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棍子》第2章 月桂飘香
棍子并未忘了自己姓什么，他目前还知道，自己和老爸都姓范。
因为每当考试不及格的时候，他老子总会用过去了许多年许多年，一个不知真假的，因中举而发疯的家伙来给他加油打气。
然而，因为绰号叫得太过响亮的缘故，他自己究竟姓什么，却也会偶有断片似的遗忘。
毕竟被同学们人前人后地棍子棍子地叫着，久而久之的他，不免就有些迷糊了。
毕竟，就连他家里的老爸老妈，也都跟着同学们这么呼叫了起来了。
因为没上过太多学的缘故，他老子很是尊重知识分子。
只不过，这尊重偏偏就要除了棍子一个人而已。
一开始棍子他爹还抱怨他妈妈，为啥好好的名字不叫，非要跟着同学们给棍子乱喊乱叫的呢。
可惜时间一长，一来二去地，他自己也被棍子那些个小小知识分子的同学们给彻底给同化了。
四里八乡的人都叫棍子为棍子，渐渐地就连棍子自己，也都把他自己的名字给弄忘记了。
随着棍子的名号越来越响亮，就连一直彬彬有礼的班主任老师，也慢慢地被大家给同化了。
就这样，棍子便真的就成为了棍子。
为了这事，棍子一度奋发图强，努力学习，想要尽快升学，离开村子，离开这所村子里边的小学校。
那几年，棍子学习进步神速，光奖状就挂了一屋子。
人小胆更小的棍子，就这样经历过小学五年，初中三年的努力读书，他十分幸运地加入了离开这座小山村，远赴他乡深造的乡村秀才队伍了。
第一次打起背包走过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树的时候，他流泪了。
他没想到，一个曾经连村子口都不敢离得太远，生怕有过路的坏人把自己给当个东西用口袋一套，便给抓走了的小屁孩，竟然也有独自远赴他乡求学的这一天了呢！
尽管棍子有些厌学，可是学校里边的女孩儿花一般地笑容一股脑涌上来，连拖带拽加忽悠地，每一次都会让棍子彻底沦陷。
妥妥当当地混过了几年学，棍子便又升学了。
那一年，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十四岁。
社会恰一个好时代，老家的小煤炭事业紧随着时代的脚步，开始进入了新一轮的爆发期。
因为学校离村子比较远的缘故，棍子每个星期都得住校。
只有周末放假了，才能回家小住两天。
农村娃，野性使然，虽然过不惯都市小市民的生活，但是却又十分地向往。
随着年纪的增长，棍子的帅气越发地爆棚了。
也是在那几年，乐坛四大天王横空出世，吻别一夜爆红。
少男少女无不为之疯狂而疯狂，狂的近乎痴癫。
有一年大雪，棍子觉得自己恋爱了。
此后的几年，棍子的思维开始像中了病毒的系统一般，迅速地开始变异了。
这个世界也真是奇怪，随着棍子思想变异的开始，周围的植被和山川河流也在慢慢地变异着了。
原先清澈见底的小河干涸了，为数不多的几条小溪也是清一色地黑泥缓流，一河床的黑金，早没了青草游鱼和蝴蝶们的身影了。
因为变异，所以一切都在改变。
身边的许多人，也开始不太满足于棍子回家挨揍的雅号了，有人开始试探性地馈赠他一个“犯贱”的小男人雅号了。
慢慢地，“犯贱”这个名字，就彻底碾压了棍子的雅号了。
也许，这也是一种升级吧。
从棍子到贱男，棍子觉得自己在人海之中的份量越来越值得吹一吹了。
就跟四大天王横空出世一般，棍子完美变身贱男，人称：范贱男，总爱犯贱的一个小男人。
只可惜了，人长得帅气，无论你叫他什么，只要别把脸给弄花了，都无法改变人们一如既往地喜爱他的这一客观事实。
但同时，这也就也加剧了棍子心里那玩世不恭的小浪子真面目了。
也是在那一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棍子平生第一次接受了一场关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于灵与肉的深刻问题的灵魂考验。
夜月春不晓，秉烛到天明。
彻夜难眠，酒醒时分头昏沉。
那一夜，他彻底悟透了什么样的人生才称得上是人生了。
做人，不仅仅要习惯被人欣赏，也要学会欣赏别人，还得学会自我欣赏。
不管是皮囊还是精神，都一样需要被彼此互相欣赏。
因为，我们是人，是有思想有感情的动物。
给予了棍子这次灵魂拷问的，不是那些个整天跟着棍子后边厮混的女孩儿，而是他们学校新来的一个实习生老师。
这老师，据说是某院的高材生。
当然，这不大可能会是真的。
因为她那个年纪的学生，不太像已经是大学快毕业了的人呢！
因为没到毕业季，大学生一般是不会下去学校实习的呢！
老师名叫李美丽，人如其名，美丽动人，知书达礼，琴棋书画诗与酒，洋洋精通，一件没拉下。
一米七二的苗条身材，长得有点像关之琳，又有点像玛琳梦娜。
一双修长修长的大长腿，黑色蕾丝超短裙，齐腰的休闲小西装里边喜欢搭一件紧身开口白衬衫，雪白雪白的衬衫衬托着她丰满白皙的肤色宛如凝脂。
脸上一双桃花眼，脸颊绯红酒窝甜，一笑倾城特迷人。
走起路来袅袅娜娜，娉娉婷婷地，像是电视里边的模特秀，前凸后翘婀娜多姿。
那年头，雪花膏遍地开花，香水可是些稀罕物件，尤其是在这种交通并不发达的小县城。
美丽老师却一身的法国香水味，从人身旁走过，便会使人不免意乱神迷，心旌摇曳。
每次与她插肩而过，棍子都会特别紧张。
学校里边有一排南北走向的“凹”字型老房子，红色油漆的门柱和窗户，藏青色的小瓦顶，血红色的小砖墙壁，隐约在茂密的大柳树之中，冬暖夏凉。
这排老房子是专门留给那些新分来学校的老师临时居住的，都是一进一出的单身小公寓那种格局。
据说，这在前朝时期，它还是一座庙宇，里边有和尚念经的那种。
在这排老房子的正前方正中央，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边青草葱郁。
每到中秋佳节，月桂飘香，明月高悬，意境深幽而又迷人，十分地适合花前月下，与佳人期会。
在花园的对面，是一个青石板铺就的两段十多级台阶，沿着第一段台阶走下去，是一片果实像鸡爪子似的一片树林，在树林之中，隐藏着一间不大的小瓦房。
这间小瓦房在靠右手边的拐角上，并不是很大，是一间一进一出的一个小单间那种，之前是留给城里来人检查学校时，临时居住休息的地方。
后来腾出来给了美丽老师临时居住了。
走过小树林，再下一段台阶，并是一栋三层的大平房了，那就是棍子他们学校的教学楼和学校的办公大楼了。
在教学楼的后面，是块篮球场。
篮球场的后面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石头台阶，下了这台阶便是一条水泥道，水泥道一直延伸到山道大街。
在那个年代，这栋楼可是乡里唯一的一栋标志性建筑了。
据说，整个县属乡镇，除了县里边的接待宾馆以外，就得数棍子他们这所教学楼比较奢华了呢！
当然了，县里建设学校那可是下来了大血本了。
据说还是贷款修建的。
毕竟那年头，县里财政也不宽裕，每年经费都会十分紧张。
毕竟，各单位的办公楼最好的也就两层而已。
学校也没辱没了县里的这份大礼和厚爱，那些年的升学率在全市范围内都连续保持了好几年的冠军。
据说还在省里都拿过三连冠呢！
中专生、师范生一抓一大把，剩下的就是技校生和大学生了。
在升学率普遍不高的那个时代，棍子他们闲来无事细数了一下，不免一个个滴都伸出了大拇指。
乖乖不得了。
每一届的毕业生里头，只有少数几个走不出大山的，会留级复读，其它的人大多数都会有个好前程。
在那样一个美丽的节日，一晚红霞飞西山，明玉挂东楼，月桂正飘香。
美丽老师买了一箱月饼，从集市上面往学校赶的路上，幂幂之中便偶遇了全校唯一的一个可以跟四大天王站一块的帅小伙了。
这小伙子便是咱们的小男主——棍子先生了。
“小贱男，你咋不回家呢？今天不是放假了吗？”
美丽老师胸前抱着几个月饼盒，看上去显得有些吃力。
月饼盒有些高大上，挤得她胸前的纽扣都快要撑爆了………。
老师那出水芙蓉般地三春阳光般灿烂迷人的水蜜桃脸上，此刻正堆着意味深长的笑。
一双会抓神的大眼睛，带着几许审视的味道，盯着棍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
“美丽老师，就放一天假，我不想回去。来回跑可累人了，一来一回啥也干不了，尽在路上折腾了。”
棍子不敢看她，闪烁其词地胡乱答应道。
一颗小心脏砰砰砰乱跳，脸上人热烘烘地，就好像是美丽老师抱着的不是月饼，是一个小火炉似的，烤得他浑身只冒虚汗。
“中秋节都不回家，你就不怕你家大人来学校找你吗？你不回家，家里大人可是会担心的哦。你小子是不是犯什么事了，不敢回家呀？”
美丽老师停了下来了，用她那会电人的眼神，接着仔细地审视起棍子来了。
“妈的！你要不是老师，老子才懒得理你呢。我回不回家，要你管啊？你又不是我老妈。再说了，你不就一个星期才给老子们上一节课的副科老师吗？操那么多心，你累不累啊？老子回家一趟，得五块钱车费呢！这五块钱，可是够老子吃一个星期了呢！你们城里人哪里知道老子们农村娃的苦啊？”
棍子在心里臭骂了一会，这才假装没事人似的潇洒地甩了甩刘德华那两块瓦片般地一头黑黝黝亮发，红着脸说道：“没啥事！就是不想回家，嫌麻烦。”
“那你这是要去哪呢？天都黑了。”
美丽老师看着比她要高上几公分的棍子，问道。
“无聊，去街上瞎逛。”
棍子毫不走心地随口答应道。
“还没吃饭吧？”
美丽老师用她的大长腿踢了一下上顶着胸脯下压着小腹，此刻有些往下滑了的月饼盒子，接着问他道。
“还没。一会街上去下馆子。”
棍子有些想逃离了，他其实是约了几个小女生，乡办煤矿矿长家姑娘和几个乡镇长家里边的闺女呢。
说好了一起去看录像去的。
下馆子……？
他所谓的下馆子，其实也就是一碗米线两包子馒头的馆子。
“正好，老师也没吃。帮我把月饼盒子拿着，去我那简单对付一顿。”
美丽老师说着，就把月饼盒子递给了棍子了。
接过美丽老师胸前的月饼盒子，棍子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他的脑海里，立即便飘过了一片无瑕，两耳轰鸣，似乎是大地也在呼唤着他棍子的大名似的了。。。
又好像是天上的白云，也像那冬天堆满了山坡的白雪，只是……这雪似乎会烫人。
棍子跟着美丽老师，一起沿着这县里唯一的一条水泥道，呼吸粗重而又艰难地走回了校园。
走回了那一片月桂柳林间的老房子。
到了美丽老师宿舍的门口时，棍子已经快崩溃了。
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口干舌燥，两腿酸软。
“妈的，老子这一天还没一口皇粮下肚呢！下楼梯都够呛了，还要老子爬这么高。”
这一路上，棍子心里悄悄地把美丽老师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美丽老师看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咕嘟嘟往外直冒，嘴唇干裂，便从一旁的桌子上面递给他了一罐健力宝。
棍子接过来一口气便干了个底朝天。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美丽老师，他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了。
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味，混合着饮料的甘甜，直入了棍子的心扉。
他心里不免就有点儿飘飘然了起来了。
这中秋夜的月桂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