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最终之剑》第三章 未落黄昏
“想不到昨夜竟真的落雪了，还以为白天反常的雨就是结束呢”玛西法索弥看向窗外薄薄的积雪，略略激动的叹气。
“喂索弥你是第一次遇见雪吗”同桌的夏诺尔无奈的盯着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密友，明明是个很优秀的少女可是太多的活力一直没少让人头疼，“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跟从无雪的地方刚来似的…”
“夏夏你也太缺浪漫啦，一点少女心都没有”索弥以一副夏诺尔忍耐极限的欠揍样子嘲讽，“每年都下雪怎么了，等雪可是北方少女的传统艺能，且不说每一场雪都不同吧，难道值得欣赏的只有美的初见吗？我和夏夏在一起这么久了，彼此的友谊就会随着时间而倦怠吗？我最喜欢夏夏了，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世界变成什么样都最喜欢了，永远最喜欢夏夏了～”
“额…索弥”被突如其来告白呆住的夏诺尔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明明知道是故意煽情的，明明多半就是为了回避在途的“爱的暴击…”的，明明彼此已经足够亲近足够了解什么都明白了的，可……
“哈夏夏害羞了，就知道，诶嘿～”失神间索弥却已经跑出了外侧过道，远远冲夏诺尔比了一个鬼脸闪出门外了，贴窗依稀还可见索弥奔向雪地的身影。
…………
“呵”终于夏诺尔轻轻又无奈的笑了一声，“就是这么让人没办法啊…”
“同学们，之前有事的那名同学今天来和大家见面了”课间一回来，波里坦丁老师就宣布了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为什么出乎意料呢？
因为波里坦丁老师满脸写的就是出乎意料啊。
从头几天就坦白自己教的完全就是照搬校长，开学这些时日这个满脸好懂的“大龄青年”已经没有太多陌生感了……联合这个最初无比神秘的学园一起，在本都适应军营骑士生活的年少大家眼中熟悉化惬意化………现在波里坦丁已经放弃维持自己的教师和前辈壁垒了，虽然自己比这些勉强算作大人的孩子大一倍，龙骑士等级基本也高一级，但这些从龙骑士代入学院生很快的十四五岁少年少女也很快就把波里坦丁当……同伴了。不如说波里坦丁还庆幸同学们能在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加上老师，因为要连这个称呼也去掉的话波里坦丁真要怀疑到底谁是学生了……
其实希斯克伊原有的一座最高学府是古老的希斯克伊帝国龙骑士学院，那里才是正常官方培养龙骑士的机构，权贵把自己的孩子从小送进来接受帝国系统的教育，等到完成学制，合格毕业生也就是新入的高等龙骑士了。
不过所谓的高等龙骑士也基本是区别于一般的封底五级龙骑士，和这些同龄算得上妖孽般的天才差距还是……虽然只是五级到六级，但用一生能否跨越都是很多并不才质平庸的龙骑士要面对的问题。即使明知不该对面前的年少产生普通的错觉，波里坦丁还是非常郁闷，就算完全不是可以正常的学园，氛围就不能稍微向隔壁帝国学院的常规氛围看齐哪怕一点点吗……在这里几乎都意识不到自己也是全世界两位数的七级龙骑士和御授的教师了啊——
总之波里坦丁老师现在确实很出乎意料，虽说是有事耽搁，但课上到一半过来也未免太赶时间了吧，还没有任何提前通知——虽然后者更可能是怪校长，刚刚那位八级大龙骑士迪莫卡拉就告诉自己没到的那个学生来了，就完了，不但是什么之前都没有的之前，还是什么然后都没有的然后，波里坦丁现在连新来的学生是谁都不知道，他很有种想给这个除了让自己照做就什么都不管的渣校长迎头一记的冲动，如果不是打不过。
随着门侍缓缓拉开那对显得过于厚重的大门，同步走进一个迷幻般幼小的少年。
该说是年幼吗，其实在座的不管怎么说也该是年轻到年幼的极限了，但此时还是或许第一次对年龄产生这样的惊疑。难以置信的不是年龄大小的程度，而是其中飘忽不定的诡异不和谐。垫着光的轻笑未含丝许稚嫩，似真似假的童颜童身却又寻不出任何端倪，这个少年无限模糊了岁月给人的标尺，一时室内竟从未有过的安静。
“大家好，我是路艾尔，以后就和大家一起在这里了，希望我们能度过这段愉快的时光”
少年以说不出的感觉做出了这番自我介绍，行一个优雅到无可挑剔的浅礼，而后以无法伪装的自然落座在看似随意的空位，就好像未曾离开的故人，与这超越年代的旧宫再度相逢。
“索弥”
“嗯？”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他？”
“……啊，夏夏又胡思乱想了”
“………，是吗…”
………
“那索弥你知道他是谁吗？
“………”
“好同学们那我们就继续上课了，新同学在课程或者其他方面有困难随时找老师和同学帮助吧，都是……成熟的龙骑士了”波里坦丁已经深谙操心太多会爆炸的道理，校长甩的锅自己是绝不会背的，遇到诡异的事情，一概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最终还是没有从索弥那获取答案，夏诺尔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一年前皇都动乱中好像受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叔叔和索弥都说不要紧，可最近自己莫名的失落，总感觉仿佛丢掉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似的，是什么绝对不能忘记也绝对不能放下的东西，叔叔和索弥，所有看上去知情的人都在瞒我，能看到他们眼中的悲伤，也能感觉到我自己的悲伤，他们说为我好，可………回头又偷看一下新来的叫路艾尔的同学，看着他那仿佛光阴一般流转的眼睛，内心深处有什么想要挣脱一般，总感觉我必须要找到，必须要找到那消失的忘记的最重要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夏诺尔深深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感觉中，直到明明不那么安静的环境中轻轻的水滴声打破了思绪的乱流。惊讶注视着纸上氤氲开的墨迹，夏诺尔这才发觉自己脸上未干的两道泪痕。
呵，上次落泪是什么时候呢？夏诺尔趴在桌子上眼睛湿润的笑了。算了，只这样就好了，今天夏诺尔突然觉得可以就到这里了。明明不喜欢放弃的，也长大以后就不再哭了呢，就这么莫名的随着感情，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任性呢？
还好索弥没有注意，不然又要让她说教担心了，夏诺尔偷瞥着旁边还在无聊的看讲台的索弥，悄悄抹去了眼泪的痕迹。
忧郁中有些转晴了呢，虽然还是有必须找到的秘密藏在心底，夏诺尔恍然觉得今后可以一直快乐下去了。
哪怕悲伤和遗恨依旧，有大家的陪伴也不孤单呢。
看着周围的好友和未来同伴，夏诺尔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以后还会这样吧，如此平淡无奇却又和平的每一天，虽然终会走向那人类与恶魔永恒决战的深渊，但愿那眼前飘渺而虚幻的幸福最尽其长久吧。
夏诺尔又整理了一下华贵礼服上弄出的衣褶，平日要保持这份形象真让人觉得是美丽的代价呢…夏诺尔有点想念起前线冲杀的不羁，当然若要选择谁会放弃远离血与泪的繁华，望着窗外浅浅的白雪，夏诺尔不知道自己这样休假是对与不对，但人生、世界，本不就是琢磨不透的东西吗，或许唯有抓住眼前虚幻的幸福吧……
波里坦丁还在台上讲着连夏诺尔都不完全了解的新奇理论，除了索弥和拉琪亚时而表现出无聊，教室里的同学基本都全神贯注也很吃力的模样。新来的同学依旧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些深奥的东西能理解吗，这样年轻又进到这里的龙骑士究竟有索弥经历呢？和那些不知何处搞来的信息与各种或大或小的事情一样瞒着我呢，叔叔卡莫休斯还有索弥。总之一切还是一如既往吧，夏诺尔心想，只是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嘴角那不同往日的自然弧度。
“夏夏………”
“哟来新同学了……怎么这么小只”下午刚见面洛拉老师就以完全反淑女的姿态相当犀利的吐槽，这位二十出头的大龄少女明明表面上娴静淑雅，但要真以为背后藏着的是窈窕淑女，那简直和把波里坦丁当成看上去那样的青年才俊差不多了（虽然其实好像没什么问题……）。每天的训练中要是还没见证洛拉教官的可怕，恐怕要怀疑龙骑士并不能缺少的智力有问题了吧。
不过新来的路艾尔又没有经历过洛拉老师的暴力教程，说不定眼中这个恶毒老太婆还就是表面温柔大姐姐的样子呢，有的同学不禁期待起了新同学幻灭的样子，话说为什么其中夹杂了一个犯花痴的少女呢？
“因为真的是可爱啊，帅气又可爱，简直太合适了吧，怎么会有这么同时可爱又帅气的男孩子啊～”
菲莉雅已经放弃阻止自己的残念友人了，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玛西法一副比自己还要心情复杂的样子……明明自己和丝提尔在一起的时间更长的，菲莉雅有一种错觉，仿佛夏诺尔和玛西法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了，又带着不得了的秘密，与自己，与丝提尔，甚至与更多人命运的相遇……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上次想看看你们联合的作战能力，结果不算夏诺尔她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也太逊了吧，你们将来可是要协同对付那些超等级恶魔的，这怎么撑得起人类的未来？正好今天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校长告诉我路艾尔的能力没问题，那就直接开始团队训练吧”与正常圣龙召唤原地进行不同，基于模拟中枢的圣装模拟召唤是从专门的模拟召唤室或者说传送室传送进演习场，解体圣装之后龙骑士还会回到传送室（一般只有同一个），全程不以无装状态出现在场内。皇室演习场——虽然更正式的称谓是希摩宫演习场，但很多类似的名词偏向说明往往不那么固定——的传送室外洛拉教官就正交代着今天的课程内容，不久前她才丧心病狂的让除夏诺尔玛西法拉琪亚她们三个特别外的全体同学一起挑战自己，作为代价此后几天的每个下午这些同学都体验到了接近和恶魔血搏的那种垂死无力……当然是集体被洛拉老师在强制挑战中暴捶之后的结果。
七级龙骑士哪有这么强啊，不如说一般的七级龙骑士也会被洛拉老师血虐吧，虽然七级以上已臻于传说，但这种程度真的还可以是七级吗？这些并不是没有见过一般七级龙骑士的少年们发出灵魂深处的疑问。
总之到这里之后就要学会抛弃常识了嘛，从各种意义上……
虽然是基于中枢的特殊模拟召唤圣龙，但用的还是原本的圣剑，大家的圣剑还都带着代表龙骑士等级的绶带，除了夏诺尔玛西法拉琪亚他们三人和……新来的路艾尔同学。
路艾尔佩戴着一把看上去就华而不实的骑士剑，更像贵族喜欢用来装饰那种，是他本人真正战斗用的圣剑吗？很少有不止一把圣剑的，可作为高级的龙骑士用这样花哨的剑又太过异常。
“切”在其他人都保持基本稳重的时候，波古赛斯洛直接就把鄙夷完全表露了。“讨厌的臭贵族”什么的，这个出身艾德若芙的乡下暴躁少年似乎对此总有什么怨念，不过倒也不算奇怪的事情，很快大家就差不多习惯了。
包括被鄙视了的路艾尔本人在内看来都没有理会其实不算微小的不和谐杂音，十几人自然分成两组，夏诺尔玛西法和拉琪亚也都参与了进来，只不过说是会把水准控制在与“一般同学”差不多的六级范围……她们的真实实力到底是怎样呢，仍旧成谜。
路艾尔因为今天刚来被邀请到与夏诺尔玛西法一起了，剩下的基本就是拉琪亚带队的其他男生……因为这边全是由夏诺尔和玛西法两个女生为首的龙骑士少女，除了路艾尔这样新同学的情况大概不会有男生一起的吧……
“那就开始了，尽情厮杀吧，不管是团队还是个人的表现都可能关乎之后的训练量哦”洛拉老师的恶魔之声还是一如既往般动人……只听声音。
两边队员基本都依往日习惯展开了战场，各自不同的圣龙铺列在天空的每一角——除了波古赛斯洛那相当与本人符合的狂烈圣龙坦库巴迪要先立足大地节约动力。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圣龙的创造与召唤充满了未知的不确定性，还是能根据龙骑士本人的特点需求等主动进行定制，像大家这样龙骑士里精锐的存在，基本圣龙都是非量产的个人装备。
而唯有路艾尔使用着所谓的标准高级圣龙——在希斯克伊军队列装很久就算资质平庸的龙骑士也能有机会接触的实在一般程度里高级的圣龙，单调的似金属色与周围大家华丽的圣龙和整个华丽的王宫背景相映出微妙的不和谐。
“索弥你去对付拉琪亚吧，虽说保留实力没什么参照性但毕竟是伪重楼，菲莉雅和丝提尔随我突进，伊莎贝尔待在后面火力覆盖………路，路艾尔你能拦住对面的冲锋吗，波古赛斯洛那个莽汉还是很危险的，不要勉强”
一到战斗，即使只是虚假的模拟，平时任性的少女也稍微认真起来了，虽然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她认真的就是……
毕竟要帮忙训练嘛，而且模拟召唤状态逞强也可能会受伤，也或许就是很久的习惯了。
“哈拉琪亚接受我正义的制裁吧”最一骑当先冲到对面脸上的索弥以击穿圣装的气势指向拉琪亚的赫莫拉，被拉琪亚无奈的堪堪挡住了。
“呐我说索弥姐姐，就算重楼和幻落之间互坑可关我的赫莫拉什么事啊，明明只是哥哥圣龙的低配仿制品，伪重楼也终究是和你们真正神装不一个概念的伪神装啊，要打去找哥哥不要每次都追着我呀～”虽然没被下手太狠，但特喵那是索弥姐姐和耶梦加得啊，拉琪亚所知的最强刺客，真下狠手就没了啊……自己一个普通中控型圣龙的龙骑士（跟夏诺尔姐姐和索弥姐姐比超普通…），就算知道索弥姐姐不会害自己也每次都会害怕根本习惯不了啊………
另外保留实力？只是让局面别太过失衡了，开玩笑要真都保持水准一致还打什么啊……
“还有夏诺尔姐姐你也不要带头坑我啊——”显然听到了夏诺尔之前的安排，拉琪亚完全自然的接入着彼此的对话。
如果不考虑那本应是不含拉琪亚的对话的话。
嗯，虽然说不在乎，也总不会随意把战术内容放到公开的聊天中吧，还是对抗双方的。
这就是拉琪亚伪神装“伪重楼”的神迹，掌控一切魔力的波动。
当然这种能力是有限度的，比如可能刻意保密的魔法通信就不那么好截取了，要彻底干扰空间内的魔法什么的以拉琪亚和他的圣龙赫莫拉也根本做不到，而这些都是拉琪亚哥哥拉琪斯的弱化版，真正的神装——承载神迹之力的圣装，是属于拉琪亚哥哥的圣龙赫拉尔德的“重楼”，拥有着本质即出离于凡世的魔法掌控，也是玛西法索弥最烦的针对她圣龙耶梦加得神装“幻落”的对位存在。
不过也确实是夏诺尔和索弥默契的没有阻碍拉琪亚加入，毕竟只是一次训练而这几人又都是完全不用充当乖学生的角色……
这边拉琪亚被索弥追打的同时夏诺尔带头冲进敌阵了，对付“普通”的学生当然不能像索弥那边没轻没重（虽然索弥要真没轻没重拉琪亚也完全受不了…），把试图阻拦的骑士击飞，偏后的圣龙就没法安心释放魔法了，平常这种敌人夏诺尔一般直接团灭，要控制实力还真是一件难堪的事。不过话说夏诺尔也不可能放任到被击败啊，那对面不就没办法赢了吗……等索弥把拉琪亚打废？唔唔唔～还是意思意思和平结束吧。
这样想的夏诺尔就带着菲莉雅和丝提尔在人群里来回冲撞却没有造成任何减员，至于洛拉老师的考核什么的随它去吧，夏诺尔不免感觉好些无聊。
但“普通”同学可恐怕很难这样想，且不说他们战斗要拿出全力，洛拉老师的“督促”对他们也并不开玩笑啊。
最莽的波古赛斯洛见夏诺尔戏耍一般的态度也放弃挑战这位深藏不露的公主大人了，隔着圣装都能感受到些许不甘，而他面前可能的突破口就只有——
“路艾尔，需要支援吗？”波古赛斯洛动身的同时，夏诺尔就再次抛出了这个问题。不得不说波古赛斯洛虽然性格差了点，但圣龙的进攻性和威胁性还真是有些可圈可点的，不了解的情况下路艾尔如果逞强硬拼，虽然模拟召唤中不会有大事，但无奈他的圣装等级太低，过度的伤害可能被转移一点，总归是不好的。
“嗯～不用担心的…”
波古赛斯洛的突刺已蓄势袭来，路艾尔却仍是拒绝了帮助，不好再说什么的夏诺尔也只能暂且旁观了。
坦库巴迪如陨石逆坠般冲向路艾尔那实在显得单薄的圣龙，没有忙于躲避，路艾尔反倒以极不自然的自然姿态停在半空，若不是魔法通信中平静的语气，甚至会让人怀疑因紧张而呆住。
这样暴力型圣龙的全程突刺，一般同级乃至稍强者都不会选择硬碰硬的，先不说原地接下多么困难，就算力量足够，未特化强度的圣龙也承受不了对撞的冲击。
距离已经拉近到难以撤开或躲避的程度了，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故障吗？圣龙的稳定性明明一概很好的，还是路艾尔本人发生了什么状况？夏诺尔越发担忧起来，如果现在插手，还能避免同学受伤，但……
夏诺尔终究还是没有决心出手，眼见着坦库巴迪的重剑向路艾尔劈去，破碎的场景似乎成为定局，直到剑锋触及路艾尔圣龙的刹那。
伴随坦库巴迪的重重落地，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那消失中的圣龙身上。看坦库巴迪的受损程度，平日很争胜的波古赛斯洛其实还可以维持自己的圣装吧，是被路艾尔一下击破厚重的防御太出乎意料了吗……只有回到传送室的波古赛斯洛明白自己没有轻敌。
波古赛斯洛的突然退场让拉琪亚那边队伍局面更加难堪，洛拉老师也似乎认为没有再打的必要了，比赛戛然而止，大多数人却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波古赛斯洛，到底什么情况”德劳修尔顿一回传送室就急急的问。
“没什么，不要你管”波古赛斯洛黑着脸，与其说是想要沉默，不如说可以的话他最想要赶紧离开，陆续解除召唤回到传送室的同学都带着疑惑，而早已等候在外面的洛拉更是直接用眼神询问夏诺尔。
“今天就先到这里，没有什么事可以走了”洛拉老师草草宣布了下午训练的结束，有几个想弄清情况的已经上前见气氛变得微妙也识趣的放弃了。路艾尔完全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在他本人转身离开之前，洛拉终究还是没有伸出叫住他的手，她在等主厅只剩下夏诺尔她们后换上完全不同平日的表情转向夏诺尔。
“小姐，到底什么情况？”
“索弥，你说呢？” 看上去洛拉和夏诺尔之前就相当熟悉了，夏诺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索弥。
“呃～夏夏…你就别管了”
“所以说那个技术或者说能力也是你们的秘密对吧—？”
“……”
“唉……虽说我相信索弥你但瞒我的也太多了吧，到底背后藏了多少，我怎么可能不好奇”
“噗～想起波里坦丁总是抱怨校长什么都不解释，他一边讲课就一边郁闷呢，哈哈，还好我这里的训练不需要灌输什么之前没有的奇怪东西”
“别说波里坦丁了，就连我都经常对上午讲的理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叔叔和迪莫卡拉从哪得来的，是吧索弥？”
“呵呵呵呵………”
“真的不要叫上夏诺尔吗？”帝国大道旁的小巷中，索弥和路艾尔两人静静走在一起，背后是纳若卡最繁华的主轴，这座雄城的喧闹却不会传进几步远的阴影。
“还是算了吧，明明已经决定好的，我现在这样已经很任性了”明明是小孩子的声音和语气，却总感觉带着难以形容的沧桑和……
“～”索弥吸了一下鼻子，犹豫了几个片刻看向路艾尔，终又是想起什么似的，涩涩的笑了，“你这个身高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唔…好烦啊，明明正常你没我高的说什么呀”路艾尔不满的嘟起嘴，小小的样子恶意卖萌起来别说还真有杀伤力，明知道路艾尔所藏的心思，索弥终究还是笑了出来——
“不要每次都来逗我开心啦”
“不好吗？”
“真是，你知道我想什么的，肯定！”
“呵呵呵呵～”路艾尔只笑不回话，确实如索弥所说，两人都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在一起就胜过千言万语了，默默也同样是幸福的日常。
“这次你还会走吗？”
“大概不会了”
“这次你还要独自一人吗？”
“不一直有你们在吗………好吧我也会借助一切俗世的力量的，包括那些学生”
“虽然问过很多次了，但……真的无法改变吗，真的…只能这样吗”
“大概吧……”
小巷里，路艾尔抬头望着天，索弥低头沉默着，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牵上，小巷尽头又是繁华的大街了，几步远的地方不约而同停住了，光阴也就分隔在这咫尺之间。
“好了，不是安慰过你好久了吗，今天应该是出来玩的”路艾尔侧过脸来暖暖的一笑，映着前面照进来的光，仿佛整个世界都温暖起来，索弥却在温暖中被那光辉刺痛着，想要任性的选择黑暗的自己，终还是无力挽留随光来去。
“那走吧，像以前一样，这个世界轻易不会看厌呢”索弥笑着迎向光，迎向这个世界的温暖与繁华，当她迈过光与影的那一道界限，回首看向路艾尔时，恍惚间竟觉得那一步变得无限遥远，而就算快要哭出来，就算想要用尽一切力量，却怎样也抬不起去够的手。
多想笑着摇头去否定啊，那所谓虚无飘渺的命运，明明一切的一切的一切可能都一起尝试过了，和他，却还是没有找到更好的结果。如果真是难以违抗的强力就好了，所谓命运，那不管自己还是夏夏还是他，都一定会去将所谓的不可改变彻底打破，可所谓命运，却是包含自身意志在内最后的最后的注定啊————人的生与死世界的存在与消亡的每一个过程啊。
就连索弥自己也无法主宰自己的任性，每一份曾经和现在的思念，凝结到一起只有——
“今天要好好陪我哦，路路”
落日西沉，余晖静照着校园起灯前的最后昏暗，波古赛斯洛孤身走在无人的殿间，夕阳下他的身影很长，但一半都被重重的屋檐遮蔽。
“可恶”靠向廊柱挥出恨恨的一拳，力道不大，闷响却仍于静谧中很显突兀，不过没有余音，便即刻又回归恍若无事。
几个月前波古赛斯洛还在斯提尔一线和普通的龙骑士一起生死浮沉，即使十七岁的年龄达到六级在整个要塞都实属佼佼，但也仅此而已，偌大的西方要塞里这种程度的年轻不足以成为超然的理由。
还记得那个雨落的清晚。归来时放晴的天，还未扫尽不久前沉郁的云翳。
战斗没有伤亡，算是比较幸运的一次，虽然放大到整个西区双向的杀戮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就像这世上的晴雨，没有落到自己头上便是无事。
四方要塞的存在是为了阻拦恶魔侵入人间，然而取得恶魔所寄托的核心也几乎同样重要。人类依靠魔晶把文明和战力进展到前所未有的地步，魔晶的来源却完全是人类的天敌，这种讽刺波古赛斯洛也曾一度感慨。
“魔晶的收获不少啊，多亏老大厉害，难得队伍无损有这么多高品质魔晶，奖金算起来够在城中好吃好喝几顿了”执行任务的小队，波古赛斯洛手下的龙骑士大都年岁不小，至少相当他们队长来说，这位更是已经接近退役的大龄，据他本人讲待在前线主要就为了那退休金撑不住的酒钱。
“哈，就几顿，不管你说的哪家店都太奢侈了吧，真把自己当大老爷啊？我可要存起来”另一个相比年轻许多的骑士立马熟练的调侃，“别不是把骑士贵族的信条当真了吧？”
“呵呵，就给个勋章绶带就算贵族的话老子也不卖命了，上面安稳人的东西……倒是咱队长咋说也真算贵族了，差这一两级也不是差一点半点，话说为啥龙骑士等级从三级开始算啊，疑惑多少年了老大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问过团长什么的他们也没头绪”
“唉，咱们这些龙骑士啊，虽然待遇是比一般强多了，但和恶魔面对面的干，生不知道怎样生，死怕是又不知道何时何地怎么死的，唉，这么多年麻木到命没酒肉重要了”
“…………”
“话说老大，你也不缺钱也比咱能活点，为啥都和咱混在一起啊，不好多像你这个级别的都去城中心大的酒店什么的吗，队长你有时感觉比咱还穷酸的样子，也……”
“…………，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但是你们不经心也要有个度吧……我只是不想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罢了”
说罢就到了分开的地方了，那些骑士们都要去酒馆吃饭喝酒，波古赛斯洛还要例行报告，就得继续往城中心走去。
快到要塞本部了，路上人也渐多起来，白天任务归来的，晚上出城轮值的，以及公务的闲逛的各色的圣龙骑士和普通士兵与少半的平民混在一起，构成一副别样的繁华。
斯提尔既是帝国东部防线的中枢，也是一座规模宏大的边城，作为世界四方要塞之一，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围绕与恶魔的战争发展起来，完全不同于所在帝国殖民地艾德若芙的贫瘠与落后。
波古赛斯洛所直属的东·第四骑士团团部就在市中心较边缘的位置，一栋不高但气势不落的小楼——以波古赛斯洛对团部本身的相应印象来说。这栋旧式的官署并没有多少人，虽说圣龙骑士团是和万人规模的常规兵团同级别，但毕竟是圣龙骑士团，加上非战斗部分也远不过千，日常在团部办公的……不如说主要就是骑士团高层挂着的办公室和开会场所罢了，比如波古赛斯洛自己就有一间基本不用的办公室。
与门口的卫兵寒暄后，就进入了空无一人的走廊，明明知道那些房间基本都会使用，走在门外还是有梦境般的不安，有时甚至需要靠门口的警卫来证明真实，充盈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诡异氛围。
当然这也是本身的冷清所致的，波古赛斯洛肯定不会因此畏缩等等。走上三楼正中的办公室，里面是为数不多保持着贵族做派却不那么讨厌的龙骑士，波古赛斯洛正是来向他例行汇报的。
“团长”
“嗯，今天的任务还顺利吗？”
“还好，恶魔来的很是匀称，恰当的让守备工作减轻了，要一直这样可能就没那么讨厌了吧”
“真是大胆而现实的希望啊，那为什么不干脆假设恶魔一个不来得了……你不可能吧”
“嗯…”
“所以你对现在还满意吗？在前线每天定时定点打恶魔的生活？”
对话里似乎掺进了什么不能忽视的要素。
“…………，对于这么自然的插入毫无连贯性的突兀话题的团长，我可以相信这单纯只是对下属的无聊关心吗？”
“并不突兀也不无聊吧……好吧虽然猜到结果但是总之请你无视好了，就当是单纯关心可以回答吗”
“……，毕竟是我选择的，从可能的选择里——守在固定的地点杀杀入侵人间的恶魔，偶尔冒险一下，也可以享受生活………”
“可能的选择，对吗”
“…………”
“你所追求着整个人间都得不到的东西吧”
“…………”
“唉，算了，等待你回应的不是我，而那个答案想必也需要你亲自去确定，再见吧，年轻人，希望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平日风流的团长一反常态郑重而不带犹豫的说出了这番临别赠言一般的话语，在波古赛斯洛狐疑之际递出一封精致而华贵的信函。
“来自皇都？”初看便察觉异常，纳若卡和斯提尔之间明明有专用的远程魔法通信………
…………
然而直到彻底看完，长达几分钟的沉默之后，还是沉默，转头离开，波古赛斯洛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连别人都能确信的回答，吗？
波古赛斯洛还记得那日寂寞的夕阳，和今天一样。
可离自己痴妄的追求还有多远呢——
波古赛斯洛恨恨的望向天边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