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女人的脚步》三个人的火车站
确定没有回林场的车了,得在这过夜了,这是一个孤独的小火车站,住着姓刘的一户人家,名字听起来倒是四通八达,八道站。火车站很简陋,只有一间房子,破烂不堪的办公桌上一部手摇电话,铺了木板的小土炕,一个值班员。从兴隆镇到乌鸦泡镇的小火车线路,运行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单行线。188公里区间的人们,只有这一条铁路,一趟车。由于运送的是木材,经常会掉道,翻车,出事故。所以经常把客车堵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天,一天。是常见的事情。
没有在山里生活过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多么的闭塞。在没有互联网的年代,山村里的一切事物都是后知后觉,仿佛光阴都延迟了。公路?想在一年中有近五个月冬季的北方的土地上,修建起一条公路上,那代价是多么大啊,九十年代,林区没有这个规划,到后来实行天然林保护工程,封山育林,第一代工人老去,死去。计划生育后,人口出生率降低,孩子们走出大山,求学打工,在城市安家落户。父母也就过去带孩子养老。一个林场的人口也就百十来人。就没有必要了。反正在梅子离开家乡30年后,再回到林场时,扔然没有一条能称之为公路的路。到那条完成它历史使命的小火车线路,整体扒除后,在原来铁路地基基础之上,建了一条简易的砂石公路。到了春季,路面翻浆,也要修修补补才能过车。
梅子站在火车轨道上,这里风景是极好的。湛蓝的天空卷浮着几朵白云,远山成黛,两条钢轨,如利剑劈开墨绿的浓墨重彩,伸展,消失到远方的天际。夜如薄纱笼罩下来。那一户姓刘的人家,炊烟已袅袅升起。两条狗在那里轻吠。梅子沿着枕木,一节,两节,三节,终究没有勇气走着回白石林场。实在有点太远了,天又黑了,32里地要走两个多小时。在外面徘徊回车站。外面的蚊子,渐渐的多起来。山里的蚊子有种个子小的,一团,一团的。山里人称呼小东西为小咬。生动形象。它们不像城市的蚊子,会盘旋找目标,小咬是成群结队,见了人俯冲下来,就是一口,个子小也只能是小咬了。
梅子只好走进了车站,办公桌边坐着有一个值班的男人四十左右。土炕边坐着一个小伙子。也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老乡,也是一个林场的。比梅子大好几届,学什么专业并不知道,知道他叫大林,没说过话。见梅子进来,就移动了一下,让出了一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梅子此刻多想肋生双翅,脚踩风火轮回家啊,妈不知道自己回来了,想着家里的有妈的小火炕。梅子难过的都想哭了。这32里的距离,就得让她在这个车站待上一个晚上,或许还有一个上午。
大林看着低头坐着的梅子,问到:“你吃饭了吗”?梅子看了他一眼,说:“不饿”。大林子在包拿出一块面包,一包榨菜递给梅子,“你吃吧。”梅子不好意思接,大林就放在她旁边。梅子想,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吧!梅子确实有点饿了,没有什么可吃的了,那么好吃松软的糕点,给妈买的,不能吃。吃人家的面包,又不好意思。只好从包里拿出水来,慢慢的喝。就这样挨时间吧。到了后半夜,值班员要躺在这个小炕上睡觉,估计到那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这三个人的火车站。
屋里没有人说话,对讲机里不时有声音传出来,值班的人就出去接车给信号。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梅子想上厕所了,看看外面漆黑一片,只好忍着。值班员已经躺上了小炕上休息了,梅子坐在值班员先前坐的椅子上。大林靠在墙边,并没有睡,翻看一本杂志。挨过了又一个小时。梅子有些熬不住了。于是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山林里的夜晚真黑啊。一种不知名的鸟儿湫湫的叫声,更显空旷悠远……。靠近树林边有个简易的厕所,离车站有点远的旱厕,没有灯,望了望,没有胆量独自走过去。于是转身回来。又坐在椅子上。又忍耐了十分钟,心想,不能在等了天亮还早呢,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于是对大林小声说:“我想上厕所,不敢”。大林看到梅子眼里的无助和羞涩。马上会意站起来走了出去。还顺手拿了值班员的手提式手电。
大山里没有月亮的夜晚真黑啊,远处的那家灯火早已熄灭。手电光在脚下晃动,到了厕所边,大林把手电递给梅子,转身看向天空。梅子提着手电,战战兢兢踩上两条木板的厕所。把手电关了,此时的梅子,如同逢大赦,可以酣畅淋漓,一泻千里。而此情此景,要拿捏分寸,缓缓徒之,试图不发出一点点声音来。打开手电走出来,已经是一身大汗。立定在哪里的大林子,大林接过手电,一道光柱打向车站,说:“你走吧,这样敢吧?”梅子纳闷地问,:“怎么?你不回去吗”?大林狡黠一笑,梅子哄的一下脸好热,真笨啊,人家也要方便啊,你也想站这听啊!
经过这一番折腾,梅子已经没有刚才的陌生和拘谨。两人小声交谈起来。梅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