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嫁我为夫》第八章 共邀明月
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一冷一热的缘由,自那日回宫后,我便起了高热,躺在上床昏昏沉沉睡了两三天,直到现在才清醒。
望着窗外,已是黄昏时刻。
素心伺候我洗漱后,传了一桌清淡的晚膳,我只吃了半碗山药枸杞粥,和几碟小菜后,便没了胃口。
因白日里睡得久了,到了晚上也就没了困意,缩在软榻上,看着素心从宫外带回来的话本子。
那日失惊的马被江望舒制服后,被甩在马车后面的江家仆人,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从他们口中得知,那是匹尚未完全驯服的烈马,只因江秋白喜欢的紧,便拿来做了拉车的马驹,所以才会酿成祸端。
后来我生病一事,张太医添油加醋一番,说我这是受了惊吓,以至于朝中人人都瞧见,江勉这几日脸色难堪至极。
想到这,我随口问了一句:“江秋白如何了?”
“回陛下,那江小公子被江大人吊起来,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听说现在躺床上下不来呢。”阿福说道。
“他也下得了手。”
“可不是嘛,江夫人在一旁哭着求了好久,都没能阻止。”
当街纵马本就是一道罪名,再加上差点撞倒一国之君,罪上加罪。
江勉先下手为强,将自己宝贝儿子打的半死,那些有心之人也没处寻矛头,我自然也不好再降罪了。
“倒是打的一手好感情牌。”我嗤笑一声,“明日你亲自带些药材和补品,去江府探望一二,免得说朕不近人情。”
阿福应下后,素心进来说道:“陛下,江公子来了。”
江望舒?这么晚了过来,八成是江勉的指意吧。
凤梧宫里一直都有江家的眼线,我都懒得处理,反正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他们也探不出一星半点来。
但江家是江家,江望舒是江望舒,两者是不同的。
江望舒进来后,我免了他的行礼,问道:“这么晚了,望舒哥哥找朕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陛下身体如何了。”说着江望舒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还难受吗?”
冰凉的触感,让我有些不自然地挪动了下身子,笑道:“已经没事了,望舒哥哥不必担忧。”
许是见我有些闪躲,江望舒楞了一会后,收回了手。
袖口滑落的瞬间,我看到了他手臂上似有几道鞭痕,不确定道:“你手怎么了?”
闻言,江望舒慌乱地拢着衣袖,越是这样,反而越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撩起袖子,给朕看看。”
江望舒犹犹豫豫了一会,才慢慢掀开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而上面却布满了细长的暗红色口子,有的都已结了痂。
见我神色不悦,于是放下衣袖,打诨道:“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而已。”
是当我傻吗,这么明显的鞭痕印我看不出来?
“是你自己说,还是朕去查。”我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江望舒看了我一眼,最终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日我交了白卷,被父亲家法伺候了。”
原来是交了白卷,难怪会落选,可是他为何要这般做?
我以为江望舒说的无心于春闱,是同家里人说好的,没想到竟只是他一人的主意。
我慢悠悠地走到江望舒身后,在他不经意间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只见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瞬间绷紧。
他背上也有伤,或许比手臂上更为严重,不用想都知道,江勉下了多重的手。
在江勉心里,看这个侧夫人所出的长子永远比嫡子重要,他将江家的希望全部压在了江望舒身上。
江望舒五岁的时候,生母去世了,若放在一般的世家中,没了母亲的庶子都是不招人待见的。
而江望舒不同,江勉把他母亲的那份爱也一并给予了,在家中的地位不亚于嫡子。
所以,江望舒也因此对父亲极为的孝敬,这次会试的白卷,怕是毕生以来第一次忤逆自己的父亲。
“为何要这般做?”我问。
“臣那日不是说了吗,臣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江望舒抬眼直视我的目光。
“陛下,如果一个人活着没有快乐,那为什么,不换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呢?”
换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吗?
或许可以,或许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唯独我不行。
从被定为储君起,就意味着,此生我与旁人是不同的。从坐上那把龙椅起,就意味着,此生我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我不信命运,可命运却将我锁在这个无底深渊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坐回了软榻上,一轮明月从窗边升起,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星点。
“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江望舒付之一笑,坦然道:“只要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或事,哪怕事与愿违,都是不会后悔的。”
真的如此吗?
喜欢的人或事,我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了远在凉州的彦川。
随后又自嘲的摇了摇头,如今我唯一在意的事,便是掌控大权,生死由我不由天。
或许到那个时候,我也是不会后悔的吧。
屋子里有些闷,我便让宫人在庭院里支了一张桌子和两把靠椅,与江望舒一同聊天,赏着夜空中并不是很圆的明月。
四月中旬的夜晚,还有些许凉意,素心怕我刚好的身子又再次受寒,拿了一张厚实的狐狸毛毯,盖在我身上。
“那日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马车停下来的?”我问道。
江家是文臣,亦从未出过武将,江望舒更是书生意气,文文弱弱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驯服烈马的人。
“马失惊的时候,只需要用力扯住栓绳,让它冷静下来就好。”
许是看出我眼中的疑虑,江望舒笑道:“臣这几年在外地历练,也增强了不少体魄,勒住一匹马的力气还是有的。”
我想了想也对,于是望着明月,与江望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后半夜。
大到朝堂政事,小到他姑母家的花猫生了几窝幼崽,仿佛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这时候我在想,江望舒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就像伯牙与子期。
……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是平淡。
身体恢复后,我又继续上朝,空余时间也会邀江望舒进宫一叙。
到了殿试那天,楚言之也毫不意外的得了一甲状元,顺利的入了翰林院做修撰。
一切似乎都挺好,只是少了彦川的消息。
这一个月时间,我再没有收到彦川的来信,派去的人也到了凉州,可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彦川的踪迹。因交代过,万不可打草惊蛇,所以找起人来也束手束脚的。
我不知道是彦川太过于谨慎,还是他或许遭遇什么不测。
我不敢细想……
这看似平静的日子,或许在我察觉不到的地方暗潮汹涌着。
之后我传了齐将军过来,齐将军名叫齐之恺,以前是彦川身边的副官,如今提拔了做将军,代彦川操练着兵马。
彦川走前提到过他,或许我真的有用到齐将军的地方。待他过来后,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有什么法子可以联系上彦川。
看到齐之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便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齐之恺是知道一些事的。
后来他说,彦川养了一只有灵性的苍鹰,名叫苍穹,不论在哪里它都能找到彦川。
于是,我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于齐之恺,在他转身离开之际,我叫住了他。
“他养苍鹰一事,齐将军一直知晓吗?”
齐之恺微微一楞,说道:“并非,而是王爷离京前告诉臣的。”
不知为何,我心头莫名涌上一丝雀跃,看着墨汁未干的狼毫笔,想起方才写的是:
汝所在一切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