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一聲沉喝,至二樓響起,冰裂白瓷的杯蓋順窗飛下,正中鞋拔子的手腕。
“啊,我的手,好像折了。”
林晚彷彿聽到了細微的骨裂聲響,鞋拔子已抱著手腕哀嚎起來。
沉穩的腳步至天香樓內響起,從門內走出的頎長身影,正是林肅。
他緊攏的眉頭,好似藏了凜凜霜雪,一雙墨色眼眸,洶湧暗流,薄唇已經抿成了一線,猶如寒冬數九一般冷峭。
鞋拔子臉不由抽搐了一下。
“大……大公子,啊不,小的見過督察御史。”
他忍著疼痛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
林婉這種缺心眼,他們不會放在心上,但是林肅不一樣,不過二十幾歲就當上了督察院右督御史,與六部並列為九卿之一,他若想查誰,定然會把對方的祖宗八代全都翻出來,京中大小官員能有幾個身家清白的。
大家對他又敬又怕,卻又無可奈何,早早就吩咐各家子弟,見到林肅定要繞著走,千萬別觸他的黴頭。
他們敢戲耍林婉,自是知道林肅不在意她,畢竟真千金都回了府,假貨再怎麼蹦噠,也是假的。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林肅居然為一個贗品生氣了。
幾個看熱鬧的紈絝意識到事情不好,全都縮進了人群,假裝看起風景,生怕被林肅瞧見。
林晚勾了一下嘴角,若非看到趕車的跑進去報信,她也不敢動手。
狐假虎威嗎,有這個條件,不用豈不是浪費了。
“哥哥!”
她扭過身,故作驚喜地喊了一聲,青蔥般的手指指向了鞋拔子。
“他要扒光我的衣服,還說要當街辦了我。”
林肅長眸微眯,內中燃起了幽冷的火焰,聲音如從喉嚨裡蹦出,束成一道冰線。
“劉繼武,你的膽子當真不小!”
鞋拔子雞啄米般地磕著頭,哭唧唧的說道:“小人知道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林大人饒命啊!”
他老子就是個戶部的郎中令,哪乾的過姓林的。
林肅冷哼。
“既然嘴欠,就好好關照關照他的嘴。”
也不知道從哪裡跑出幾個侍衛,三下兩下就把鞋拔子按在地上,一人脫下鞋,照著鞋拔子的嘴一頓猛抽。
鞋拔子被打的口噴鮮血,仍在不住的求饒。
見他被打的口眼歪斜,林肅的臉色這才好了點。
“把他衣服扒光,扔到菜市場去。”
嗤啦幾聲脆響,鞋拔子的衣服頓時變成了爛布條,一個侍衛停下手,貼心地問:“大人,褻褲也要扒嗎?”
林晚慌忙低頭,把臉藏到林肅的胸前,林大公子不會這麼絕吧,那醜玩意,她可不想看。
林肅垂下眼眸,目光恰好落在她白皙如玉瓷的脖頸上,不禁恍了一下神,繼而淡聲說道:“看在他爹與本官是同僚的份上,便給他留一塊遮羞布。”
鞋拔子真被嚇哭了,這要是被剝個精光,他也沒臉活了,不由死死的捂著大紅色的褻褲。
“多謝林大人,多謝林大人,小的再也不敢。”
瞧他那副慫樣,林肅煩的慌,擺了擺手。
“帶走!”
幾個侍衛抬著鞋拔子,大步流星前往菜市場,百姓都追著看熱鬧去,天香樓的門口總算清淨了。
這時,一聲輕笑從門口響起。
“原來是林家的小妹,怪不得林兄發這麼大的脾氣!”
林晚探出頭,頓見門口站了一個身穿絳色錦袍的男子。
看年紀,和林肅相差不多,他手搖著摺扇,語氣溫潤,儒雅風流,也是個大帥哥。
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一起玩耍,如此賞心悅目的臉,頓讓林晚心情變好,
林肅身子微側,遮住了林晚的視線,低聲道:“不可無禮,還不見過四殿下。”
原來他就是那個愛聽曲的四皇子謝承瑞。
林晚立即學著古代人的樣子,躬身福了福。
“林晚給四殿下請安!”
謝承瑞大步走了過來,笑著說道:“免了,還道鄰家小妹是個嬌軟的性子,想不到也有如此潑辣的一面,那一巴掌扇的可真響。”
林晚乾咳了一聲。
“是他言語侮辱在先,小女子只是氣不過,自保而已。”
謝承瑞頷首笑道:“林家小妹言之有理,那些紈絝仗著家裡的父輩有官職在身,整日無法無天,確實該好好教訓。”
他伸出了戴著扳指的手,在林肅的肩上拍了一下。
“林兄也莫要惱了,好不容易把你誆出來一次,可別又找藉口回去。”
林肅聲音平和。
“今日定會陪殿下聽到盡興。”
林晚忍不住問:“京中盛傳蘇淮豔歌舞一絕,殿下莫非就是專程來看她的?”
聽到這個名字,謝承瑞不禁面露惋惜。
“蘇姑娘確實是個妙人,可惜紅顏薄命,於上個月染病身亡了,沒了她,天香樓倒是少了些許雅緻。”
誒?
林晚有些吃驚,蘇淮豔確實比原主死得早,可也不至於這麼早吧,書中原主都染花柳病了,她才死。
想到此處,林晚突然一陣惡寒,劉衝也愛來天香樓胡混,保不準兩人用了同一根爛黃瓜。
奶奶的,好惡心。
“既然不雅,就沒有再聽的必要了,四殿下不如早些回府歇息。”
林肅面色淡淡,對蘇淮豔這個名字,沒有半點反應。
謝承瑞一把拉住了他。
“別呀,沒有蘇姑娘還有王姑娘、趙姑娘,她們二人也都生了一把好嗓子,難得來一趟,豈可錯過!”
書中的情節再次出現錯誤,林晚心裡莫名有些亂,她沒心思再想林肅的風月事,躬身說道:“哥哥去吧,我先回了。”
瞅著她慌急的背影,林肅目色微深。
“李福,送大小姐回家。”
話沒說完,人已被謝承瑞拉走了。
聽著兩位清倌婉轉的歌聲,林肅卻有些心不在焉。
車上,林晚也同樣緊皺著雙眉。
到底哪裡錯了,怎麼一下子全都對不上了?
蘇淮豔死了,林夫人中了毒,南疆的蛇跑到了京城,還有藥中的硃砂,所有的一切都偏離了林晚的認知。
那以後的自己,究竟會走向何種命運?
面對未知的事物,人們難免會害怕,林晚也同樣。
她越發覺得自己應該趁早離開林家,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馬車很快離開了京城最繁華的天華街,一道錦衣人影從旁邊的賭坊裡走出。
他揚了揚下頦,指向馬車的方向。
“那女子是何人,林肅的相好?”
下人點頭哈腰的說道:“公子莫非忘了嗎,那是林大公子的妹妹林婉。”
劉衝舔了一下嘴唇,邪笑道:“原來是她啊,嘖嘖,沈清之到是挺有福氣的,這般凹凸有致的美人,當真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