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别晚》第5章 钻石
闪闪发光着的，是我们钻石一般的爱情。
不需要玫瑰和戒指，也不需要甜的发腻的情话，你只需浅笑着穿过人群向我走来，目光坚定，然后轻轻牵起我的手。
十指相扣，就已经足够缠绵。
没有人可以阻止，
我要和你热恋到永远！
十月，秋雨绵绵。
明天有篮球赛，紧接着就是运动会。林榆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对明天的比赛又期待又紧张。
“明天和六班比赛，那些家伙一个个精壮的很，技术也不赖，我们必须要全力以赴。”他说着，周围围着平日里一起打篮球的男生，这其中当然也有季知礼。
季知礼见他神情严肃，也收起了一贯的笑容，认真听着。
六班和七班是公认篮球打得最好的两个班，谁也没想到这两个冠亚军候选竟然在第一局就碰上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林榆作为班里篮球打得最好的男生，毫无意外的成为了队长。他把大致策略说了一遍，然后解散了已经满身是汗的大伙儿，自己去冲了把脸，回来又拿起了篮球，不知疲惫地练习着。
太阳渐渐下沉，篮球场里，只剩下默默练球的两人。
在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后，林榆终于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季知礼递给他水，头发全湿了，脸色有些苍白。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别太有压力，我们的练习已经很充分了。”季知礼看着他，低声劝慰。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决不允许自己出错，这股要强的劲儿，让他爱极了。
林榆看了看手表，知道不早了，点头答应:“嗯，我们走吧。”他伸出手，眼眸弯弯看着季知礼不说话。
季知礼无奈地笑了。
小兔子是在向他撒娇呢。
他伸出手握住林榆的手，一下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两人很有默契地立马松了手，他们心里知道这段关系并不适合在公共场合曝光，总会很有分寸。
季知礼揉揉他的脑袋，笑容里有歉意林榆却粲然一笑:“干嘛觉得对不起，我明白的，这不怪你。”
林榆不知道，他的坦荡让季知礼心中更加酸涩。
两人背着书包走在梧桐大道上，梧桐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零星掉落在地面上。
林榆捡起一片，兴奋地举到季知礼面前:“你看，这片叶子刚好一半黄一半绿，这么小的几率都被我捡到了，看来明天一定能赢！”
季知礼接过，仔细观摩起来:“真的诶，看来明天要走大运了，我们小林可真是个宝贝。”
“少贫嘴了，明天可要好好打，要是丢了球，我可不会放过你。”林榆嘴上不买账，心里却很踏实。
季知礼本来就很聪明，不过学了快两个月篮球，每一次打比赛都会让他惊讶好一阵，进步神速。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不会，林榆心里嘀咕着，可又想不到有什么理由。
“小林同学，放心吧。”最近他总是叫他“小林同学”，语气里满是宠溺，听得人脸颊滚烫。
“小季同学，期待你明天的精彩表现哦。”林榆学着他的叫法，甜甜地笑了。
他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后，悄悄牵住身边季知礼的手，轻轻捏了几下，又马上松开了。
季知礼却一把反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也不看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诶！”林榆惊得小叫了一声，他紧张地看看身后，“有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看着呢，放心，不会有人看到的。”季知礼的语气波澜不惊。林榆抿抿嘴，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离，偷偷勾起嘴角。
热闹的大街车来车往，靠近灌木林的人行道上，两个人享受着这片刻的时光，身上冒出甜蜜的粉色泡泡，像是形成了一个结界，把外边的世界隔开了。
季知礼轻轻叹慰一声，望着眼前一颗颗苍劲的梧桐树绵延到路的尽头，余光掠过他幸福的神情，不禁手握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的比赛很是激烈，没过多久林榆他们就已经大汗淋漓了，坐在边上候补的季知礼面无表情，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人。
季知礼的体力并不是很好，林榆很早就知道，每次剧烈运动完，他的脸色总会变得很苍白，季知礼只说自己有一点贫血，不碍事。每当林榆想要阻止，季知礼总会用他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眸直视他的双眼，然后用他那一贯温温柔柔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我想和你一起打球。”
林榆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上半场很快结束了，七班落后了18分。林榆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身子低头喘气，看着记分板没有说话。季知礼也不打扰他，自己活动了一下身体，又系紧了鞋带。
“大庆，下半场你和季年换一下。”林榆喝完水开始排兵布阵，大家都听他的指示没有异议。
“我们还没输呢，大家打起精神来，好好赢一场。”季知礼似乎没受到比分的影响，风轻云淡的笑着，偷偷冲林榆眨了眨眼，好像在说:接下来看我的吧。
下半场开始了，对方士气大涨，但即便如此林榆依旧保持着冷静专注的姿态掌控着全局。
“小南小心！”他突然朝淞南大喊，沈晟被两人围攻正僵持不下，眼看球就要被对方夺去了，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把球给我！”淞南立即把球传了出去。
季知礼飞快地带着球过掉一人，将球传给守在篮筐附近的林榆，接着林榆一个完美的投篮，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已经练过千百遍一般。
“Yes！好球！”观众席上的同学热烈叫喊，紧接着一系列的双人表演开始了。季知礼跑得很快，林榆投篮很准，一传一投，配合默契，很快比分就上来了。
最后半分钟，七班离六班仅仅只有1分之差，几乎所有观众都站起来，附近已经结束比赛的班级也围了过来。
此时球在六班队长手上，他小心地盯防着，打算放弃得分选择耗时。林榆咬咬牙，自己冲上去抢球。他的来势汹汹让六班队长下意识就要传球，球离手的那一刻，丁程鑫却笑了:“小南快！”淞南冲上来就要断球，不料那队长硬生生改变了方向，朝另外一边丢出去了。
糟了！两人回头，却发现球已经被季知礼断了下来。时间仅剩几秒，林榆朝他大吼:“直接投！别传了！”
林榆心中捏了把汗，他对季知礼投篮的准头一直不太放心，毕竟训练时间有限。他盯着季知礼已经有些苍白的面容，皱紧了眉头。
那人却似乎一点不紧张，还朝自己笑了笑，才不紧不慢地投篮。
姿势标准，动作优雅，弧度完美。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也在林榆他们的心上碾了一圈，最后压哨落进了篮筐。
欢呼雀跃声乍起，篮球场上顿时热闹起来。几个队友冲到季知礼身边抱住他又笑又叫，完了又跑回班里闹。沈晟大叫一声瘫倒在地，又马上被人拉起来到季知礼边上庆祝，他回头:“阿榆？愣在那干嘛，快过来啊！”
林榆如梦初醒，他抬头看向季知礼，对方像是等待已久，朝自己张开了双臂:“小林同学，我们赢了哦。”
小兔子不禁灿烂一笑，然后跑来冲进小年糕的怀抱:“最后一球投得不错！”
不愧是我的小年糕。
隔着薄薄的衣料，对方的体温从紧贴的皮肤一寸一寸传来。
这一刻，不需要躲躲藏藏，不需要担惊受怕，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我们大大方方地拥抱着，分享喜悦。
真好。
多希望，以后的每一次拥抱，都能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在这样热闹的人群中，被真心祝福着。
林榆对自己说。
会的，我向你保证，会有那么一天的。
季知礼听着胸口传来的他的心跳声，闭上了双眼。
晚上是庆功宴，说是庆功宴，其实也就是篮球队几个人自己聚一聚吃顿饭。等所有人都到齐了，菜也上了不少，季知礼带头说道:“来来来大家放开了吃，今天林老师请客！”说完开始鼓掌，众人纷纷跟上。
林榆很快反应过来，拍拍胸脯:“好！今天我请客，年哥买单！”
吃到一半，淞南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箱啤酒:“咱们今天小饮一点，怎么样？”“好啊，高兴高兴！”有人附和。于是季林二人也被迫喝了一些，季知礼还好，林榆喝了几罐就红了脸，摆手说不喝了。众人哪肯，起哄要他喝，气氛热烈得很。
暖黄的灯光下，空气里流动的油香味，辣椒爆炒出来的花椒味，热腾腾的蒸汽从干锅里冒出来，混着少年们爽朗的笑声和碗筷碰撞声充斥着小小的饭馆。饭菜香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啤酒在胃里暖呼呼的感觉，额头上冒出的一颗颗汗珠，自在无束，畅快淋漓，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无不在诉说着快乐。
那是少年时候最简单纯真的快乐。
吃完饭走出饭馆已经快八点了，季知礼想直接送林榆回家，后者却不依不饶还要去买糖葫芦吃。季知礼拗不过，只好顺着他，心里估摸着这人怕是有点喝多了。
“季年，你那是什么表情？”林榆不高兴了，“怎么，你不会以为我喝多了吧，我告诉你，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夜色遮掩了他的面容，但季知礼知道他一定是脸红扑扑的，像苹果一样，不对，还带点粉，应该是水蜜桃。
对，人间水蜜桃。
季知礼想到这儿笑了，林榆瞅见狠狠瞪他:“你笑什么笑！”“我笑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还说自己没醉，糊弄谁呢？”季知礼的口气贱贱的，气得林榆扑上去揍他:“你才像猴子屁股！”
打打闹闹着，幸而路上没什么行人。季知礼低声求饶，林榆才松开捏他腰上肉的手，轻轻哼了一声。
季知礼提着他的书包，看了看路，出声问道:“诶，你这是去哪儿？”
“我改主意了，不去吃糖葫芦了，咱们去看海！”林榆头也不回朝前大步走着，骄横得很。
季知礼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也不急着追，一步一步慢慢跟在他身后，跟他同时迈出左脚，然后是右脚，等到两人完全同步了，他才露出一个傻笑。
以前他最喜欢这样，偷偷跟在自己身后，偷偷地笑，然后等自己停下来等他，才慌忙跑到身边，小心地牵住自己伸出的手，连眉梢里都是慢慢的快溢出来的甜蜜。
季知礼长吁一口气，然后大步向前，一把牵过丁程鑫的手，也不说话。
“你干嘛？”林榆懵懵的样子很可爱。
“不干嘛。”季知礼嘴角向上翘，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季年，谁允许你对我动手动脚啦！”林榆翻个大白眼。
“林榆的男人允许的。”季知礼对答如流。
“什么时候你是我男人了？！！”
“啊啊，我什么时候不是了？”
“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嗯这句话我爱听，多说几遍。”
……
夜晚的海边风很冷，林榆的外套落在教室里了，季知礼把自己的给他披上。林榆被海风吹得清醒了些，看着季知礼露在外边的两条细胳膊，默不吭声。
“我不冷。”季知礼出声。
林榆耸了耸肩，坐在沙滩上，神情有点迷惘，过了一会儿，他问:
“季年，你喜欢我什么呀。”
季知礼沉默，然后认真地回答:
“全部。”
“那如果我有不好的地方你不知道呢？”
“不会有的，好的坏的我都喜欢。”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呢？”
“…”季知礼转头看向他，只看到皎洁月光下他皎洁的侧脸。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是你，所以是你呗。”他轻笑，垂眸看着地上的沙子。
沙子很干净，里面还含着贝壳和小石子，在月光下闪闪发着光。
就像钻石一样。
“马季年你看，这地上的小石子，像不像钻石？”林榆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
“像。”季知礼回答:“你喜欢钻石吗？”
“废话，又漂亮又值钱，谁不喜欢。”他嘟囔着。
季知礼被逗笑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你知道么，钻石是宝石之王，在天然矿物中硬度最高…”
还没说几句，肩头突然一沉。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季知礼哭笑不得。
这小兔子怎么说睡就睡了…
季知礼看了看表，没动。
海水翻涌，潮起潮落，一声又一声，似乎连沙滩上闪烁的石子也跟着游动起来，圣洁而神秘。
不知过了多久，林榆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看表，都九点多了，忙爬起来:“小年糕，我怎么睡着了？！”
季知礼揉了揉酸胀的胳膊慢慢站起来:，“鬼知道啊，睡得跟小猪似的。做什么好梦啦，麻烦口水擦一擦。”
林榆一摸，居然还真有，赶紧擦干净:“什么啊，赶紧走吧，再不回去我要挨骂了！”说完就不好意思地一溜烟跑了，留下季知礼一人看着手里的书包无奈地摇头叹气。
林榆没好意思说，其实他真的做了一个美梦。想了想，他在日记里写到:
今天在海边我居然睡着了，不过睡得还挺舒服，嗯，做了个好梦。至于是什么梦嘛，就不写了，我自己心里记着就行，嗯，就这样，晚安。
他合上本子，锁好，放进最底下的抽屉里，然后上床睡觉。
在那个梦里，明媚的阳光下，有着虎牙的少年投出了一个完美的进球，他英姿飒爽，纤瘦的身体里像藏着一个宇宙，单单一个抬手都那样迷人。然后在欢呼雀跃声中，少年牵起笑起来像狐狸一样的少年的手，穿过人群，尽情奔跑。他们飞奔到海边，雪白的校服在海风中飞扬，浪花四溅，倒映着年轻而焕然的容颜。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对方，听着对方的心跳，十指相扣。
他们的灵魂纯粹又干净，他们贫瘠又富有，他们孤独又亲密。
深海里传来谁的誓言，炽烈而张扬。
我要和你相恋到永远！
季知礼的话也还没有说完，不过不要紧，故事还没有结束，冬日还未到临。
钻石是宝石之王，在天然矿物中硬度最高。它美丽，稀有，是爱情和忠贞的象征，代表永恒不破的爱情。
我们的爱情就像钻石一样，我细细打磨，悉心呵护，我想让它在黑夜里也能闪烁最耀眼的光芒，在闪耀的星河中也毫不逊色。
因为它和你一样，都是我的珍宝。
如果可以，
我多想和你，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