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霏儿的前半生》第5章 独行者
霏儿是个聪明不惹事偶尔也有点小迷糊的姑娘。
霏儿不记得刚上学的时候，是谁送她去的，也忘记了班里有多少同学，也不记得自己同桌是谁，或者有没有同桌都不清楚。
她只记得她的语文老师，一个长得好看的中年妇女，人很和蔼。她也不记得自己因为学习有没有挨过打。只记得母亲曾告诉她说：“你小时候很听话，学习也很认真，每天放学趴在台阶上做作业，还时不时地说，这个念b，广播的播。”
忘记了学拼音时的艰辛与努力，来到了让自己有短暂记忆的时刻。
小时候的班长是很威风的，她的好友洛儿为了能当上班长，不惜在一年级留级了。而霏儿是个没有野心的姑娘，她不想当什么班长，她只想快乐地过好每一天就好，所以她顺利地升了级来到了二年级。
她虽然上学晚，可是她的年纪在这个升留级的时代确实不算晚。
当她来到二年级，才发现班里比她大的孩子有好多，所以她也就不可能成为班长，成为孩子心目中敬畏的那个人。
但是她并没有因为不是班长而伤感，也没有因为年龄小被欺负。一来她学习尚可；二来她家离学校近。
那个以学习成绩看人的年代，谁的学习好谁就是老大，谁就有话语权。
那时候人们都懂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只要是街道上的或者是离学校近的孩子都可以算是一个小头目，他们会欺负离家远的，尤其山上的孩子。
可是霏儿她并没有因为离家近而觉着有什么优越感，也没有因为学习尚可而不可一世。
她很沉默，每天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因为完不成会挨打的。老师可不管你学习的好坏，也不管你是不是小霸王。
她记得有一次，就因为一个生字没写下来，老师在手掌打了两戒尺。
老师的戒尺是自制的，把木头弄成宽三厘米左右，厚一厘米多，长一米左右的长条。
老师遵循着“严师出高徒”的道理，他在打手的时候，总会对着戒尺先从下到上喷点口水，就像拿个洒壶在上面洒水一样，到底喷了多少不清楚，但是想想都疼。
他总会把戒尺举得高高地，然后再狠狠落下。当那一戒尺落下的瞬间，孩子们总会把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弓着腰，在原地疼得转圈，然后看着被打红的手掌，眼里蓄着泪花，央求道：“老师，请饶恕我这一次，下次一定记住。”
老师说：“那下次记不住就要翻倍了啊！”
孩子们会说：“好，好，好！”
可有谁知，等疼痛过后又忘记老师布置的任务，就这样老师和学生每天都上演着苦情戏，每天都在斗智斗勇。
每个学生总能找到老师疏忽的地方，然后见缝插针地钻空子，把老师气的直跺脚。
霏儿害怕老师的戒尺，因为真的很疼，可是她并没有因为老师打自己戒尺而有所怨恨，她觉着自己没有记住该记住的东西，就应该受惩罚。
自此后，她学习起来更卖力，再也没有挨过老师的打，也没有在放学后被留下背书或者做作业。
她每次回去的晚，都是为了等背不下书的表姐，表姐长得很漂亮，比她大三岁，对学习不感兴趣，就喜欢吃好吃的和打扮自己。
每次课文背不下来被留校，她就软磨硬泡地求霏儿要等着她一起回去，她怕太晚了一个人不敢回家。
就这样，回家的路上才会看见霏儿和同伴在一起，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其他的孩子上学，都会呼朋引伴地一大群一起上下学。
霏儿觉着等把大家喊齐了去学校，会浪费很多时间，所以她总是独来独往的，在学校也没个形影不离的知心朋友，她习惯了一个人，也喜欢一个人。
即使她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小团体的庇护，她依旧混的风生水起。
她的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说他是老头吧！他精神头很好，每天早上他都是最早来到教室的。
如果是冬天，等同学们到校的时候，他早已经在用土泥的蜂窝煤炉子上生好了火。
每天早上，他会把孩子们不吃扔在桌框里的馍馍，从桌框的废墟里捡出来，边捡边念叨“现在的孩子真是没挨过饿啊！不知道粮食来之不易，更不知道他们扔掉的馍馍能养活多少人，真是一帮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也能够衣食无忧。”
他把捡来的馍馍当着学生的面就着茶水吃了。孩子们在下面总会窃窃私语：“你们看老师多可怜，每天要捡我们大家扔掉的馍馍吃。”
每当老师听到就会笑着说：“你们不种庄稼不知种庄稼的辛苦啊！你们只知道白面馍馍好吃，却不知道农民为了你们扔掉的那点馍馍流了多少汗水，你们要懂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要珍惜粮食，不能随意浪费……”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不知道孩子们听进去没有，不过霏儿是听进去了，她抬着头，认真地听着老师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大道理，举一些粮食来之不易的例子。她还不时地点点头，以示理解。
就这样，她的日子过得也算顺遂，但是这顺遂的背后却是暗潮涌动，。
有些大一点的孩子，总喜欢欺负小一点的学生，他们把能打架，欺负弱小当光荣的事，每次欺负了还不让告诉老师和家长，如果告知，下次会遭到更严重的打压。
很多学生因为胆小怕事，都选择息事宁人，最后换来的确实变本加厉。霏儿知道一味地妥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最后会助长那些人的嚣张气焰。
胳膊总是扭不过大腿，那时候一个班长的号召力比老师强，他们都是小团体的头领，每天都会让同学拿不同的东西去巴结他们，如果谁没有给他们好处，他们就让其他人去欺负对方。
他们会给自己勒索别人找个理由，那就叫“保护费”，只要你给了钱或别的东西，他们的小团体都会罩着对方，不让其他人欺负。
被欺负的往往都是学习差的，或者是离家远的孩子。但也有例外，那就要看小团体的头目是哪里人了，如果是街道或学校附近的人，那么离家近的孩子有可能也在受欺负的行列，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干什么，受没受欺负，因为他们都太忙了，没有更多的时间关注孩子，所以孩子为了自保不得不屈服那些小团体。
在不知不觉中孩子长大了，但是也有了一身的坏毛病，他们为了不受欺负，经常偷家里的东西和钱，孩子的悄然变化，父母却不曾察觉，等察觉后，孩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了。
霏儿没有因为有小团体的存在而受到什么大的影响，她独行惯了，有没有人和自己一起玩都不重要了，只要不动手，什么都好说。
一次，她和一男同学讨论铅笔的价格，在争执的过程中却互相动了手，可能是不严重，所以她把这事就抛诸脑后了，可她忘了，别人没忘啊！
有一天放学回家，正好父亲从修理铺回家，他们在路上相遇了，同村的一个男孩告知她的父亲，她被同学欺负了。
父亲问她，她说：“没什么，大家就一起讨论问题，没讨论到一块就动手了，没关系的，你别管了。”
她以为父亲也就不管这件事了，可是有天课外活动时间，父亲却来了学校，他找到那个同学，没有打也没有骂，只是告诉那孩子，霏儿还小，让你后不要欺负她，然后父亲就走了。
后来，同学告诉她说：“你爸爸说了那个同学，他姐姐肯定会来找你麻烦。”
“那就让来找，她来了，我还不会再找我父亲啊！”霏儿自信满满地说。那时候的父亲虽然给家里没给什么钱，但是在她的心里，父亲是高大的，依旧是她的英雄，她不喜欢别人瞧不起父亲，说父亲的坏话，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懂事了。
当别人在她跟前诋毁她的父亲时，她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只是心里却有了阴影，她变得敏感，但她强装坚强，不让别人看到她内心所想，就那样，让她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孤独，她越来越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
父亲曾经责骂过她，也试图打过，每次都被她逃脱了，等再回来，父亲的气也消了，也就不再打了。
即使这样，她对父亲的敬畏是发自内心的，她在父亲面前总是战战兢兢。
在学校，她虽然是个独行者，但是因为学习好，老师对她也很好，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蛋，但是只要说不听话找家长，或者惹事让家人掏钱的事她从来不干，即使自己受委屈也会忍着。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蛋在三年级时遇到了她的克星同桌，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开学第一天老师告诉所有人，这个姑娘动过手术，如果谁惹了，出了什么事，就要自己负责。
可怜的霏儿，她的同桌虽然弱不禁风，却是个有心机的姑娘，她是靠窗坐的，在里面，而同桌靠外面坐。
这下问题来了，她下课了得出去一趟，可是同桌不让她出去，那怎么办呢？她想一脚把同桌踹出去，那样就可以出去了，只是想到老师说的话，她忍了，她怕她惹事了，父亲会责罚她。
刚开始她就从桌子底下爬出去，或者从桌子上面翻出去，就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变成了一只独来独往的猴子了。
她每天做梦都梦到换同桌了，她从梦里都高兴醒来好几次，可是那都是梦，同桌依旧。
后来，她想到了其他同学的方法，那样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当她拿了父亲的东西送给同桌后，她就可以自由出入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景不长，她拿了父亲的东西被发现了，父亲让她说东西的下落，他就把大概的情况告诉父亲，后来，父亲让堂姐从那同桌跟前要来了东西。
此后，同桌依旧不让她出去，每天上课时间，她总在想，下课如何出去。就这样，上课不能专心听讲，导致她的成绩直线下降。
那一年，父亲觉着她成绩不是太好，就要求她留级，这一留级就留出了个小霸王。
她不只是学习好而且也知道利用别人的软肋了。
学习好的她成了学习委员，每天学生的家庭作业她都得检查，然后把没做的和错的多的都告诉老师。因此，学生都不敢惹她，她人不大可是整人的方法不少。
交作业的时候到了，有些学生不会做，需要抄她的作业，那就要看她的心情和他们的关系了，如果都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拿去抄，如果关系不好，就没办法抄。就连平时做的错题，只要关系好，都可以不更正，如果关系不好了，就得从头到尾把所有错题都更正。那种痛苦，应该没有几个不爱学习的同学能受得了。
有一次上学的路上，一个同学把她的书包踢飞了，文具盒从书包里飞出来，掉进了旁边流水的水渠里，还没来得急捞，就被湍急的流水冲走了。
她虽然独来独往，但是从不主动招惹他人，其他孩子也没见过她发火，只知道她不怎么喜欢和大家来往，但是和大家的关系也都和睦，或许是相安无事太久，学生觉着她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所以才会选择一个人独来独往。
谁也不会想到，平时看起来好说话的霏儿，发起火来真是六亲不认，她一把从那同学肩上扯下书包，从对方的书包里迅速拿出了文具盒，然后把包扔给了那个学生说：“书包还你，文具盒就当赔我的了，如果不服气就单挑了。”
她慢条斯理地走向自己的书包，然后把撒出来的书装进了书包，同时装进去的还有那同学的文具盒。
放学回到家，她做作业时拿出了书本和文具盒，父亲看见了，问：“你的文具盒呢，你拿的是谁的文具盒？”
“我的被我们一个同学踢进了水里，没捞着，我就拿了他的”她很淡然地说。
“你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明天去还给人家，我给你再买一个”父亲责怪地说。
“我不，他弄丢了我的，凭什么要还他，难道弄坏别人东西不需要偿还吗？”她理直气壮地说。
“那学生只是和你玩，不小心而已，你怎么能较真呢？如果你这样，其余的孩子还会和你玩吗？每次我经过你们学校，我看到的都是你一个人在玩，你要学会和他人相处，有好东西要懂得和同学分享”父亲语重心长地说。
“好吧！”她极不情愿地说。
第二天，她就把文具盒还给了那位同学，当那个同学听了她的解释后，高兴地说：“谢谢你，你真好！”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她第一次觉着不好意思。他才想起平时父亲教导自己的话语，父亲很重视对她的教育，只是她从别人那里听了很多父亲的坏话，她从心里抵触父亲，也就忽略了父亲对她的教导，以致让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时间过得好快，感觉还没怎么念书呢！就要面临小学毕业了。原来被欺负的日子是漫长的，欺负人的日子是短暂的，她有些不舍。
现在的孩子会觉着不就小学毕业吗？有什么不舍，上了初中还是那些人，老都看饱了。
可是在霏儿生活的那个年代，小学就意味着各奔东西。有的学生如果考上了初中上初中；如果考不上，要么留级继续念小学；也有的因为考不上会辍学去帮家里大人干活。
那时候是要收学杂费的，有些家里确实因为贫穷上不起学；有些是因为不好好学习，家里人不想花那个冤枉钱；有些是父母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的利益，看不到长远的发展。他们觉着有供学生上学的钱，存进银行可以钱生钱，到时候不愁孩子娶媳妇的彩礼钱。
就这样，能够顺利进初中的寥寥无几。她虽然独来独往，但是和同学的关系都不错，她最怕分离。如果那样她就成了真正的独行者了。
她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怎样，但她依旧很期待，她希望在新的学校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也能让她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