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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我一生一世恋》第4章 再入果郡王府

清代皇亲国戚在西城修府建宅,海淀、挂甲屯、六郎庄这些地方,东城属木,属青龙之地,靠皇帝太近,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就要杀头、夺爵。清代历史上,在东城住的王公贵族,抄家的、砍脑袋的就比较多。一般当官的都避讳东城,愿意到西城来住。周围清一色都是四合院相套的屋宇,高低错落的灰墙青瓦,远近相接的朱红门楼,均饰以漆柱飞檐,苏式彩画及石雕门墩等,营造出朴素淡雅、古拙典范的清朝皇室风采。

街道两侧幽静宽敞,绿柳成荫,平素很少有车马和行人经过,平坦洁净的路面,连落叶都清扫得规整。暮春的月光柔柔地洒下来,洒在那些层次分明的青瓦和飞檐上,闪烁起一层迷离的光泽。

此时已是寅时,晴川坐着马车来到果郡王府前。

“姑娘请!”

朱红的府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里面一座莲纹屏门影壁,砖雕古兽,用以遮挡住闲人的视线,同时烘托出内宅的气势和风貌。元寿亲自在门口为她领路,而负责把守的还是之前见过的两人,看到是她,先是一愣,随后即刻点头哈腰,生怕礼数做不周全,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晴川抱着自己的包,跨进府宅。

这是在康熙帝后期建筑的府第,一部分仍沿用明朝的精良工艺,布局规整,搭建套间四合院;另一部分则是仿造江南风韵,亭台楼榭,环山衔水,廊回路转。元寿引着她走过宽敞通阔的两道垂花门,走不多时,穿过一道抄手游廊,步至西苑,管事的几个嬷嬷们早已等候多时。 寝阁两侧是两道月亮门,中间是雪白的墙。初夏时节,缠枝藤萝都开好了,大片大片紫色的花海铺陈得肆无忌惮,蒸腾起一抹浓郁的花香,宛若置身梦境。 晴川看着这果郡王府倒想起从前在廉亲王府的悠闲日子,来到几个嬷嬷跟前,轻轻敛身,行了一个端庄的礼。 “这是二嬷,王府里的女管事,有何事情都可对她提。”

元寿说罢,便摆手让苑里洒扫的丫鬟们都退下。

晴川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面容端肃的妇人,有着跟自己母亲一样的年纪,身形也略有相似,但气度却是截然不同。微翘的眼角,鼻翼有一颗痣,似乎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您万福。”

被称为二嬷的老妇挑起眼皮,跟着摆摆手,身后的丫鬟和婆子们都纷纷围拢上来。

都是府里伺候的老嬷嬷们,此刻细眼打量她,晴川穿着一身蓝底碎花襦裙,单布裤子,脚上穿着旧却洁净的绣花小布鞋,只往那儿一站,简单而干净,气质上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倒像是那个王府的福晋。

“那位是何来历?姓什么的?”

元寿面对她,生出几分恭敬,压低声音道出了一个姓氏:“纽祜禄。身份来历比较简单,是刚提拔的四品典仪的女儿,家世单薄,是上三旗里早已没落的人家。” 二嬷一挑眉,“四品?这模样到不像是四品典仪家的女儿。” “此事说来话长,连我都摸不清王爷的意思。”元寿看了屋苑的方向一眼。

二嬷摇头,区区一个典仪的女儿,就要请进府当格格养着,“按照王爷的性子,连平素跟太妃相近的那些个表小姐都不怎么待见,倒是真有个特别的么……” 就在两位管事说话的时候,屋苑里,几个丫鬟早已将木桶和热水都备好了。

简单的洗漱后,其中一个丫鬟捧来崭新的旗装和吉服冠。铺展开,瑰丽奢华的绸缎,流光四溢。托盘上石青色五爪金龙吉服褂,绣五爪金龙四团,前后正龙,两肩行龙。一袭朝袍领、袖片金缘。绣四爪蟒,领后垂石青绦。蟒袍通绣九蟒。领约、朝珠、采帨绦用石青色。配着一双月白缎芙蓉纹花盆底旗鞋。等晴川穿戴好,坐在菱花铜镜前,再由侍女为她梳妆。

抿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梳成髻。配上吉服冠;金约,镂金云九,饰东珠各一,间以青金石,红片金里。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每具饰东珠珍珠各四,末缀珊瑚。耳饰左右各三,每具金云衔珠各二。又在腰间悬挂一枚白玉飞燕佩。

“这一身旗装和配饰,都是按照亲王嫡福晋的定制,穿在姑娘的身上,可真是好看!”

身侧的丫鬟细细打量,不由都露出艳羡的目光,啧啧称赞。

晴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郭罗络·晴川又回来了。她本来就是廉亲王的福晋啊!

晴川第二次在王府见果郡王,倒有些不熟悉了。允礼看着她,那眼神却是深沉的、压抑的……有些莫名而难懂。半晌才听见一句,八嫂吉祥。

“八福晋吉祥。”

“果郡王吉祥,刘大人吉祥。”晴川向面前的二位敛身行礼。

面前的那位刘大人正是刘统,一生辅佐康熙帝,这是个能在深宫中经久斡旋,而始终屹立不倒的老宦官,足以练就一身洞悉世事、世故圆融的本领。虽然已经致仕,却是对昔日宫闱了解最深的一个人。慈祥的面容,皱纹堆叠起一抹的蔼然笑意,然而那一双眼睛,却是精明而内敛。

“福晋的容貌依旧不减当年啊。”刘统对着晴川恭维道。

“多谢刘大人高抬。”晴川对刘统微微敛身。看着果郡王道“十七弟,我一直想问,我毕竟已嫁过人,如何能过得了选秀初试。”

“八嫂不必担心,我已经打点好了。但是一些必要的还是要学的,毕竟负责选秀人数太多了。钮祜禄家我已经通知了,自此您就是钮祜禄·晴川,与莲心姑娘是双生子……”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那一点。”

刘统拍手叫好“这下,勤太妃娘娘的册命就稳了。”

允礼静默地坐在敞椅上,摩挲着微烫的杯盏,有些出神。 晴川看着允礼,不由好笑地唤了一声:“果郡王,您这是怎么了?”

“以一人之事,却连累八嫂,殃及无辜。这样做,真的对么?”

“十七爷,您不想帮助太妃娘娘册封为太后了?”刘统看着他,忽然长叹一声。 允礼眼神复杂,“难道皇上会因为八嫂,就更改祖制?”他又看了一眼晴川,晴川会心一笑。

“十七爷怎么还没明白呢!别的女人老奴都不敢说,可若是八福晋,别说是祖制,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只要她想要,咱们的万岁爷也愿意摘下来给她!”刘统说罢,兀自摇了摇头。

“呵呵……”晴川听罢,噗的笑出声。

“八福晋,您也不信?”刘统站在中间有些尴尬,“不谈您生三公主那天皇上直接取消国宴。单单是有几年先帝爷冷落八爷,皇上在乾清宫还帮八爷说话呢!”

晴川知道胤禛不是帮胤禩而是在帮她,他不愿看到她被其他命妇排挤。胤禛对她的情意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这次事关重大,毕竟历朝历代还没有一位抚养皇帝的太妃当太后的。我也不确定一定能说动皇上。” 晴川的眼神有点为难。

“如果能换回八福晋,万岁爷就算是现在把江山拱手让出去,都在所不惜。区区一道册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

“刘大人……”晴川示意刘统不要继续说下去了。“王爷,我先行告退。”晴川起身,端庄地敛身一拜。

苑中碧柳如丝,雪白的柳絮随着微风,飘散进宽敞明亮的内堂,夹杂着莫名的花香。 等府里的丫鬟引着她离开正堂,堂内安静了一瞬,熏暖的风吹进来,然,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允礼转过头,握着茶盏的手良久都未松开—— 刘统深深地一叹,轻声道:“十七爷,您也知道太妃娘娘毕生的期冀,也不过是那一道册封。想来八福晋的心情,也必是跟王爷一样。王爷成全了自己,也等同于是成全了她啊……”

晴川被领着回到自己的屋苑,便再没瞧见元寿,甚至是那个二嬷。几个负责教习的嬷嬷之后便到了,与随身伺候的几个丫鬟一起,开始讲解一些粗浅的礼数。

毕竟曾经是王府福晋,自然对女仪和女德精通非常。晴川一边学,一边已经看出,这些所谓府中的礼仪,其实都是宫里面的——如何穿着花盆底的旗鞋行动自若,如何跪,如何坐,何时该问安,何时该跪安……嬷嬷们以为她学得快,其实她早就倒背如流。

自她进府,就一直住在西侧的苑子里。偌大寝阁,极为敞阔明亮,面开五间,前出廊,檐下施斗栱,梁枋上,还装饰着淡雅的苏式彩画。窗扉和垂花门都是用上好的楠木雕刻的,锦底、万福万寿的裙板隔扇门,窗棂上,雕饰着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已是四月初,时隔几日,东厢房里的花阁都布置好了。元寿负责一应筹备,府里从未住过娇客,哪里见过还要安置什么宝架和刺绣的,只是连着两日,忙进忙出,却是将几家绣坊里的针线都看得精熟。

辰时,早膳刚过。 昨夜下过一场微雨,莲花池里蓬蓬的莲叶都被打得有些萎谢,唯独是后苑里一棵白色的桃花树,过了花期,依然绽放。

二嬷走进月亮门,便看见晴川坐在桃树下看着满天的花瓣落下,“这花真好看,我以后还会再见吗?”那冰晶的泪流过脸颊。

“姑娘这便起了,怎不多睡一会儿。” 晴川闻声站起来,对着二嬷端庄地敛身,用的便是在府里学过的礼数。“二嬷好。”

老妇点点头,“主子刚刚吩咐老奴请您去绣阁,姑娘这便准备一下吧。” “有劳二嬷。”

身为府里的一等管事,又是果郡王的奶娘,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看她脸色行事。被奉承巴结惯了,见到一个不卑不亢的,倒也新鲜,却不知她是不是在装腔作势。二嬷挑着眼皮,不咸不淡地一摆手,示意她跟自己来。

穿过抄手游廊,顺着一弯朱漆雕栏,再穿过宽阔的大理石广场,可见临溪高筑的一排亭台楼阁。绕过嶙峋的假山,径直可来到中苑最北侧的厢房。每到一处,无不是歇山式屋顶,苏式彩画,廊柱粉刷着朱红色漆,油亮亮,像是随时都能淌出浓稠的胭脂来。

中侧,一间精致的绣阁就坐落在花木掩映中。

四面琉晶帘在风中摇摇曳曳,入耳都是一阵清脆的响声。内里一方紫檀木长案几,案几上是藤木绷子,和几块雪白的绸缎。一侧还安置着金錾雕花的熏笼,早有奴婢熏了香料,丝丝缕缕的白雾随着曳动的纱帘浮散出来,飘飘渺渺,宛若江南浩淼的烟霭。

随侍的丫鬟掀开纱帘,引着晴川走上二级台阶。

绣阁里,摆放着一座座宝架,宝架上悬挂着长长的绣帘,曲院风荷,梅坞春早,蕉声夜雨,春山盈雪,百鹤纳福……从唐朝到明朝,再到专属清朝的吉祥绣品,无不绣工精细,色彩瑰丽,折射着明媚春光,一道道煞是好看。

“作为女子,外貌体态固然重要,但针黹女红也不容马虎。眼前的这些,都是历朝历代的刺绣名家遗留下来的传世之作,每一幅都是珍品,纵然是京城的几家珍宝斋,都未必寻得到。”二嬷说罢,回头朝着教习的师父一摆手,却是对着晴川道,“不知道晴川姑娘,可曾学过刺绣?”

晴川点点头,平时在王府没事时就自己绣绣花,看看书。绣东西自己应该不在话下。

“那好,请姑娘绣给老奴看!”

话音刚落,即刻有府里的丫鬟捧着盛满丝线的笸箩进来。

摆在面前的,是各色丝绦绣线。可见此后一段时间不仅要教习宫中礼数,还有针黹的手艺。

二嬷展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晴川坐到紫檀木案几前——穿针,引线,然后端起绷子,开始在那雪白的绸缎上刺绣。

晴川看到绷子上的是软缎,就先选了纯丝,后又配以绒线,想要通过颜色的变化来绣出图样中绿植、花卉的缤纷效果,并用撒针的针法。

二嬷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姑娘是练过的。”

晴川笑了笑,“练了有些年头了,刚开始练的时候绣的歪歪扭扭的,还被……”晴川愣了一下,嗫嚅着说“被额涅笑话。”

绷子上图样已然半成,教习师父在一侧不时指点,这样练着,几个时辰的时间,倒也生出几分乐趣。

等到晌午的日头上来了,二嬷吩咐丫鬟们好生伺候着,自己有事,便离开了花阁。晴川坐得有些乏,揉了揉手腕,背轻倚着紫檀桌案。微风轻拂着纱帘,流苏坠子角儿有些散了,有零星的丝绦飘落,一些落在她的衣襟上。

“十三爷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但等着皇上的御批。这次铲除八爷党十三爷也是煞费苦心。八爷已经薨逝,十三爷就这么想赶尽杀绝吗?”

“十三哥想怎样处理这件事,八哥已经薨逝,这事情不也结束了吗?”

“请将允禩、允禟妻子正法不留后患。包括三公主。”

允礼一怔,十三哥也未免有些狠毒。虽然他知道晴川在皇帝心里的份量,皇帝断不会为难柔儿和弘旺,但是九哥的家眷怎么办?

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一两句交谈。

晴川抬起头,隔远,就瞧见了一抹月白缎锦袍的身影。

若男子仅着白衣,则会略显阴柔,阳刚气不足,然而,映入眼帘的那卓拔男子却不同,能将那一袭盛雪之色,穿得如此落拓而清俊,修身清刚,隐隐透出逼人之势的,再不作第二人想。是十七王爷。

晴川静静地看过去,留意到月白缎的衣袂上绣着云竹的文雅纹饰。他似乎偏是嗜好这样颜色和缎料的衣服,不同绣纹,不同款式。她记得胤禩喜欢兰草,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不知胤禩穿这身是不是更好看些 ……她捏着银针,不由对着面前的绣样,比划了两下。再抬头时,碧柳下的男子恰好转身,也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晴川下意识地缩着肩膀,躲了回去。

晴川靠着桌案,正准备将绷子上的绸缎紧一紧,却忘记了手里还拿着银针,两根手指相错,细细的针尖就直接扎进了指头里。疼痛感一至,嫣红的血珠同时跟着冒了出来。沾染图样之前,晴川赶紧将绷子换了手,将受伤的指头咬在唇边轻啄。这时,就听见背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八嫂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何时,允礼已经走进了绣阁。

晴川将头探出窗外,朝刚才看见允礼的地方望了望。

“元寿已经将老师送出府了。”

被允礼称谓老师的那位晴川再熟悉不过了,此人正是太师遏必隆第七子,孝恭仁皇后妹夫,孝昭仁皇后之弟,钮祜禄·阿灵阿。他日后更是面前这位果郡王的岳父。阿灵阿曾经与胤禩最为要好,晴川在府里也跟他打过几次照面。只是现在江山易主,胤禛是皇帝。阿灵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八嫂手怎么样了?”

晴川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片刻才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到允礼就在跟前的脸,不由想起自己的冒失,抿着唇道:“一点小伤,并不碍事……”

“不疼么?”

女子不是一向最在意自己的肌肤,倘若留下疤痕,不是很可惜。他在心里这样想,不觉就执起她的手,拉到眼前细细观瞧。上面的伤口很细,被狠狠挤过,略微有些红肿。

晴川把手抽出,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允礼意识自己有些失礼,连忙说““待会儿让二嬷给你找些金创药,涂一涂,别留下痕迹。”

明灿的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空隙,轻轻地洒在一袭冰缎锦袍上。沐浴在阳光下的男子,周身都泛着一层如烟白雾,清浅瞳心,仿佛倒映着一弯湖光山色。

允礼低头不语,或许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自己对她是不一样的,然而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胡思乱想。八嫂是迟早要进宫的人,怎么可能对其他男子产生绮念呢……

晴川轻轻一笑,“若是总劳烦二嬷,怕她老人家会嫌我烦呢!”

允礼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注视着她半晌,倏尔,轻然道:“你且先回去准备准备,然后随我去一个地方。”

回到屋苑,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还是拿来药膏,一边给她涂,一边咂舌地摇头道:“凡女孩儿到了这二八年纪,无不是对自己的外在格外上心,哪有像姑娘这样的。瞧瞧,好端端的青葱玉指,都红肿成什么样了!”

莲心坐在敞椅上,只任由嬷嬷涂完药,又缠了一小圈雪白纱布。

不多时,就有二嬷领着几个丫鬟走进来,然后吩咐屋里伺候的人,将托盘里新制的衣裳和首饰给她换上。

“能劳烦二嬷亲自过来,看来王爷对姑娘可甚是上心呢!”屏风后面,老嬷嬷伺候着她穿戴,看到二嬷领着丫鬟们离开屋苑后,才对她悄声道。

晴川有些失笑,“二嬷她人很好,只是看我孤身一人,才格外照顾罢了。”

“她可是我们府里堂堂的女管事,除了我们王爷,还没见把谁当回事儿过呢。以前来府上做客的表小姐和其他贵人,哪个不是身娇肉贵的,见着也都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仗着自己是王爷的奶妈,横竖不将其他主子放在眼里。”

老嬷嬷她把身上的衣裙除了,取来准备好的衣饰,拿在手里一抖,华美的料子,在阳光下光彩四溢,“啧啧,这是香芸纱吧,出自碧云坊里的东西,区区一尺都要二两金子呢!”

晴川瞧着身上这件月白缎织彩百花飞蝶袷袍,淡蓝色的旗装,绣着莲花,牡丹,兰花……还有几只蝴蝶,再配上一件月白缎小坎肩,娇美中带着贵气。

“姑娘可真是有气质,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人。老奴伺候王爷二十多年了,还没见他带哪个女孩子回来过,姑娘是第一个呢!”

晴川听了打趣地道:“嬷嬷不是说还有位表小姐吗?”

老嬷嬷一打脸,啐了自己一口,“瞧老奴这张嘴。姑娘可不要以为我们王爷是皇家子弟,就一定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王爷还真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怎么现在连个侧福晋还都没娶呢!若是哪家闺女被我们王爷看上,能得到他长长久久的怜惜和疼爱,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晴川淡笑着应和。

等换好衣裳,老嬷嬷便领着晴川到正堂里去等候。果郡王府很大,伺候的下人却不少,一路上,无论是经过的丫鬟婆子,还是随扈小厮,见到她,都点头哈腰地行礼,尽量做到礼数周全,不敢有半分怠慢。

巳时两刻,刚好到了午膳时分。

厨房那边,婆子们已经煮好了一大锅香米,浓醇的味道一直飘得老远。勾人津液。晴川坐在敞椅上安静地等,直到允礼踏进门槛,起身朝着他行礼。元寿就跟在他后面。“待会儿带你去致美斋吃饭。练习了一上午的女红,也该饿了吧。”

“可是饭都做好了,不在府里吃吗?”

正巧这时,二嬷走进正堂,请示道:“王爷,午膳已经备好。

“不在府里头吃了。待会儿庄亲王和鄂大人怕是要过来,你好生伺候着……但若是他们问起来,就说本王陪娇客出门,要到晚上才回来。”

二嬷和元寿愣了愣,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晴川身上。晴川尴尬的笑了笑。

“谨遵王爷吩咐。”

王府的马车坐得很舒适,一点也不觉得颠簸。

窗帘轻绾着,能瞧见街上的酒肆和茶坊从眼前缓慢地倒退而过,耳畔还能听见小二穿堂吆喝的声音。街边摆着一些小摊,食客跷着二郎腿,坐在长板凳上闲闲地嗑着瓜子。伙计忙着往锅里下面,掀开锅盖,一股葱香味儿扑鼻而来。

往常居于王府,也常常与胤禩一起上街游玩,许久不来这前门大街,到觉得街上变了样。

晴川此时静静地看,看得有些出神。那厢,允礼静静地注视着她,就这样渐渐来到西城的街道上。

清代北京城著名的饭馆有“八大楼”、“八大居”之说。其中尤以“八大楼”最为著名,即所谓的“买布到八大祥,吃饭到八大楼。”“八大楼”即致美楼,东兴楼、泰丰楼、鸿兴楼,新丰楼、安福楼和及萃楼。致美楼更是居八大楼之首,素有“八楼唯致美”之誉。

致美楼原名致美斋是一家姑苏风味菜馆,厨师阵容整齐,技术精湛,讲究色、香、味、形,能做一百多种菜点,如四吃活鱼、云片熊掌、百鸟朝凤、游龙戏凤、三丝鱼翅、寿比南山等等。尤其是四吃活鱼最为出名,就是一条活鱼在一桌上做出四种吃法:头尾红烧改清煮做汤;中断鱼身,从中间鱼骨劈成两片,一片糟醋,一片糟溜;鲤鱼的鱼子,营养丰富,可单另红烧。

等元寿将马车停妥,允礼下了车,晴川撩开幔帘走出来,堂皇的楼阁就伫立在眼前。

“前一阵主子公务缠身,也没什么机会带姑娘出来逛逛。这致美斋很不错,比起府里的厨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姑娘在府里吃过了山珍,这次来要好好尝尝海味才行。”元寿一边说着,一边扶晴川走下马车。

京城,王公贵族和富商巨贾请客吃饭都首选致美斋,因为这里面的御膳做的和宫里的一样,那些富商们再有钱也很难有机会品尝到御膳,于是都到致美斋来显摆。到了这里吃饭,吃的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脸面了。据说,致美斋一桌像样的饭菜下来,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多的则达上百两,够普通百姓家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十七爷大驾光临,恕小的有失远迎。”致美斋的掌柜亲自过来迎接,行过礼,便始终垂着脸,像是不敢多看一眼,引着两人上二楼。

致美斋的红楼坐北朝南,朱门雕漆,曲径通幽。室内贴满名人字画,青砖铺地,清净舒适;设有红方桌、凳,另备圆桌一张,房间以木扇相隔,遇有办宴席者,可随时将隔扇拉开,印有“万寿无疆”的碗、碟、盘、象牙筷子、精美雅致,古香古色。这些雅座,专供贵宾饮宴。

等两人落了座,雅间只剩下一个元寿和等着上菜的掌柜。

“想吃什么?”

晴川微笑着说“王爷请吧。”

“这里最出名的就是那道‘四吃活鱼’再来两碗三丝鱼翅。其余照旧。”

考究的红木方桌,上面摆着胭脂卧足杯。小厮捧上来新沏好的西湖龙井,元寿取了两只杯盏,顶级的香茗,就这样只做烫杯之用。元寿将杯子烫好便行礼下楼,雅间里只剩晴川和允礼二人。

“王爷经常来这里?”

他侧着头,正端详着胭脂卧足杯,听她这样问,放下茶盏,略有好奇的问“先帝爷还在时八哥请我们下馆子可都来这,嫂子不常来?”

晴川哑然笑道:“他知道我喜静,就算带我出门也是去东华门外的南屏茶馆。那儿既有芙蓉糕、萨其玛,饽饽也有弦子书听。致美斋倒是不常来,但这四吃活鱼我是有幸尝过的。”

等伙计将菜肴端上来,扑鼻的香气早足以让两人食指大动。先是三道冷盘,然后是三道热盘,主菜当然要在中档才被端上来。允礼给她夹了一筷子,放在碟里。自己也夹了一口。四味鱼馔,色香味个个不同,被誉为看家菜果真名不虚传。其中的红烧鱼头,贵在鲜而不腥;糖醋瓦块,鱼片切成方块,先炸后烧,味兼甜咸,形如瓦块;酱汁中段,是用鱼身肉厚部位烹制,上浇甜酱浓汁,味道醇美;糟熘鱼片,则一色纯白,糟味香浓,鲜嫩异常。

酒过几巡,允礼时而给晴川夹菜,时而自斟自饮,自己却并未吃多少。致美斋的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致,菜肴羹汤恰到好处地铺满盘盏。

“十七弟,恕我冒昧。有犬子的消息吗?”晴川放下筷子,眼里充满期许。

允礼怔了一下,忽然想起早上阿灵阿说过的话,淡然的说“菩萨保虽被发配热河充军,但是皇上允许其妻子同往,保留了部分家奴,男丁、妇女、孩童各7名,先前一直照顾弘旺的张嬷嬷也是在舒穆禄氏的请求下皇上同意一同前往。这些人皆为“早先买得投效之人”,对本主忠心耿耿。热河总管赫奕也是先帝爷旧臣。嫂子尽管放心。”

雍正四年,胤禛拿着胤禩爷俩的命胁迫晴川入宫。临进宫前她请求带着柔儿接爷俩出宗人府。 宗人府外,八阿哥看到自己的家人竟然与雍正一同等在外面,不觉得一愣。晴川却没解释,只拉着柔儿上前用手轻轻地替他整理着散乱的头发,柔声说道:“爷,你们都瘦了……”

“阿么……”柔儿看着胤禩。

胤禩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肩,既是着急又是恐慌地问道:“晴川,你答应他什么了?”弘旺也拉着晴川的衣角:“娘!”

晴川却是淡淡一笑,安慰他道:“放心吧,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和柔儿就会好好的。弘旺可要照顾好阿么,听阿么的话。” 说着她揉揉弘旺的额头。

胤禩忙说道:“那好,我们一起回家。”

晴川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留下来还有事。”

胤禩用力地抓着她,坚定地说道:“不要。晴川,你说过的,不论生死不离不弃。”

晴川心中一酸,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她对弘旺叮嘱:“皇上给你赐婚,选的是舒穆禄·伦布大人家的千金,你可要好好待人家。也要照顾好阿么。”

弘旺满脸泪痕抱着晴川“不,不要,娘!我不要媳妇!我要娘和我们,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娘!你不要走。”柔儿也跟着弘旺哭起来抱着弘旺“阿混,阿混——”

晴川发狠地推开了他,拉着柔儿转身向着雍正身边走了过去,淡淡说道:“皇上,我们走吧。”

雍正看了八阿哥一眼,带着晴川娘俩向宫内走去。

任由弘旺在后面哭喊:“娘,您不要走—— 娘,您回来—— 您说过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的。娘——”胤禩抱着弘旺只觉得脑中心中皆都是一片空白,似乎从来没有想现在这般无力过,他一直想把她护在身后,替她正风挡雨,保她平安,护她周全,可是现在,却要她站出去来保护他,保护他们的家。

“也是苦了舒穆禄氏,这孩子这么小就要和我们弘旺一起遭这样的罪。”晴川的眼角有些湿润。

允礼想着老师所说,不知道如何是好。

吃过饭,马车缓缓行动,晴川看出是相反的方向,不由问道:“不回府么?”

“跟二嬷说过要等晚上再回去,想来府里也是不会备晚膳了,不如吃完再回去。”

他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晴川却只当是玩笑话——这个时辰回去,别说是晚膳,就是再做一顿午膳都是可以的,一大帮丫鬟婆子,还能让堂堂王爷饿肚子不成。

“那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先去添置几样东西,然后去南屏茶馆,听弦子书——京城里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平时忙着公事,现在好不容易偷得浮生,不如都去逛逛。”

逛?

晴川顿时哑然,但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即将进宫,不由觉得在市井里多走走也是好的,于是点点头。

所以这样在吃完致美斋的佳肴后,就去长安街上的几家铺子里,买了一些胭脂和首饰,然后在南屏茶馆听了最有名的汪册子,喝着顶好的碧螺春……一直到夕阳西坠,在九品斋里喝了最出名的糯米松香粥,夜色弥漫上来,马车才缓缓地顺着平安街往回走。

掌灯时分。

府里的琉璃灯盏都高高地挂起,一片氤氲的光线投射在地面上,温暖的橘色,照亮了直通府邸的石板路。把守见他们回来了,忙打开府门。绕过屏门影壁,府邸里静悄悄的,只有两旁扶疏的花叶,无风自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允礼将她送到西苑外。

“逛了一下午,早些休息。”

晴川仰头看他,“嗯”了一声,便向允礼行礼。

允礼站在朦胧的月色里,就这么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身后的人绕过红漆廊柱,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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