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东北女人的脚步》夜行的绿皮车
等梅子和小青托运了行李，登上绿皮车厢，找到自己的座位，还好，靠近窗口，还是两人位的小坐，小清坐对面，两人直夸老赵办事好。安定下来已经是子夜时分了。车厢里关了部分灯光，疲惫的人们东倒西歪。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堆放着大包小包，没有座位的人们就坐在大包的上打瞌睡。没有座位站着的旅客，手扶座位，也是昏昏欲睡。有的人干脆把衣服在座位底下一铺，躺在座位下睡觉。梅子的脚都不敢乱动，生怕踩到下面的人。夜行的列车行驶在广袤的黑土地上，随着摇晃的灯光，咔哒咔哒单调的声音里，梅子也渐渐困意袭来。
这是一趟慢车，要坐十个小时左右。有卧铺可以舒服的睡觉，但是梅子和小清还没坐过。绿皮车是老百姓出行最多方式，因为它便宜。梅子调整了好几个姿势，无论是靠在车座上，还是趴在前面的小桌子上，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朦胧间梅子突然觉得有一双手游移在右腿侧，6月的天气正是热，为了坐车换车方便，不敢穿裙子，穿了一条白色的裤子，搭了件粉色的t恤。烫成小卷的头发，掐住一缕头发松松的搂到额后。那条白裤子穿了好几年，面料变得很薄了。
梅子正前额抵住胳膊，趴在前面的小桌子上，略略下移到小桌边缘，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只男人的手，很瘦。此刻那只手就似有意似无意的搭在她腿边。梅子想此时发作，坐在旁边的那人，一定狡辩说是睡着了，毕竟车厢拥挤，座位上的人彼此挨着。梅子相信自己的感觉，那手的不安分，位置的暧昧。
梅子保持那个像睡熟的姿势，像个潜伏的猎人，等待……，过了一会，那只手小心翼翼攀上来了，梅子迅速抽出右手攥住那人手腕，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要跑。梅子垂下左手，拇指和食指组成的小钳子，在那个手上叼起一块肉来，死掐。拿手的主人用力抽了一抽。无奈不敢大动作。梅子的小肉钳子就拼命的用力，当觉得那块肉掐快要断了的时候，才手都松开了。
梅子抬起来头，看见旁边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青年。若无其事眼睑低垂，手拢在自己腿上，左手背上一小片红印痕。梅子戴上眼镜，目光如炬一声不吭看他。良久，那个人站起来，仍然目光低垂，走了，匆匆的走向后面的车厢。
车厢里有鼾声此起彼伏，对面的小清，蜷曲在车座里，睡得正香，梅子也靠在座椅上，想着刚才上车时，大包小包。都没有注意到，原来旁边坐着这样一个猥琐的人。那人走了就有个中年女人坐在了旁边。梅子突然觉得那个掐人指头油腻腻的，十分恶心。于是去了卫生间洗手。在斑驳水渍的镜子里，看见一张脸，饱满白皙光滑的面庞。满含了胶原蛋白年轻的脸蛋。有些骄傲，有些霸道。
回到座位上。梅子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想回家这条白裤子就扔了吧，反正也穿了那么久。这条白裤子，还是弟弟开运动会时。当国旗手时时，学校给发的。弟弟今年17岁了。上高中二年级了。不知道弟弟学习的怎么样？能不能考上大学？去看弟弟的时候，买点好吃的，还是带他出来吃顿饭呢？渐渐的梅子在朦胧中睡去了。
梅子被一阵方便面的香气熏醒的，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列车就像一个集体宿舍。有的人起来洗漱，有的人在张罗吃的。列车员推着小车，从过道里艰难前行，不住地吆喝着:“面包，火腿肠，茶叶蛋，方便面了。”梅子和小清也拿出了上车前买的面包吃了起来。那时的方便面还不像现在这样五花八门，品种繁多，也没有碗面，所以要泡方便面，还得带上个碗。虽然有汤有水儿的，但是实在是不方便。
梅子和小青俩边吃边聊。梅子问小清:“哎，你的那个男朋友。那个大全，他会不会来接你呀？到兴隆镇等你？:”小青说:信上是这样说好的”。梅子语气严肃的说:“你坦白交代啊，是不是你俩上高中的时候就谈恋爱了？要不怎么他去兵？已转业就到你家去找你，像个准女婿似的，两个人就说好啦，就来接你。你交代啊”。玉清笑着说:“交代啥？交代什么？上高中的时候就是普通同学，谁知道他怎么回事儿，说那时候就喜欢我。自己就把自己的位置给确定了”。梅子好奇的问:“他多高的个儿啊？是不是比老赵高啊？你不是说上大一的时候请你看过通宵电影吗？要是那时候你答应老赵，也就没有大全什么事儿了是吧？他长得好看吗”？小清说:“还行吧。一米七五吧，谁知道后来当兵长没长个。到兴隆你不就看到了吗，老赵啊是有那个意思，他也不光是请我看电影，还有别人。他家挺穷的。他上学，都是他弟弟供他的。他妈精神病，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两顿饭”。梅子想着老赵。五短的身材，平平无奇的长相。说你是嫌人穷啊。小清说也不是。他也没没有明确的说，要和我怎么样啊？就不了了之了。梅子懊恼的说:“我都没谈过恋爱，你都有好几个人追你了。连一个暗送秋波的人。都没有过”。小清说。:“你着什么急？我们都比你大好几岁。没有机挑挑捡捡啦。你有哇，你将来会嫁的很好真的我有预感。”车到了哈尔滨。又转了一趟车，十点左右才到了林业局的办公地兴隆镇。
在车站的人群中，果真见到了大全。二十五六的年纪。颇为英武，一脸的成熟。梅子想自己跟着他俩，打扰人家，于是就对玉清说:“我去高中看我弟弟，然后吃过中午饭，一点半我在林业局办公楼大门口。等你，咱俩去人事科交了档案”。大全说:“梅子，对吧？一起去吃饭吧，我有几个战友在饭店等呢”。梅子坚持不去。打了三轮车，到高中去看了弟弟。下午和小清去林业局人事科，交了档案。正好赶上下午那趟跑在小火车线路上的快车，回白石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