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我的辉煌年代》第8章 已物易物
第二天，父亲仍然是早早起床，把煤火点旺，又开始做笤帚。
扑出来的煤烟呛得我咳嗽，父亲见我醒来说:“饿不饿，吃个烤红薯吧，”我点点头，其实不饿，只是想体验一下在被窝里吃东西的感觉。
父亲从灶台旁的洞里拿出一截红薯递给我，还有点烫手，烤的都没了水分，咬一口，真是香甜劲道，越嚼越香，这才是真正的烤红薯啊！
“爸，这笤帚做这么多了，啥时候去卖”，父亲说:“明天是咱镇上的大集，怎么？你帮爸去卖吗？”我说:“可以啊，我也会卖！”，大姐探出头说:“真吹牛，别把你也给卖掉。”我回道:“咋的也比你强，你在大集上都不敢吆喝，我敢”。这一点我倒是真的，出去不怯生，上小学的时候，大家做早操没有喇叭，我就当任喊口令的，上课下课也喊“起立，坐下”感觉自己就是个王。
快到中午的时候，明子媳妇急匆匆回来直接进我家，见我父母亲都在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开始了:“他快成瘫子了，我这以后可咋过呀，家里又没钱还要给他治病，这可咋办啊……”父亲劝道“谁能保不齐有个病痛小灾的，甭管那么多先看情况，人呢也不一定残废。”明子媳妇低声说:“我，我就怕人财两空了”父亲说:“还不至于到那一步，要不你跟你家里人商量商量。”明子媳妇说:“看他们就闹心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还有一件事，六叔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三头猪卖掉啊，这急用钱也不能等过年再卖了。”父亲点头说:“这倒是可以，只不过买多少你可别怨我啊！”明子媳妇点头说:“六叔为人谁能信不过，”见父亲答应下来，说:“我给他拿些替换的衣服，一会儿就走，估计住院时间短不了”，又说了些客气话起身走了。
母亲说:“不是看这媳妇的面咱可不搅和他家的事”。
下午父亲出去找到村里杀猪的陈一刀，跟他说了说情况，陈一刀也比较爽直，跟父亲看了猪，也没过秤给了个父亲三百块钱，把猪撵了回去。
因为第二天要赶大集去卖笤帚，晚上二叔就帮父亲把笤帚绑好，看还剩三十多个把二叔的自行车推出来绑到后架上，父亲琢磨着让大姐骑上去卖。
大姐这时候快十岁了，跟父亲经常去卖笤帚，自行车更是早早地就会骑，已经开始为父亲分担。
第二天正好是冬至，大家都起得早，母亲把猪肉剁馅，准备包饺子。我磨蹭着又让父亲把我带上，大姐也骑了二叔的自行车跟在后面，出发赶集。
到了集市，父亲先找个空地把笤帚卸下，叮嘱我说:“兵子，你在这里看好咱的自行车还有笤帚，哪都不许去啊，爸给你姐也找个空地去”我点头答应。父亲推车和大姐离开还不时回头看我，我就坐在笤帚上，一只手还搭在自行车架上，因为人多，我还真不敢掉以轻心。
不多时父亲便急冲冲的过来，见我和东西都在才放下心来，在前面铺了一张塑料布，把笤帚整齐的摆上。
父亲一边还吆喝“好笤帚，结实耐用，五毛一把”，一边跟熟人不时的打招呼，笤帚也卖了好几个。父亲见我闷的慌，递过来一毛钱，说:“去买点吃的吧”，我接过来，看看周围小吃食品倒也不少，却没食欲，说:“爸我到前面找我姐去吧”，父亲没有阻挡我，说:“你姐在那里，理发店的门口，过去可别乱跑啊。”我应了一声，朝大姐走去，父亲则继续吆喝，丝毫没有怕我走丢的意思。
大姐也就离父亲二百来米远，只见她蹲在地上，眼神直直盯着笤帚，怕不小心被人偷走。见我过来高兴的说:“兵子，你试着吆喝一下”，我笑着说:“承认了吧，你就是胆小，爸爸都卖好几个了，你卖了几个呀？”大姐不好意思没再说话，我把笤帚抗到肩膀上，大声说:“叔叔婶子买个笤帚吧，好用，便宜！”
只吆喝几声便惹得大家都来看我，有人问价大姐急忙说:“五毛，五毛一个”，片刻卖出去五六个，我吆喝的更起劲了。
这时过来一个年纪约五十多岁的女人，看看我姐弟俩问道:“能不能便宜点卖了？”大姐直接说:“不便宜！”这女人眼神闪过一丝失望，正要走开，我说:“大婶子，你想要几个啊，想多少钱买？”这女人说:“就要一个，能便宜吗？”我突然灵机一动说:“你拿东西来换也行”，对方一愣，我急忙解释说:“我只要旧的，你家里只要有老旧东西，旧的磁罐儿，旧瓶子，或者是以前的旧画，都能换”。大姐拿手捏我的胳膊，是作反对，我不理她，那女人想了想转身走了。
大姐又使劲儿拧我，说:“你可胆大了，咱爸的笤帚能随便就换别人的破东西？”，我甩开她的手说:“姐，你不懂”，也不生她的气，继续吆喝“快来买呀，笤帚不多啦？”大姐见我这般模样气的想笑，赶集的人也都笑我淘气，不知不觉又卖了四把。
我也喊的有点累，蹲到一边歇会，先前走了的那女人冲到我面前，身后还跟了两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妇女，问我:“小孩我拿了旧东西，你看能换吗？”大姐一听急忙说:“他说的不算数，不能换！”我说:“大婶儿，别管她，我看看是啥？”
这女人有点羞涩，一边打开破布包的东西，一边说:“我家没有旧磁罐啥的，这是旧的盒子”，破布揭开果然是一个小盒子，颜色深红，外面还有彩绘，我眼神一亮，接了过来，感觉手都被压的下沉，不禁纳闷，虽然自己是小孩身体，这小盒子也不至于这么重吧？
我不敢多看，绝对是不寻常的木头，随口说:“这盒子正好装我的玻璃球，大婶儿你要换就拿一个笤帚吧！”这女的心里高兴却不显示出来，哄着我说:“这么好看的盒子怎么也要换两把笤帚”，大姐急了说:“一把也不换给你！”那女人说:“好好，就换一把。”一边起身，拿了一把笤帚就走，和一起来的那两妇女说:“你们看，我说是真的吧，能换！”大姐也不敢去拦她，任由她拿了笤帚走远。
另外两个妇女都各自拿出“老旧”东西来，分别是生满锈的长矛枪头，一只清末时期的小碟，还有豁口，根本就是破烂。
大姐真生了气，拽着我的领口拉到她身后，冲两妇女说:“你们别欺骗我们，再不走我就叫我爸去！”有路过的一个大爷也看不下去了，说:“你两半截多的人了，拿破烂东西就要跟小孩换笤帚吗？要不要点脸？”其中一个妇女蛮是泼辣，指着我说:“这孩子是小可是人家是卖东西的，他说了能用老旧东西来换，你这老头又算哪根葱？怎么说我们骗人家小孩呢？”最后一句却是冲老大爷说的。我从大姐身后绕过来，说:“谢谢大爷的好意，确实是我要她们拿老旧东西来换的，刚才已经用旧盒子换过一把笤帚了。”拿碟子的妇女可来劲了，说:“那就给我们也换啊”，我说:“大婶儿你这小碟子，还有那锈铁疙瘩我可不能要，干啥能使啊，回家再找找其他的过来换，”这两妇女见我吐字真切，也不好耍赖都说:“我们回去再找找”，有好几个观看的 一齐都笑，大姐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听我大声说:“大爷，大叔，大婶们，我虽然是小，可也是做买卖的，你们家里如果有老旧书，画，瓶瓶罐罐，都可以拿过来换！”大家均说:“这小孩有意思，不过咱可不能做这坑人的事。”都散了去。
我急也没用，谁让自己还是小屁孩，也没兴致再去吆喝，抱了木头盒子找父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