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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世家子娶商賈女,還是正妻,簡直笑死人。

世人皆感慨,沈家當真是窮途末路了。

也有人罵姚家落井下石,想攀高枝兒想瘋了。

姚珍珠充耳不聞,專心準備嫁妝,以及將自己管著的生意交接給姚百萬。

姚百萬剛當上甩手掌櫃,沒享福幾天,千斤重擔又壓了來,頓時有些頭疼。

“珍珠啊,要我說,你即便嫁人了,也是爹的女兒,家裡的生意該有你一份,要不,你還是像從前一樣管著?”

姚珍珠板起臉,義正詞嚴:“為商者,應該時刻保持清醒,審時度勢,知止不殆,這些都是您教我的。”

無論投資大小,都要有止損線。

生意如此,人情如此,姻緣亦該如此。

這根線,是警醒更是自保。

姚百萬不太自然地摳著下巴,“是,但爹還是沒法把你的婚事,與生意相提並論。”

姚珍珠一笑:“為何不能?兩家聯姻,各有所圖,本就是合作雙贏的生意。只有雙方都有收穫,才能長長久久。”

她只給自己兩年時間,萬兩白銀。

若止步不前,立即和離止損。

左右旁的嫁妝還能帶走。

到時候,她下堂婦的身份,可省很多麻煩,算是回報。

她若再管著自家生意,只會將沈家滋養的越來越貪婪。

她是去做投資,又不是扶貧。

姚百萬看著女兒,突然有些後悔。

他好像給女兒灌輸太多生意經了。

可過日子,哪是能算得清的?

姚珍珠這時看到弟弟妹妹在門口探頭探腦,她朝他們招手。

“春生,玉珠,進來。”

十二歲的玉珠,和還不到九歲的春生擠擠攘攘地跑進來,又一起擠進姚珍珠懷裡。

“阿姐,你真要嫁人嗎?”姚玉珠問。

姚春生仰著小腦袋,皺著眉說:“就不能不嫁嗎?”

姚珍珠笑道:“阿姐是去做大事的,你們在家乖乖聽話,好好讀書。”

誰說商賈之家,只有銅臭的。

起碼姚家,就極其重視子女的教育。

不識字,怎麼看得懂賬本?

不開闊眼界,如何識得清時勢與價值?

姚珍珠自幼讀書,且什麼都讀。

論學識,論見解,論眼界,姚珍珠自認,並不比那些世家子差。

奈何門第階層像牢籠一般,即便他們長著翅膀,也很難飛出。

姚玉珠要大些,聽得懂外面那些言論。

她紅著眼道:“可他們說,阿姐不配,他們還說,阿姐要嫁的是個紈絝子……阿姐這麼好,分明是他不配!”

姚春生跟著點頭,“對,我和二姐氣得和他們打了一架。”

“嗨!我說身上怎麼髒兮兮的。”

姚百萬氣得眼一瞪,“打贏沒有?”

姚玉珠低下頭,“沒有。”

姚春生說:“但我們罵回去了。”

姚百萬哼一聲:“可舒服些了?”

玉珠和春生齊點頭:“嗯。”

“那就不虧。”

有收穫就不虧,這是姚百萬的至理名言。

姚珍珠則是對弟弟妹妹道:“你們且記住,配不配的,世人說了不算,自己說了才算。人言可畏,然我心自明,是非在己,譭譽由人。”

“自覺矜貴,便無人能看輕,明白嗎?”

玉珠春生點點頭,“明白了。”

姚百萬望著子女,心情複雜。

珍珠嫁人,這家恐怕得散。

不說別的,就玉珠春生這兩崽子,他就鎮不住。

珍珠一句話,頂他十頓揍。

姚百萬悔恨無比。

悔自己為什麼要生在商賈人家。

恨這世道,為什麼要以人欺人,明明都是人,為什麼要分三六九等?

他活了半輩子,怎麼都參不透。

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牢裡,最苦的就是長女珍珠。

是她用小小身軀,撐起了搖搖欲墜的姚家。

如今,還要賠上自己的一生,去賭姚家的未來。

姚百萬越想越難過,眼淚怎麼都忍不住。

姚珍珠哄好弟妹,一抬頭,就見自家老爹哭的梨花帶雨。

“父親,你怎的還哭上了?”

有一個愛哭的爹,姚珍珠深感無奈。

姚百萬擺著手,說不出來,沒臉說。

就在這時,姚家的管事媽媽在門外說道。

“老爺,小姐,程公子求見。”

姚百萬頓時有些緊張,“他來幹嘛?”

該不是要興師問罪吧?

姚珍珠眉眼沉靜道:“請他進來吧。”

程家也是經商之家。

姚程兩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因而走的比較近。

姚珍珠和程意禮算是青梅竹馬。

甚至在姚百萬喝醉酒時,曾失口說過,將來要把姚珍珠嫁給程意禮。

雖沒過明面,但兩人的事,常被人拿來開玩笑。

據說,程家已經有計劃要來提親。

至於為什麼等到現在,大家心知肚明。

姚百萬想想就來氣:“程家自己衡量不決,憑什麼來質問!你別管,爹來應付!”

姚珍珠笑笑:“您應付不了,程公子想聽的是我的解釋。”

若只是質問,來的就是程家長輩了。

姚珍珠在茶室設坐,很正式地接見了這位竹馬。

片刻,程意禮的身影出現。

比姚珍珠大一歲,剛剛年滿十八的少年,身量高挑,衣著雪白直襟布衣長袍。

腰束青色腰帶,烏髮用同色髮帶隨意綁著,額前的髮絲與髮帶交織飛舞,顯得頗為輕盈。

程家少爺,也是遠近聞名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步履匆匆,眉眼焦灼,失了往日里的沉穩。

“珍珠,聽聞你要嫁去南岸沈家?你可知那沈懷謙是什麼人?”

程意禮在適當的位置站定,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裡,滿是難以置信。

姚珍珠欠了欠身,“程公子請坐。”

程意禮愣愣,神情更加複雜。

他回了禮,端端正正地坐下。

對上姚珍珠嫻靜的眉眼,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那個扯著他衣袖叫意禮哥哥的小姑娘了。

她成長的太快。

早已在商界嶄露頭角。

他常在各種場合聽到她的名字。

大人們說起她,多是感慨。

“那姚珍珠啊,虧得是個女子,若是男兒身,我們這些前輩恐怕都要從她手裡討飯吃了。”

姚家女,行事果敢,凡事都搶先同行一步。

腦子轉的又快,各種稀奇古怪的點子層出不窮。

令人敬佩又忌憚。

程意禮每每聽之,心中得意又竊喜。

得此賢內助,程家定能如日中天。

好不容易等到姚珍珠及笄,他催著家裡來提親。

可程家有程家的顧慮,便拖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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