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诗的时光》第3章 工作的初体验
第三章 工作的初体验
很快,我在锂城建材厂的入岗前培训结束了,我们面临被分配到各个车间。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阶层歧视。(其实在社会学界,一直有一个问题争论不休,那就是阶级,一方认为阶级是人的生存属性所决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另一方则认为,我们生而平等,阶级就是一种主观故意的歧视和欺压!)
按照人们的认知理念,工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下等的是“三班倒”的操作工,因为“三班倒”的职工,作息被打乱,生物钟颠倒,个个萎靡不振,情绪极坏,皮肤暗黄,跟亚健康的病人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三班倒的职工是工厂里最低级的身份阶层了,可他们也会鄙视和欺压外来的临时工,以谋求自我的心理满足;第二级的工人身份是长白班,比如维修工,维修工是技术工种,是所有“倒三班”的工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岗位,而长白班的优势就是按照常人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的正常状态作息上班,不用三班倒,不用生物钟颠倒的过日子。第一等工人身份就是科室职员,他们虽然不是领导身份,但是一来可以上常白班,二来还风不着雨不着的坐在办公室里工作,三来不用更换工作服,可以穿的体体面面的,他们可以说是工人阶层的贵族了,是所有青工们羡慕嫉妒恨的工作岗位了。
父母厚着老脸的走动请托,我成功避开了成为第三等“倒三班”工人的厄运,成为了一名上常白班的维修工。我和“孙蛋子”,“伊莉傻”一同被分在机修车间,“伊莉傻”去了机修车间的配电室,其实这里仍旧是“倒三班”,但是工作相对干净,轻快,那里清一色的“娘子军”,素常工作室的水泥地被擦得油光锃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洗衣房的肥皂味道,“伊莉傻”的班长孙来群本来是个退伍军人,结果这里阴气过重,多年的打磨让他褪去了阳刚之气,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老娘炮”,人们总戏谑的称他为——代表,坊间也是其作风不堪的传言,想来也是的,他上常白班,每天面对着手下每天换班次的30多名各色女子,掌握着她们的奖金,班次安排等等命门,没有沾花惹草的事情,好像才是奇怪的事情吧。记得我是和他有过一战,具体为什么事儿我记不得了,所以我对这位并无什么良好的印象,一直觉得此人就是个对上谄媚对下严厉的“老太监”。
我和孙蛋子光荣的成为了起重工,这个工种其实是技术工种里一个相对偏狭的特殊工种,隶属于钳工电工之外,主要工作性质是维修设备时候,钳工电工拆掉螺丝,起重工负责把重物(比如安全罩,机箱,齿轮盖)用特殊工具移开,等其他工种维修完毕,起重工再负责把设备恢复原样,说是技术工种,其实技术含量不是太大,在其他技术工种眼里,起重工类同壮工民工,这行不需要多高的学历,从业者大多是顶替父母接班而来的农民子弟,整个班组三十几个人,农民子弟占了百分之九十多。其实,这个工种技术性虽然不够高深,但其危险性却不小,因为锂城化工厂是国内特大型企业,其使用安装的设备都用吨来计算的!物件巨大!光螺丝就有粗如成年人手臂的!吊起这些重物,危险性可想而知,起重班副班长苏维宝就有个外号——九趾神丐,因为他在一次工伤中,伤到了脚趾,以至于不得不切除了坏死的脚趾,成了十趾不全的人。
我和“孙蛋子”走进机修车间的大四合院,正东面的平房是起重班驻地,它的右手边是女工更衣室和澡堂,左手边是锅炉房,我们进入起重班驻地,首先穿过了盛满工具的仓库棚子,然后进入了起重班休息室,室内严重光照不足,只有东墙上有两扇不大的窗子,这让人想起了影视剧里的牢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劣质香烟味道还混合着汗臭脚臭加韭菜包子的特殊气味,四周都是自制的铁质更衣橱,屋子当中是同样铁质的工作桌,四周是联椅,工人们把脚架在工作台上,吸着烟,斜着眼瞧着我们两个人,“来了,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加入的同事,大家认识认识。大家都呱唧呱唧,鼓掌欢迎!”在一阵稀稀落落无精打采的掌声后,说话的人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对着我们两个说:“欢迎你们,我是你们的班长刘栓。”这是一位五短身材面孔白净的中年人,操着一口鲁西南口音,他热情地把我们和工友们做了一个相互介绍,然后就是给我们安排具体工作。王成山成为了我的师傅,他是博山人,被同事们称为“山精”,意思大概是两个:一来自博山的大山里;二,比较世故圆滑,故被称为“精”,意思大概等同于“精明”,大致有些贬义的成分,他微微谢顶,长相如同影视剧里常见的那种中老年男人,他跟我的话不多,倒是经常的和同事们呼天喊地骂天绝地得吵作一团。
不晓得哪个提议,说是要给新工人来个“见面礼”,我们两个青工当然是一脸懵,初来乍到,我俩即使多么混不吝,此时也不敢乱说乱动。于是就看着绰号“桓台007”的王刚抬进来一个废机油桶,里面有劈柴和其他易燃物,然后由班长刘栓点燃废机油桶,瞬间,烟雾四起,门却被人用联椅牢牢的挤住了,“桓台007”王刚操着浓重的桓台乡音大喊:“谁他娘的受不了,跑了那谁就是狗娘养的!”,顿时,引起全班人员一片喝彩声砸桌子声口哨声。孙蛋子小声说“这他妈的不就是土匪窝子威虎山吗?”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王成山师傅让我们两个尽量坐到地上,因为黑烟大致弥漫在工作室的上方,在一片呛咳声中,休息室倒是生出了温暖如春的温度,不多时,休息室里青烟缭绕,人人从开始的兴高采烈,慢慢的开始都不说话了,只有劈柴燃烧的噼啪声,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着大家的脸,室外的寒风和阴霾被仿佛也被这没来由的火光烤化了……我透过烟雾看着东墙上那两扇透着光亮的窗,感觉到莫名了的迷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