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旧梦之状元格》第3章 消失的逃犯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杨护已至垂髫,而冬儿则出落得越发水灵,夫人苏环心中却有了一个主意。
这天,杨护和杨玥正在院子里踢鸡毛毽,苏环坐在廊下,满眼欣赏地看着正在给小杨儇洗头的冬儿,轻声对边上的杨大志说:
“老爷,冬儿到咱们家已经八年了,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小妮子现在长得越发标致了,可不能便宜了外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就留给护儿?”
杨大志受不了苏环,斥责说道:“哎呀呀,你这妇人,你休要胡言乱语,护儿如今才几岁?冬儿又几岁啦?你没事就去村里串串门,别一天竟想这些龌龊事。”
“是是是,我竟想这些龌龊事,你杨大志高风亮节,这姑娘大了,万一闹出笑话,我看你怎么收场哩。”
苏环有些生气,故意踢了一脚杨大志的板凳,给杨儇冲头发去了,留着杨大志在那里又急又气。
此时院子里杨护一屁股坐在地上乱踢乱蹬,原来姐弟俩踢毽子,约定输了的去打醋,杨护输了之后不想去,便在地上耍泼打滚,想要抵赖,嘴里嚷嚷着“我不去,我不去”。
杨玥见弟弟这样无赖,便故意讥讽道:“我当是个什么英雄好汉呢,原来也是个输不起的癞皮狗,哼!”
杨护继续狡辩:“杨玥你敢骂我,冬儿姐姐,你看,杨玥她骂我,我才不去打醋呢,要去你自己去!”
一旁的冬儿故作生气:“好啦,你是小小男子汉,既然输了,就要履行诺言呀,大丈夫敢作敢当。”
杨护见平常宠着自己的冬儿姐姐今天胳膊肘往外拐,边上的阿爷和阿娘都瞪着自己,顿时没了底气,拿了钱,一溜烟跑了。
院子里,众人笑出了声。
四月,天气乍暖还寒,这天,杨家众人正在院子内苎麻,突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动众人,杨大志从门缝望去,是个受伤的男子。
他头发散着,半倒在地,看不清楚面容,左手捂着腹部,右手拍打着门板,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杨大志赶紧把男人扛进内屋,又叫杨护去把门外的血迹清理干净。
男人只对杨大志说一句“恶人追杀我,救我……”便昏迷过去。杨大志见此人腰别一根金带子,料定此人定非常人,遂取药给男人擦拭伤口,之后拿止血散为其敷上,又将其藏在柴房的草垛中覆盖严实,吩咐众人千万保密。
黄昏,杨家人和往常一样吃着饭。
突然“砰”地一声,大门被撞开,一队甲士冲进来,苏环被这一幕吓到,赶紧将杨护和杨儇搂在怀中,捂住耳朵,一旁的冬儿也紧紧抱住杨玥。
杨大志赶紧上前,哈着脸问军爷何事,领头的武官走出来,操着震天响的嗓门问:
“尔等有没有私藏逃犯?”
杨大志战战兢兢:“哎呀,我的军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哪里敢私藏什么逃犯啊?军爷你可别吓小人。”。
“你是说,本将无故加罪于你吗?好好好,那我就让你无从抵赖。逃犯已被我所伤,负伤逃命,我等沿着血迹追来,偏偏到你家门前血迹就没有了,不是尔等私藏还有其他解释吗?”
武将步步紧逼,语气像是要把杨大志吞了。
杨大志心中暗自悔恨,自己怎么让杨护这小屁孩去清理血迹,杨护偷懒惯了,只知道清理门口的血迹,超出门槛哪怕是门槛石下面的血迹杨护也是懒得清理的,自知难逃一劫,杨大志心理破防,表面仍强装最后的镇定:
“军爷,小人……确实没有见过什么朝廷……朝廷钦犯,也不知为何会有血迹,血迹如何消失,此中种种,还望军爷明察。”
“好,既然如此,来人啊,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小兵得令后便四下散开,杨大志做贼心虚,刚想阻拦,身旁的将军拔出佩剑,狠狠瞪了杨大志一眼。
杨大志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连忙吓得瘫软在地。而小兵们将杨家翻了个底朝天,厨房、卧室、甚至连茅厕都拿棍子捅了捅,回来禀报,无发现。
将军不死心,望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杨大志,心中起疑,又环视了一遍四周,目光落在刚才搜过的柴房,抽出佩剑走了过去。
杨家的柴房在厨房边上,将军进去,见一垛扎得规规矩矩的干稻草,边上几捆干柴,还有几排码得整整齐齐的湿木头,将军招来两个小兵,让其仔细翻找稻草,小兵上前将稻草全部扯散。
啥也没有。
看来这家人真是冤枉的。
此时地上的杨大志,万念俱灰,他深知一家人即将大难临头,一言不发,呆若木鸡。
“没有抓到逃犯,看来尔等是无辜的。”
杨大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逃犯没有抓到!自己可是真真切切把他藏在柴房的草垛中,这些军士是眼睛长瘤了?柴房就那么点大,这都没找到?
将军给杨大志说了一句“多有得罪”便带领军士离去。
杨大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惊魂未定的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了对一家人的审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我糊涂了还是那群当兵的糊涂了,好好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鸦雀无声。
“罢啦,想必是那人自己走掉了,也幸好他走掉了,不然咱们一家可倒大霉哟!老天保佑,但愿那人可千万别再回来啦!”杨大志放心地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茶水还未下咽,柴房便传来一声“拿酒来”,众人噤若寒蝉,杨大志手中的茶杯“铛”一声碎在地上,他赶忙张开双臂,拦住妻小:
“我去看看,冬儿,上菜刀!”
冬儿连忙跑去厨房拿刀。
没一会,杨大志手提着菜刀,弓着背,小心翼翼往柴房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是夫人苏环,拿着一根擀面杖,后面是冬儿,手捏一把镰刀,三人大气不敢出。
走近一看,受伤男子好端端躺在柴垛旁,正咧着嘴嘿嘿笑着。
“这……这……这青天白日的可真是见了鬼了,你你你究竟……是何方鬼魅?”
杨大志话说得毫无底气。
男子见杨大志那怂样,还把自己当成鬼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憋出俩字:
“是人。”
“那刚才官兵搜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
杨大志继续问道,男子的目光扫了一眼冬儿,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你猜!”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金条,扔到杨大志跟前;
“好生伺候大爷。”
杨大志虽说也是个富户,但这么足量的金条还是第一次见,只当自己捡了个金疙瘩,自然是好生照料男子。
男子的伤势渐渐好转,可以下地走动了,故而时不时在院子里施展拳脚,苏环和冬儿害怕得躲进房门不敢出来。
只有小屁孩杨护下学归来和男子玩耍,要男子教他几招功夫,杨护乐得花拳绣腿,杨大志每当看到此景就赶紧喝住儿子,他一门心思防着杨护被教坏。
这天,男子说自己伤好得差不多了,准备告辞了,临行前请求杨大志答应自己一件事情。
说看上冬儿了,想杨家把冬儿卖给他,让他带走,他愿意用自己腰间的金带子做交换。
夫人苏环一万个不愿意,杨大志贪财,很心动。
杨大志将冬儿叫到跟前,询问了冬儿的意见,冬儿说自己的命是老爷夫人给的,全凭老爷夫人做主。
而此时,正在书院的杨护听到阿姊杨玥报信,心急如焚,当着夫子的面逃课,一路狂奔回家。一到家就冲上去抱住冬儿,冲着杨大志夫妇大喊:
“不准你们卖掉我的冬儿姐姐,冬儿姐姐是我的,娘亲你不是说要把冬儿姐姐许配给我做媳妇吗?你骗人!娘亲你说骗人就没有小鸡鸡,你和爹爹都没有小鸡鸡。”
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而哭,是会传染的。
一旁的杨儇看着阿兄哭不停,霎时来了兴致,呜哇呜哇哭起来。
苏环舍不得冬儿,也用手帕遮住愁容,空隙时还不忘恨一眼杨大志,杨大志看着这一屋子鸡飞狗跳,卖掉冬儿的念头也打消了,便对男子说:
“冬儿虽说是我家的婢子,但是你也看到,她也是我们的亲人,你这个请求,恕我不能答应,你既然伤已好,就请赶紧上路吧。”
杨大志时不时瞥一眼男子腰间的金带子,金灿灿的颜色甚是诱人,不忘叮嘱一句:“金……金带子收好,小心路上打劫的。”
男子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低头抽出腰间的金带子,双手奉上递给杨大志:
“救命之恩,何止一根金带子,这女人,不要也罢,崒干身上值钱的只剩这根金带子了,请务必收下。”
说罢男子将右手放在胸前,向杨家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众人目送。
一晌,杨大志才发话:
“夫人,听清了吗,他叫什么来着?”
“没听清啊,像是叫什么干,好像是叫‘吹干’。”
“所以还是得多读书啊,不然还真是不知道天下还有姓‘吹’的。”
杨大志瞥过头。
看着逃课回来的杨护,气不打一处来,夺过苏环手里的擀面杖,朝杨护屁股蛋上敲去。
“叫你逃课,叫你逃课……叫你胡说,叫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