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如烟如兰》第9章 开棺验尸——金丝绣囊
吉莲苦笑道:“我若知道真相,早就替主人报仇了。我只知道,他们死前有抽搐昏迷的症状,像是被人下毒……”
“下毒?但是衙门件作没有验出尸身有毒!”案件的每个细节,兰曦都记得很清楚,他不可能遗漏这么重要的信息。
“这正是可疑之处。”吉莲的眉头越皱越紧,“我不该对你们说这些,明知道说了也没用……”
“谁说没用!”房如烟心里逐渐明朗,“我有办法洗脱你的嫌疑,证明这起案件纯属人为。”
“什么办法?”吉莲和兰曦异口同声道。
“开、棺、验、尸!”房如烟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刚爬起来的石头听见这 句话,脚底发软又倒了下去。
月黑风高,荒郊野外,夜风吹拂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灯笼发出的昏暗灯光,斜照在冰凉的石碑上,隐约映出“紫莲山庄”几个字。
还没看清楚碑文的内容,忽觉阴风扑面,烛火陡然熄灭,伴随着“嘎嘎” 几声粗哑的啼叫,众人头顶飞过几只乌鸦。
“哎呀,有鬼……”石头扔掉手里的灯笼,鬼哭狼嚎地躲在兰曦身后,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闭嘴,不得对先人无礼!”房如烟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吓得够呛,故作镇定地看向一旁的吉莲,“该不会是你故意吓我们的吧? ”吉莲注视着那座墓碑,眼神悲凉而凝重,他对房如烟的疑问置若罔闻,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良久,他低下头,闭上双眼,长发遮住他的面容,看 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房如烟闻到悲伤的气息,与牡丹园如出一辙的悲伤气息。她这才明白,在 牡丹园流泪的不是什么“人”,而是牡丹花妖吉莲。
牡丹伤心不再开花,这三年来,吉莲也没有停止追忆,看似华丽浮夸的外表下,原来隐藏着对主人深沉的思念。
房如烟摸摸失而复得的眉毛,心想吉莲还是挺有诚意跟她和好的。而且，他对主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虽说房如烟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但要证明他不是凶手,还需要确切的证据。只要验出庄主夫妇是中毒而死,就能帮他洗清嫌疑了。
房如烟指挥石头在墓碑前摆上香烛,像模像样地鞠躬作揖道:“我们开棺 验尸是为了查明真相,找出凶手,如有叨扰,还请庄主夫妇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石头愁眉苦脸地看向自家公子,可惜兰曦依然面无表情,他哀叹了声,认 命地拎起锄头和铁锨,步履沉重地走向庄主夫妇的坟墓。
等到吉莲也走上前,兰曦终于开了口:“如烟,还是等我请示过刑部尚书,再来开棺吧!”
“等、等、等……等了三年还不够吗?”房如烟杏眼圆睁,摆明了不肯妥协,“你好歹也是个从三品侍郎,凡事都要请示,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师兄，我为我爹对你感到失望!”
“”如果今晚没有阻止你,夫子会对我更失望。”兰曦不是不赞同开棺验尸,而是不能看着房如烟乱来,想要验明庄主夫妇死于毒杀,必须请来更有经 验的仵作。若是贸然开棺,查不出原因不说,刑部追究下来,恐怕还要连累到房府。
兰曦答应来墓地,主要是为了观察吉莲的反应,如果吉莲有所隐瞒,他就会施法阻挠验尸。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也支持验尸,可见庄主夫妇的死因确实与他无关。
既然可以排除妖怪作乱,那么,就能肯定这起命案是人为的,完全可以通 报刑部,光明正大地查案。
“公子说的是,私下开棺是对死者不敬,耀珈庄主知道了也不会放过咱们。”石头扛起锄头就要回家,装作看不见房如烟。
房如烟想了想,说出兰曦心里的顾虑:“你是怕我查不出死因,刑部会找我的麻烦?哼,就算你请示尚书大人重新查案,万一仵作又说不出所以然,岂不是打草惊蛇,白白浪费机会?”
“这……”兰曦也考虑过这一点,若是不能证明庄主夫妇被人毒杀,案件重审就失去了依据。
“这世上谁都能被收买,与其相信素不相识的仵作,不如相信自己!”房如烟拎起铁锹,走向墓碑,用力铲起一块泥土,“我已经查过验尸的资料,我会验毒……”
兰曦无奈地摇头,他朝石头挥挥手,石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挖坟。
见状,吉莲也上前帮忙,别看他长得不男不女,力气却大得惊人。不出半个时辰,庄主夫妇的坟墓就被挖开,露出两口金丝楠木棺材。
吉莲跳进墓坑,双手来回抚摸着庄主夫妇的棺材,目露悲切,不忍心惊动他们,又一次询问房如烟是否有把握。
“当然,本小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房如烟拍去手上的泥土,解开随身带来的小包袱,拿出一本《仵作宝典》和一套银针。
房如烟取出一根两寸长的银针,自信满满地说:“书上说了,被毒害的人多为砒霜中毒,死后全身血液都会变成黑色,而用银针就能验出来。”
吉莲皱眉道:“可是,三年过去,主人的尸身早已化成白骨。”
房如烟呆愣片刻,手里的银针微微颤抖:“那也能验出来,对吧,应该能验出来……”
“先开棺吧!”兰曦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石头看了眼不值得的房如烟,摇头叹气跳进去,同情地看向吉莲。
事已至此,总要查个清楚明白,已经等了三年,难道还要再等三年才能为主人报仇?
吉莲站在两口棺材中间,大喝一声,双手左右一挥,同时推开两口棺盖。
石头吓得趴在地上,等到棺盖落了地,气恼地瞪着吉莲:“我好心来帮你,你要发功,好歹也知会我一声啊,万一砸到我咋办,你……”
房如烟才不关心他有没有被砸到,发号施令道:“快去看看,他们身上 还有哪里能下针。”
“”我……我不去!”石头一屁股坐下来,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她。这两天又是花妖,又是验尸,他都快被吓傻了,破不破案跟他又没有一文钱关系。
这时,兰曦纵身跳进墓坑,见状,房如烟也跟着跳了下去,他们借着月光看到两具尸身。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房如烟还是吓得不轻,躲在兰曦身后不敢到处看。
兰曦细细查看,从左手边那具身的装扮来看,应该是紫莲山庄的庄主。
那么,右手边这具就是庄主夫人,她的穿着看上去没有异样,但奇怪的是,她右手里攥着一件物事,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咦?夫人手里有东西呢!”石头发现一缕流苏,说着就伸手去扯,但他 扯了半天也没拽出来。
兰曦微微皱眉:“看来是夫人生前握在手里的,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临死之时要带在身边?”
“没错,苗玉娘为夫人更衣的时候,曾想掰开她的手,又怕太过用力伤到夫人的身体,唯有作罢。”吉莲的说法肯定了兰曦的推测,房如烟对那件物事 充满好奇。
“庄主夫人,我叫如烟,我和师兄开棺无意冒犯,只是为了查出毒害您和庄主的凶手。我们需要更多有力的线索,如果您能体谅,就把这件东西交给 我,我一定会小心保管。”房如烟毕恭毕敬地作揖道,说完,她壮着胆子靠近 庄主夫人,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流苏,轻轻地扯出来。
房如烟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缕黄色流苏,指尖稍稍用力,咬着唇 一点点往外拉。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脑袋开始发晕,看东西都重影。
“如烟!”兰曦看到流苏顶端的翡翠珠玉,随即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别紧张,慢慢来,我已经看见了,好像是件绣品。”
好吧,我会成功的!房如烟索性闭上眼睛,凭感觉继续往外扯,终于,那 件绣品完整地落在她手里。
“多谢夫人成全。”房如烟又朝庄主夫人作个揖,来不及擦去满脸的汗 水,小心翼翼地展开绣品。
这只圆形绣囊掌心大小,绿色绢缎周圈滚着绛云花纹。缎面上的绣花样式 新奇特别,左上方是金丝绣成的太阳,右上方是银丝织就的弯月,中间由细碎 浑圆的玉石组成宫殿形状。
虽然有些折痕和污渍,但看上去仍是翠绿鲜艳,而且绣工也是出类拔萃的。
兰曦指着金丝绣囊问吉莲:“这是夫人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