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辉煌年代》第7章 现世报应
冬天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大家吃过午饭不觉都三点了,我惦记着还要到大街上逛逛,便催促父亲,老舅酒后面色红润,眯着眼睛说:“这孩子脑筋好使长大了可是了不得。”
这夸奖我都不好意思,看来以后还需藏着掖着点。老舅又安顿父亲几句,我们骑车挥手告别。
只一会儿就到了县城正街,不远处十字路正中矗立一座约四层楼高的建筑,寺楼。
这个具有当地代表性的建筑,可惜在后来的扩建中拆除了,整体为木制,外形飞檐高挑,彩绘精颜,部分有的脱落,仍不失雄伟壮观。
我心里暗暗想着:这个时候要是用手机拍下来发到朋友圈,那岂不是帅炸了,可惜呀,可惜!
大街两侧错落一些商店,这个时候没有华丽的装饰,更没有电子彩虹灯,厚重的门帘遮挡着店门,不时有顾客出出进进,脸上洋溢着笑容。
父亲把自行车锁好,带我进了一家百货商店,通体的柜台把顾客都挡在外面,没有炫丽的饰品,基本以普通的衣服鞋帽日用品为主,一节柜台里竟然还有纽扣,子母扣,曲别针,呵,这时代感满满的。
我和父亲顺着人流往里走,我突然发现了新大陆,叫道“枪!”父亲随我的目光看去,在货架上整齐的陈列的数把长枪。
拉着父亲的手挤到跟前,服务员热情的跟父亲打招呼,说:“同志,看好哪个了,给你拿下来看看吗?”,父亲左手已揪着我的头发厉声说:“这就是你要的玩具手枪?”我“呀呀呀”的疼叫惹得服务员掩嘴偷笑。这长枪是高压气枪,里面装上铅制的子弹,有效射程在一百多米,杀伤力还是不小,这个时代还没管控,多数人买了基本用来打麻雀,打野兔。后来我到十七八岁的时候,花了一百五十块买过一支,没玩多长时间被父亲给藏起来,最后没了踪影。
这真是好奇害死猫,头皮还疼,我们溜达到一处卖玩具的地方,我也没那个心情,拽着父亲出了商店。
父亲脸色阴沉说:“咋的,不高兴啦?要不进去给你买一支,”我说:“我只是看看啊,没要你去买。”眼珠子乱瞟,看到对面有一处旧货商店,说:“爸,那里面说不定有旧的玩具,咱去看看吧,”父亲说:“那里的旧货是旧家具,有年头的旧东西,没有你要的,”我哪能不知道,只是装,偏要进去看看这个时候的古董店是个啥样子。
父亲见我不死心,只能陪我进去。
里面面积不大,中间用木架隔开,上面摆些磁罐子,青花类的将军罐,民国时期的粉彩瓶。旁边留一个小门用来出进,门口一个茶几,分坐两人喝茶聊天,见我们进来,上下瞅着,问道:“你是想买呀还是想卖呢?”,父亲说:“孩子不懂事非要进来想看看。”那人笑呵呵说:“小家伙,这里可没你想要的东西呀”,又冲父亲说:“老乡啊,如果家里有啥够年头的东西就拿过来,都能卖钱,如旧书,邮票,以前的字画,旧家具,老的瓶瓶罐罐。”父亲笑笑,家里就拿些底子,老爹又不是财主哪来值钱的东西,说:“好的,好的。”拉着我出来。
旧货店不远处,露天搭个塑料棚,摆了两张长桌子,上面案板红白相间的猪肉还剩两块儿,父亲说:“咱两中午是开荤了,你哥姐他们可是好久都没吃过肉了。”
过去让卖肉的老板都称了,一共二斤多,一块三毛钱。父亲有点心疼,拎着用报纸包好的肉说:“回去又够你妈数落一顿。”我说:“没事我替你挡着。”
父亲看看天色,把我抱到后架上,说:“别的东西就不买了啊,咱赶紧回天黑的早,”我手分别揣进父亲的衣兜里,头贴着背,看着路旁的匆匆行人,想着自己的心事,如何开启致富之门。
夜幕不知觉降临,进了院子就听见猪圈里的猪“嗷嗷”大叫,我那本家大哥手拿枝条正朝猪身上乱抽,口中怒骂“不听话的畜生”。父亲摇摇头,这暴脾气,猪也跟着遭罪。
进屋我脱掉母亲的外套,摇晃着猪肉说:“明天有肉吃啦,”哥姐一齐欢呼,伴随着大家的叫声,外面猛然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大家瞬间寂静,父亲叫声“不好”向门外奔去,正碰上二叔,兄弟两都看门口的猪圈,只见黄土飞扬,砖石滚木散落四周,猪也都惊跑出来,里面传出“啊啊啊”的疼叫声!
父亲三步并作两步,跳进猪圈,看见我的本家大哥仰面朝天,肚子上还压着一截断木,二叔也跳进来,看看情况,两人合力把断木抬起,父亲问:“明子,咋样能动吗?”明子(我本家大哥小名)止住叫声说:“腰,我的腰”,二叔把他拉,才看到他的腰下压了喂猪的石头槽,一个女人疯了似的跑过来“明子,这是咋啦?”父亲说:“明子媳妇先别急,咱们把他抬出去”。
明子显然是腰上受伤,丝毫使不上劲,疼的直冒汗,父亲和二叔分别抬了前后,他媳妇在中间使劲往上扶,三人好不容易把他抬出来。
天都黑尽,院里的人都出来,我心里“咚咚咚”地直跳,记忆中的事儿还是出现了!爷爷都拄着棍子过来问我们“出啥事了?”母亲打亮手电筒,明子只在地下“哼哼唧唧”,他媳妇六神无主,父亲说:“看着架势是伤在了腰上,咱最好别动。”二叔说:“还是把大夫叫过来先看看吧,好歹比咱们懂得多,”明子媳妇这时都哭哭啼啼,哪有主意,只得答应,二叔赶忙一路小跑而去。
片刻村里的大夫就来了,观察一下情况,皱起眉说:“有点不太好,伤着要害了,又不能动,得赶紧去县医院。”明子媳妇更慌了,哭的更响,邻居都惊动过来,明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偏又动荡不得,咒骂道:“死娘们,老子还没死呢,哭个球。”
明子媳妇止住哭声冲父亲说:“六叔,你给拿个主意吧,”(父亲在本家中排行第六,二叔排行第七)父亲想了想说:“咱听医生的把明子送医院吧,去把大喜家牲口套上,今晚就走。”明子媳妇说:“我去叫大喜”。
大伙又把跑出去的猪撵回来,明子媳妇回来,说:“大喜马上就来了”,父亲说:“那你赶紧收拾些住院用的,多带点钱。”明子媳妇急忙去准备。
片刻功夫大喜赶着马车来到,明子媳妇往车上铺了些棉褥子,五六个年轻壮汉一起动手把明子抬了上去。
明子媳妇把父亲拉倒一旁,哀求着说:“六叔,以前明子多有得罪你们,都怪他那脾气不好,这下摊上事了,还得麻烦你安排呀。”明子媳妇平日倒是跟邻居都和睦相处,父亲也不好驳她的面子,想了想说:“那就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加上大喜还得再走个人。”明子的发小壮东说:“我也走吧”。
母亲回屋给父亲拿了外套,又揣了些饼干,四个人都上了马车,马蹄声响逐渐消失在黑夜中。
我们回屋关好门,母亲说:“这就是报应,平日里尽做缺德事,你们可听好了啊,咱穷和有别做昧良心的事,更不能欺负弱小。”我们姐弟四人都点头,母亲忽然想起啥来,问我:“兵子,妈记得前几天你说他会出事,还是被压伤,你咋知道,”我眨巴眨巴眼睛说:“我能感觉到”,母亲盯着我 似乎要把我看穿,这孩子也太邪性了吧,能预知事,还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浑身一紧不寒而栗。
到了后半夜,门“吱呀”声响,父亲推门进来,母亲赶忙开灯,问道:“咋样,他啥情况?”父亲倒了一杯热水喝,说:“伤了腰椎,骨头裂了,即便治好也得躺床上半年。”母亲有点快意说:“活该”,父亲说:“去的路上马车颠的也厉害,去到医院疼的他丢了半条命,”也不洗涮,脱衣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