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阎王驾到》第4章 往日恩怨
从此我有了名姓，成了阎王身边的第三个狗腿子。听了这么多年小道花边，却什么地方都没去见识过，所以，本人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到处溜达。
“喂，怎么这么多人排队？”我抖着腿靠着路边的石头拿着根茅草指向西边。
牛头甩着自己的鼻环回答：“那是等着喝孟婆汤呢，凡人都得忘掉一些东西才能转世。”
“闻着这么香，原来这就是孟婆汤，我也要喝。”
“你要忘掉什么？你还啥都不懂呢。”牛头打击我。
“谁说我不懂，我天天听老爹念经，耳朵都快起茧了。”
我的老爹也就是阎王一有空就教我读书写字还有做鬼的道理，虽然我总是听的一知半解，但倪端还是讲得“一往情深”。
“他们要忘的不是这种东西，他们都有自己的爱恨嗔痴，不洗去记忆得不到解脱。”
“爱恨嗔痴？”我咬着茅草根，想着话本里的故事，头脑一热。
“走！回家。我要去找我的爱恨嗔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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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倪端放下书简，略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你要去学府？”
“老爹，我前身虽是个瓦片，但既然得了机缘来这走一遭是得做些事情为老爹分忧的。”我端上刚泡的清茶，诚恳地替老爹磨着墨。
倪端轻哼了一声“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你也正是可以入学的年纪，可惜你没有灵力，无法通鬼道，那也不妨去学府识些文墨。”他抿了口茶，抬了抬眼“还有个选择，或许，你可愿意追随老六习剑道，破天命。”
我忙不迭地摇着头“老爹，你知道我向来随遇而安没什么大志向。在我看来，百年已经足够了，和天地相抗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重要的是，让我拜共羽那个刁蛮的家伙为师，会要了我的小鬼命的。
就这样，我带着牛头前往学府学习文史三年。
“喂！不知，你去哪，历史课要开始啦！”
“帮我签到！我去图书馆！”我头也不回地冲去翻墙，今天又是老沈值班的日子，我要去看他，每周就这么一次见他的机会。
同桌姚古在后头嘀嘀咕咕“今天沈老师代课历史呀，她不会不知道吧。”
沈庆作为学府里炙手可热的少女偶像，想见他的人排成了长队，每天收情书都能收到手软。
没错，我也是其中一员。
当初化形的第一眼，逆光里的他像颗种子落在我心里，渐渐生了根发了芽。从来学府那天起，我就决定他就是我此生要找的爱恨嗔痴。我要和他发生些话本里的故事，我还要为了他喝孟婆汤，这样，我就能真正地成为了一个人，我真正地从一个没有感情的死物变成了一个灵体。
我这样计划着，并且只要有空就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骚扰着老沈。他值班，我就去借书；他巡街，我就跟着溜达；他上课，我就在教室后头写情书。摸着良心说，他这么多追求者里，最刻苦最勤劳最努力的一定是我。
奇怪，今天的图书馆异常安静，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我找了一圈，也没在里面找到沈庆的影子。正打算离开，出门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不想见的鬼——共羽。
“喂，小鬼，你在这里真是逍遥，倪端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他站在门口，面色不善。
“我做什么丢人事了，男未婚女未嫁，我是堂堂正正地追求他。”
都怪那些八卦的灵鸟，把我都传成啥样了。现在整个地府都在议论，阎王养女苦追修罗城一枝花沈庆的故事，还有什么霸王硬上弓，威逼利诱的版本。也就倪端沉得住气，信得过我的鬼品，没把我从学府喊回家里关着。
一阵噬骨的阴风吹来，大门突然被合上。
巨大的压迫从共羽身上沁出来，空间像被凝住一样，连空中的落叶都悬浮在空中。我被压着跪倒在地，呼吸困难。
“你……”
“你来历不明，作风古怪，别人不怀疑，我可没那么容易相信。”他一步一威压，向我走来。
血珠从眼眶鼻孔嘴角迸洒出来，我趴在地上艰难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虽然并不知道，你和拾骨海到底有什么关联，不过，你出现的时机这么恰巧……”他歪着头，蹲下身来盯着我。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映出我狼狈的身影，还有他满目的森寒。
这是，看死物的眼神！
他要杀我。我无比地确信，真是可笑，我要死了，仅仅是因为他怀疑我，甚至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怀疑。
而我没有反抗的选择，因为，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消失了之后，对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
踩坏一片瓦片，谁会在意？
杀死一个倪不知，又有谁会在意？
没有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蝼蚁。就算是宠爱我的倪端也不会多责罚共羽，为了我折了鬼王的翅，他绝不会做这样的选择。我的哀嚎不会有人听见，千千万万个蝼蚁的哀嚎不会有人听见。
他们听得见的，都是强者的发声。
“生命是幻影，常怀慈悲心。”倪端的念叨响起在我耳畔。
慈悲？
慈悲！
说得好听，这仅仅是强者的施舍！而当他要剥夺你的生命和权利的时候，都不需要一个像样的理由！
恨意是我这么久来第一次学习到的感情。我盯着共羽，要把他刻进我的骨血里，在我蒙满灰尘的瓦片上写满他的名字，和他一起碎裂，如果可以的话。
“呵，奇怪，你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的剑气在我脖子上划满剑痕。到处都是血，我的世界，是一片鲜红。
“这个眼神，可惜了，多好的剑道苗子。”他左手起剑，剑锋凝霜。
“既然这样，就用我的阿霜送你一程，心怀感谢吧，很久没有人见过我的剑了。”
剑锋纷飞成霜花，从空中旋转着急速降下。
我盯着共羽，心里撕扯出愤怒的呐喊，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