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御》第9章 东陵寞寞苍梧谣
翌日,天刚擦亮,晨风吹过,徐家的院落里一阵桂香飘进,香味甚浓,令人神怡,徐家兄妹二人早早起来嘱咐了一些日常事务,收拾完毕,妙锦回头看了辉祖一眼,双眉微皱,浅声道,“兄长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这出城有城门官把守不说,东陵也肯定有侍卫岗哨,真要传到他耳朵里,也不大好吧。”
徐辉祖侧过身来,微言正色道,“怎么,妹子也盼着大哥窝窝囊囊的,憋在府中一辈子吗。”
“大哥这是说哪里话,小妹自是愿大哥余生宏愿大展,诸事顺心顺遂,又怎会希望大哥难过憋屈呢。可这古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皇帝口谕在前,大哥无事不得随意出府,离京更须上报朝廷,否则以抗旨降罪,漫漫时日,只怕祸事不断啊。”妙锦言辞恳切,句句明朗,饱含对哥哥的怜悯和对朝廷的无奈。
徐辉祖爽朗的大笑了一声,双手扶着小妹的双肩,“好妹子,不用替哥哥难过,大哥这辈子历经太祖皇帝,建文帝,沙场风雨,朝堂权贵,什么风浪没见过,大不了就是一死,人生在世,热血男儿自当为理想而追求,与其待在府里无奈的挣扎,还不如去做该做的,现下去找回建文帝,再登九五,这!就是我们该做的,懂吗。”
妙锦看着兄长明亮而又发光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热血的慷慨和希望,仿佛一瞬间,她已明白了所有,兄长这样的男子,宁愿热烈的绽放死去,也不愿苟活于这长久的苍凉。“大哥说的极是,小妹铭记在心。话说回来,让大哥窝在这府里,既不像个卸甲归田的老兵,也不算是个安家享福的富贵闲人,与其这样,出去走走也好,用那二爷的话就是,‘管他呢,开心就好。’”
“呦,看来你对这二爷还蛮上心的嘛,还记着他的话呢,啊?”辉祖顺着妹妹的开怀的嘴脸,凝着眼一瞥问道。
妙锦转身望着辉祖,噘着个嘴道,“讨厌,您怎么也管起这事来了?您不是只关心朱允文的下落吗,还有心思盯在我身上啊。”
“是,找回皇上当然重要,但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不能不管啊,我是你哥,父帅走了那么些年了,所谓长兄为父,我不管你谁管你,你都多大啦,啊?还以为自己年方二八呢。”
徐妙锦收拾着包裹,往后一背,拉着辉祖朝府外走去,“我这不还没到二十八嘛,莫急,哈。”
辉祖听完又好气又好笑,直摇着头,拿这个妹妹也没办法,“呵,你呀,真不让人省心。行吧,行吧,赶紧收拾好找二爷,免得他等急了。”
二人随即向老朱府中走去。
这头朱爽府里此时也不安静啊,头晚就命人备好了马车和行装干粮,本以为一切顺利,悄悄的就能溜出来,却不曾想,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不,一大早,穗儿还在榻上睡眼朦胧,见得丈夫这么早就起来,虽然她心里清楚是为何,却故意装腔道,“哎,我说我的好相公啊,今儿个太阳打哪出啊,这么早就起来,可对不住你那回笼觉,往日里都是睡他个底朝天,今儿个是怎么啦,这是要去哪啊。”
朱爽眼睛提溜的一转,眼睛斜向门口,眉眼一皱道,“你是属狗的吗,耳朵这么尖!啊,那什么,城南的四方铺有新酿制的桂花酒,味道那是绝了,必须早起去排队,晚了去那就只剩空酒坛子啦。”
穗儿披上一件外衣,起身道,“编,接着编!”
朱爽回身佯装镇定,“什么编啊,那是大实话好吗,你要不要喝啊,要的话,回头给你带一坛子,包你尝一口就爱上它,甚至离开不它,哈哈。”
穗儿小步移至朱爽面前,双眼盯着朱爽看,朱被盯得有点心虚,后退了两步,“看什么,看什么啊,没见过英俊的啊。”
“噗,没见过,确实没见过,但我在这张‘英俊’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一个谎字,嗯哼。”穗儿逮住破绽还不抓紧怼上去,平日里老是被朱爽怼,这回还不还回去。
”谎你个头,老爷们的事,妇道人家少掺和,有空啊,做做衣裳,绣绣花,别拉拉扯扯的,给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别以为你力气大,当心我出手咯。”朱爽边说边往府门口走,绕过中院,还未出府,穗儿几步就跟了出来,一把拽住朱爽的胳膊。
穗儿咧嘴一笑,“好啊,你倒是出手啊,看看谁更厉害,嗯。”没到三招,就把朱爽擒拿住了。
“嗨,好男不跟女斗,放开我,赶明儿让老十七教我几招,看我不好好的揍你,揍的满地求饶。哼。”朱爽奋力挣开了穗儿的双手,自豪的说着。
穗儿轻哼了一声,拍了拍手,“我好怕哦,那是人家十七爷厉害,又不是你厉害,再说就算他教你,临阵磨枪,又能有多厉害啊,嗯?”
两人拉扯间,徐家兄妹到了,见到朱爽窘态,妙锦见状立马明白了所以,辉祖还被蒙在鼓里,上前便道,“老朱啊,你这是要带着夫人一起上路啊,看来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啊,那快走吧,东城门应该已经开了。”
朱爽侧身,双眉紧蹙,小手直挥,一个劲的眨眼暗示辉祖别说了。妙锦看了朱爽一眼,点头示意,便上前拉住兄长,和言道,“夫人,是这样的,我们约好去城东皇陵看一下吕太妃,东陵苍凉无景,因此便未知会夫人,还请夫人莫要责怪二爷了。”
“其实啊,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昨儿个我也去过鸭店,在门外隐约听了几句,好像时听到什么东陵,其实这事也没什么,何必瞒我,我呢,平日里在家也闷,就想着跟你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穗儿也不掩藏,看她们说实话,也说了实话。
余下三人互望了一眼,朱爽先言,“你也去?妇道人家,待家里才是正事,跑出去瞎转悠个啥。”
穗儿白了朱爽一眼,“这不还有三小姐的嘛,她能出去,我怎么就不能去啊,你还真是公正啊。”说完还当场比划了几招,“我去那是不是保护你吗,真遇到危险,你功夫又差,没我能行吗,嗯?”
“啧啧,女儿家学什么功夫,真是要命,行吧,行吧,你要去就去吧。不过提前说好了,东陵现在下是我那太妃嫂嫂住的地儿,你要到了那边可不能失了礼数啊。”朱爽不想再做纠缠,勉为其难答应带上她一起。
“行啦,我又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礼数什么的,门清。”穗儿大咧咧的说着,其实内心里也挺打鼓,真要见了面,都不知道说什么,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几人整理了下行装,上了马车,向东门而去。
马车出得巷口,街头人潮初起,并不十分热闹,行至东门下,城门早开,来往的行人贩旅各自奔劳,守城士兵刚轮班换守,巧遇李景隆将军在城门巡防,那李景隆当初也是有爵位在身,承继先父曹国公李文忠,小字九江,靖难之役时,率军抵挡燕军,不料多次吃败仗,后建文帝命其率二十万部队固守应天,却不料他与谷王朱橞在燕军兵临城下之际,打开城门放燕王进城,史称“金川门之变”
李九江见前头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是徐辉祖,上前故作笑状,“这不是徐将军嘛,怎么眼下不待府中休息享福,这是要出城啊,多操劳啊。”他知道辉祖有禁足旨意在身,可如今竟然出来,想必是奉了什么命令,也没多想,故意摆出这一副腔调来。
徐辉祖听完,心底里不是滋味,原本就看不惯他,尤其金川门一事后,更与其嫌隙更深,随即下马,忍了忍心中怒气,“哼,再怎么操劳哪里又比得上柱国公,功臣之首,却还来这城门之地巡防,可谓是殚精竭虑,护国爱民啊。”
李九江见其冷嘲热讽,俯首贴耳,低声道,“良禽择木而栖,名臣择主而事,建文帝文雅懦弱,意志不坚,实乃非天子之才,燕王文韬武略,有勇有谋,敢做诸藩王不敢为之事,实乃顺天也,尔等莫不要逆天行事,负隅顽抗,实在是愚蠢之极。”
徐辉祖怒而视之,双眼浑圆,气血上涌,染红了脖颈,“我不懂这些小人之道,我只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建文帝继承大统乃太祖皇帝亲诏遗命,燕王未承诏而继位就是谋权篡位,狡辩不得。论才识,建文帝也减轻刑罚,减免赋税,这如何不是一位好皇帝?你又作何解释。”
李九江小哼了两声,轻踱几步,转身回来说,“怪就怪这是一个只看结果的世道,成王败寇,自古成理,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才是大道,放眼看,眼下这大明朝谁还能有本事对抗皇上啊,嗯?”
“哼,我看你也未必能得意多久,走着瞧吧。”辉祖不屑的扭过头去。
李九江随即接话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盼望着那人再回来,再当你的主子,是吧。到时候就轮到你得意了?”
徐辉祖反身怒目,又半带疑惑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九江拽了拽马绳,“知道什么?这不明摆着吗,不然你还拗个什么劲啊。”
徐辉祖心里暗舒一口气,“哼,你这种人就像一根墙头草,风刮哪你就倒哪,毫无立场和尊严,早晚你会被燕王这个大风给真正刮到泥地里烂掉。”
“你!!!呵,嘴上耍威风,又能怎么样呢。”李九江怒色本盛,却转而收起,化为得意的虚荣。
此时马车里几人也伸头望向他二人,朱爽催促,“我们走吧,赶紧的了,别在那闲聊啦。”
九江低嘘了一声,“唉,也就只能跟一个没实权没爵的王爷混一块了,实在是可怜啊,唉。”说毕,上马扬袖,趾高气昂离去,身后一堆人跟着,何等得意。
出的城门,朱爽出了马车,也骑起了马,自朱元璋从一个放牛娃跟随义军起义直到登上九五尊位,也算是底层爬上来的,懂得其中艰苦与不易,后来便要求他的儿子们个个习文弄武,朱爽虽两样都不精通,但打小还是被强迫着学,多少会点儿,骑马自是不在话下。
沿着官道悠行,路旁秋草青黄,朝阳下映出一片灿烂。朱爽侧身问向辉祖,“哎,你跟那吃里扒外的家伙聊什么呢,这老半天的。”
辉祖低头默语,半天抬了抬头,沉声道,“小人得志罢了,背信弃义,谄媚弄权,还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实乃可恶至极。我又与他有何可聊。”
朱爽仰了仰头,望着秋云万里,闻着露水中夹杂着野草的清香,慢悠悠的念叨,“你说这上天造人的时候,是不是一波一波造的啊,像李九江和老十九就属于一波的,你和小妹、十七是一波的。”
徐辉祖闻言侧头斜身,嘴角泛着笑意,“哦?那我倒想知道了,你是属于哪波的啊,啊?”
朱爽径直扬鞭向前走去,笑而不答,辉祖反更好奇,随之追上,“哟,还卖关子呢,我看那,你也就自成一波,好好的藩王不当,却甘愿当一介庶民,还乐此不疲,千古少有啊。”
“哈哈,俗话说得好,‘千金难买我乐意’,这做人做事啊,一定要开心,不能憋屈,这要是天天活的憋屈啊,让你做神仙你也不会快活,你说可是。”朱爽眯着眼,吹着风,几句话仿佛是哼出来的,颇为惬意。
“佩服,佩服啊。”辉祖心中笑开来花,抱拳折服,回头望了一眼车里的妙锦,笑其还真是了解朱爽啊。
朱爽看其样,哈哈一笑,“其实啊,我也不是自成一波,我嘛,应该就是和仙仙郡主那样神仙般的人是一波的,王权富贵那都算个鸟啊,过得精彩那才是头一份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辉祖轻哼着,拽着马缰,笑呵呵的点着头。
一行人行走半日,踏着朝阳清风,沿着落叶秋黄,终于来到东陵,东陵是先祖皇帝专为先太子爷建造的,虽比不上孝陵的气势恢弘,庄严肃穆,但允文是个孝子,每年都来此多次祭拜,也就这两年燕军作乱,无暇来此,可这才大半年光景,竟然如此萧条,着实让人意外。
妙锦下车看此情景,心紧意寒,幽声嗟叹,“看来那位‘好皇帝’集权之心有多重,排斥之行就有多狠,帝王家啊…”
穗儿却不以为然,插口言道,“也不尽然吧,这东陵应该是他做儿子管的吧,这般情形,又怎能全怪到如今皇上的头上呢。”
徐妙锦被这么一说,心中不悦,本欲反驳,但看着眼前这地方,还是忍住了。可一旁的辉祖可忍不了,随即开口,“不怪他怪谁,要不是他野心勃勃,挑起战争,以至于这几年战火连连,民不聊生,我们陛下又怎么会连东陵都不大顾上呢。”
“可,那也是他削藩在先啊。”穗儿顺嘴就回了一句。
“那是先皇遗诏里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嗯?”徐辉祖越说越激愤。
朱爽看着两人越说越上头,妙锦丫头也是面有愁容,便朗声朝向穗儿喊道,“哎,那什么,媳妇儿,我给皇嫂带的烤鸭、鹅油酥、软香糕,还有鸭血汤,都带齐了没有啊,快去马车里点点,看有没有少。”以此打破这秋日里落寞的孤凉和这代表两方不同势力的小型交火。
穗儿看着这等情景,一时愣在那,她心里打小就跟着燕王,看到的是燕王的勤恳与好学,习文练武样样俱佳,对待兄弟姐妹和父皇也是友善恭顺,然而帝王之宝座,真的那么可怕吗,把一个人改变的这么多,东陵毕竟是先太子陵寝之地,竟然荒草丛生,亲皇嫂一把年纪罚来看守陵墓,亲侄儿贬为庶民,而这一切到底是不得已,还是心有变,帝王之道到底是什么,真的想不明白。
忽而晃过神来,“啊,我看看啊,嗯,应该都齐全了,放心吧。”
徐妙锦也上前扶了扶辉祖,几人都缓了缓神,安置了车马,向深处走去,几名把守侍卫,看着来人亮了身份,问清缘由后,也不做阻拦,礼敬放行。
沿着台阶而上,又顺着廊宇而行,绕到后山,穿过密林,林间溪水阵阵流淌,几间间破旧茅屋立在那,犹如几朵凋败的花,落寞在这枯枝林间。
“皇嫂在吗,我是二弟朱爽啊,特来看望你啊。”朱爽走在最前仰口说道。
无人应声,半晌里面出得一个瘦弱青年,衣衫不甚整齐,发髻颇为散乱,踉跄的跑出来差点摔倒,噗咚一声跪倒在地。
“二叔,救我们啊!”
朱爽和妙锦扶起青年,关切问道,“允通?出什么事了,先起来再说。”
那青年便是朱允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母亲乃是明初开国名将常遇春之女,是太子朱标的正妃,可惜早逝,后允通和允炆,允坚在吕太妃膝下长大。朱允炆登基后封允通为吴王,可还未去封地,就发生靖难之役,朱棣进京后就贬其为郡王了,最近又召回京师准备罚去凤阳,圈禁起来。
允通缓缓起身,面如枯槁,垂首而言,“二叔,徐将军,三小姐,小婶,世道风水轮流转,我辈尽在云山中,身在帝王家,自小我就深知欲望之道最可怕,九五之心更不能求,只愿余生平安,安享平生残志,可事情总是那么事与愿违,我自己也无所谓了,而连母妃也受此非人待遇,简直天理不容。”
妙锦上前抢言,“太妃怎么了?”
“母妃她身子日渐虚弱,宫中也常派御医过来,可每次都是说什么肝气不调,肾气有损,可之前母妃还在宫里的时候一切都正常,到这就变成诸身不顺了,常有呕吐状,夜里还不得安眠。”允通抬头,眼神里透着一缕悲伤,嘴角泛着一丝苦笑。
众人听之大惊,为之动容竟一时默语。
“先进去吧,咱们坐下再说。”朱爽扶着允通,几人向屋里走去,还未进门迎面扑来一股子霉味和混杂的药味,暗黑的茅屋,一角还摆放着一些工具,这工具原是修陵工人用的,茅屋也是工人们每年修陵时的临时住所,这回竟然让堂堂的太妃住在这样的地方守陵,实在是匪夷所思。
“母妃,母妃,你怎么样了,二叔和徐将军他们来看你了。”允通冲向前去,跪在床边,床的另一边也跪着一名少年,那是允文的小弟允坚,此时低头埋首,独自抽泣。
朱爽移步往前,和声道,“皇嫂,是我啊,还记得吗,哈哈,二弟惭愧,一直没来看你,着实该打啊。”
太妃缓缓张目,顺势起身,脸露悦色和慈祥,“是你哦,二弟,看到你真高兴啊,听允通说你又成亲了,嫂嫂我也没能去祝贺,失了礼数了,且莫见怪啊。”
朱爽挑眉咧嘴,凑了上来,坐在床边,“哎,哪里的话,皇兄在世时,对我是百般照顾和包容,嫂嫂对我也是疼爱有加,我这做弟弟的又怎么会计较这些呢。哦,对了,我特意带了好多好吃的,都是我平日里的最爱,你看看喜欢不。”朱爽向后扬了扬手,示意穗儿拿上食盒,不到片刻,各式点心、小菜摆满了床边的小桌上,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温暖和谐。
太妃泛白的脸上多了点点红晕,“喜欢,喜欢,二弟是吃里头的行家,哦,不对,你皇兄从前说你是吃里头的祖宗。你喜欢的东西,那可差不了,哈哈。”
“过奖,过奖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既然这样,那一会儿咱们好好大吃一顿,嘿嘿。”朱爽嬉笑中带着一丝害羞含蓄的表情,惹得在场诸人一阵开怀。允通看着大家的笑颜,脸上也慢慢浮出一丝暖意,一时间,哀伤渐渐退去,带着众人各自收拾,帮忙打点着这个冰冷阴沉的小屋,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