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爱情》第3章 以后我来或不来,你都在我心里
荷花出殡那天,刚好是小雪节气,山风刮得有些入骨的寒,细碎的雪花轻飘飘的,若有若无。黎新披麻戴孝的走在那口瘦小的棺材前头,心痛如焚,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几天时间就瘦如刀削,平日里干净的下巴也胡子拉碴的。他一步一个趔趄,却还是坚持着走下去,他要把荷花送到那个她喜欢的地方,那个四季花开还有野果的地方。梅花不忍,时不时的扶他一把,此刻的她没有恨黎新,她觉得她的荷花姐姐是值得的,新哥哥那么爱她,对于私自堕胎丢命这件事,荷花姐姐不想,黎新哥哥更不想。
黎新眼看着那个瘦小的棺材就如荷花瘦小的躯体被一点点掩埋,他胀红着眼睛,朝天嘶吼:"荷花,你等等我啊!"话音未落扑腾一下就跳进了那个穴坑里。
大伙儿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来的时候,他额头血流不止,气息奄奄。梅花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你怎么这么傻呢?我的荷花姐姐该有多心疼啊!"一边哭,一边撕去外面罩着小袄的衣服的半边衣角替他包扎。柳贵叹了口气,示意大伙儿把黎新抬回去,黎青心疼又无奈。梅花跟随黎新回去了,想去照顾他,柳贵没有反对,黎青嘱咐她去黎新住的地方找出止血的草药替他止血,并说了止血草的样子。
雪下的渐渐的稠密,雪片也如鹅毛一般大片大片的飘着,漫山遍野的白,都在为荷花哀伤。山风的嘶吼,也像是在哭泣,也像是黎新嘶吼时的回音:"荷花,你等等我啊!"接着是整个山谷的回响。山顶上那株梅花开了,红艳艳的,像那天荷花娇羞的脸庞。她说,她愿意在一场爱情里粉身碎骨,她说,她曾经拥有过黎新的爱,她值得了。
从前山坡回到桃花坳,再到了柳贵家里,黎青扑腾跪在了柳贵面前:"爷爷,我弟犯的错,我替他受过。"柳贵颤巍巍的起身,扶起了黎青:"起来吧孩子,都是他们太年轻无知惹的祸,细想想也是我老头子的不是,如若我不阻拦,思想不那么迂腐,也不会酿成这般大错。看黎新那样,他也是真的喜欢荷花。有些事你们也得谅解我的心情,家里说是孙儿孙女六七个,大哥二哥都有点呆傻,三哥和小弟老实的石磙碾不出一个屁,二妹也有点憨呆憨呆的,梅花聪慧年龄还小,你说我又哪舍得荷花远嫁呢?黎新也是个好孩子,可我就想把荷花留在跟前有个照应,你也知道的,荷花父母也老实,等我老了,这个家没个支撑的人,能行吗?……"
"爷爷别说了,我都懂。我兄弟多,我原想等段时间跟我父母商量好再跟您提亲,黎新就留在你们跟前照顾你们,看他们情投意合日子也能过到一起去,谁曾想出了这档子事。"说完,黎青也沉重的叹了口气。
"啥也别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等黎新伤好了能够行动了,你再把他带回去。梅花打小喜欢她姐姐,就由她照顾黎新几天吧,也算是替荷花尽点心。"柳贵说完,闭眼坐在了那张老藤椅上,老泪纵横。
黎青看着老人这样,也心如刀绞。从前每次来,每次老人就像对待亲孙子那样对待他,有啥好吃的都给他留一份,进山去挖草药,老人还会给他烫一壶酒备着,再整些干粮带好。
黎青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柳贵的家,他得去黎新住的地方看看那臭小子去。
黎青来到黎新住的地方,梅花已经帮黎新擦洗包扎过了,下巴上乱糟糟的胡须也被梅花剃干净了,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黎青过来,黎新想起身,黎青摆摆手,梅花又帮她掖好了被角。窗户下面的那个小煤炉上正熬着粥,飘着清淡的米香,煤炉旁边的小木桌上放了一碟刚调好的新鲜的萝卜丝,许是搁了小磨香油和蒜泥,味道好极了。黎青不由得打心底里赞叹梅花,一个才十五岁的丫头,不仅懂得照料人,还这么会打理生活。 粥熬好了,梅花从小木柜取出来三副碗筷,含羞的说到:"青哥哥,饭菜很简单呢!新哥哥好几天粒米未进了,不敢做太油腻的菜,想着清淡点,对他胃好,今天你随意吃点,明天我再去捯饬点菜来。" 黎青忙不迭地说:"傻丫头,已经够好了,你这么体贴入微的照顾黎新,我都不知道该咋样感谢你。"说完,这个一米七几的汉子来回搓着两双手,不知道该做什么。梅花浅浅的笑了,把饭盛好,端到小木桌上,黎青赶紧去扶黎新坐起来。梅花端来一碗粥,准备喂黎新,黎青慌忙接过去:"我来吧梅花,你辛苦了,你先去吃饭。" 黎新别过头:"你们都别管我,我不吃。" 黎青气急,大眼圆睁,像两个铜铃一般:"梅花辛苦做好,你说不吃就不吃,跟谁赌气呢?!出了这档子事,人家能够原谅你,还来伺候你,甩脸子给谁看?!" 黎新瞬间泪崩:"我是恨我自己,我不配活着!" 梅花拿来毛巾,用热水蘸了蘸替黎新擦了擦泪:"新哥哥,我荷花姐姐不想看到你这样,她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有些事也不是你故意的,我知道你爱我荷花姐姐。"完了端来粥,用勺子去喂黎新。黎新含泪咽下。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荷花的坟茔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清明了,黎新在荷花坟前栽了些松柏,还有那些容易存活的野花。梅花在黎新身前身后的忙活着,帮他递花,帮他扶着树。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个清明却无雨,阳光出奇的好。不一会,梅花的小脸就被晒得红彤彤的了,白皙的皮肤还被她的小手不经意间抹上了一道道的泥痕。黎新抬起身,心疼的看着梅花,从脖颈上取下毛巾,替梅花擦了擦,梅花的脸更红了,跑到山坡上坐了下来,看黎新一个人忙碌着。 半年了,黎新哥哥终于走了出来,气色也逐渐好了起来,那头一个月里,梅花真担心黎新会死掉。 一切忙完了,太阳已经西沉,荷花的坟被渡上了一层金黄色。黎新对着荷花的坟拜了拜,梅花也跟着拜了拜,随后黎新把带来的烟花点燃,荷花是个爱热闹的人。黎新和梅花看着七彩的烟花,都沉默不语。梅花记得她的荷花姐姐走的头两个月,黎新几乎每天都跑荷花坟前一呆就是四五个个小时。 "新哥哥,我们回去吧,你看天快黑了。"梅花打破了沉寂,她害怕这种沉寂。黎新点了点头,心里有千万个声音在跟荷花道别:"荷花,我走了,以后我来或不来,你都在我心里。"说完,鞠了鞠躬,大踏步的往山下走去。
"新哥哥,你等等我。"话音未落,一下子踩进一个浅浅的坑里,那是村民做诱饵诱捕野兽的坑。 黎新听到身后的响声,立即回头去看。梅花的脚扭伤了!黎新突然间感觉心里一阵抽搐。"他小心翼翼的把梅花扶出来,随后是一个打横的公主抱,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