保护欲,如此寒冷的天气,到处是冰溜溜,包括小女孩洗菜的水,但她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小手使劲儿搓着那根泥萝卜。
但终究太冷,那双小手瞬时变得通红,手指也胀大了一圈。小女孩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世间的灼伤,不只有热,还有极度的寒!
在冰碴子中洗菜,岂是说说而已,一面还没搓好,小女孩双手已经失去知觉,动不了了。陈如梅心中一酸,忙跨步跑了过来,将那只打着石膏的手又往后藏了藏,强颜欢笑道:“妈妈没事,大夫说不要紧的!”
几步功夫女儿的小手已是如此,让她做妈妈的何以接受。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断水断电,又赶上陈如梅腕部骨折,做不了重活沾不了水。但即便如此,陈如梅也不舍女儿受苦受累受冻,就一会儿没看到小丫头就窜出来帮忙了,软的不行来硬的,陈如梅准备将女儿拉回屋里。
可这手还未抬起,却噌地一个红影‘出现’在了小女孩身侧,他二话不说,无名指在小女孩手背一点!随着又调起了周身法力……
奇怪,
小女孩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她转过身,举起小手摸了摸,自己头顶之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