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君堯,“…….”
他怎會是這個意思。
罷,管她真心假意,至少此刻她的眼裡有他。
“我沒有膩,只怕傷勢猙獰,會嚇壞你。”魏君堯無奈的語氣解釋道。
慕南霜當然不覺得他變心,但神色兇巴巴的,“到底傷到哪裡了?”
魏君堯沉吟霎那,背過身去,將潑墨的青絲捋至身前,扯開玉帶,緩慢剝下紫色圓領袍。
寬肩窄腰的完美身段,羊脂白玉般的脊背挺拔健碩,蘊含張力,然而慕南霜並不關心這些。
只因這具誘惑的身軀上,從肩膀至腰身,縱橫交錯的傷疤上覆蓋著數條血痕,像是被某種刑具鞭笞落下的。
有幾處皮肉外翻,看著很駭人。
而且原本猙獰可怖的傷口被水浸泡過後更加觸目驚心,邊緣皮肉蒼白松弛,中間傷處積了不少渾濁的血水和組織液。
慕南霜雙眼一陣刺痛,忍不住發飆道:“魏君堯,你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魏君堯回頭看她一眼,語氣淡淡:“我沒糟蹋。”
“你……”慕南霜不知說什麼好了,氣得哼哼,下榻去拿藥箱。
魏君堯拽住她的手腕,“你的腳傷。”
“比起你的傷,我這點小傷算什麼。”慕南霜快步跑去拿了藥箱,折回榻邊,從裡面拿出紗布、金創藥等東西,熟絡地為他處理傷口。
感受著脊背上有兩隻小手輕輕劃過,甜蜜滋味多於疼痛,魏君堯的眼底浮現出絲絲笑意。
不多時,金瘡藥灑在傷口處,沉浸在喜悅中的魏君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嘶!”
慕南霜用指尖絞著的紗布狠狠按在他的傷口上,“現在知道疼了?疼死你活該!”
“嗯……”魏君堯疼的悶哼。
慕南霜又用力把紗布按進傷口裡,“不疼你不長記性。”
魏君堯,“……”
這麼記仇?
魏君堯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拳,無論接下來有多疼,愣是沒哼出半點聲音。
看他忍耐到額邊沁出一層細汗都沒吭聲,慕南霜眼角酸澀得不行,可始終強忍著沒落淚。
上過藥,她沒急著用紗布包紮,而是低頭湊近他的傷口處,輕慢吹出幾口涼氣。
酥麻的癢意驟然傳遍四肢百骸,魏君堯臉色猝變,脊背繃緊的同時,袖中的五指也收攏成拳。
卻不捨阻止她的行為。
直到指節握到發白,他才啞著嗓音開口:“好了,已經不疼了。”
慕南霜抓起紗布,耐心細緻地替他包裹好傷口。
魏君堯垂眸看著時不時鑽到胸前的小手,黑曜石般的曈眸爬滿病態的情慾。
如果這是一場美夢,他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如果受傷便能得到她的憐惜,他寧願一輩子傷著。
慕南霜不知他傻兮兮的想法,包紮結束,替他將衣袍整理好,把人掰過來問:“你的傷,是不是皇上下令打的?”
這世間除了他的生父鎮北王和皇帝,無人敢鞭打他。
而鎮北王如今遠在北境。
就剩皇帝了。
魏君堯抿著唇角沒說話。
慕南霜繼續問:“因為搶親的事,我父親參了你對不對?”
“與你無關。”他淡淡否認。
慕南霜怒瞪著他。
看她眼尾發紅,連眼下那顆硃砂淚痣也深了些,小臉兇巴巴的,跟炸毛的小貓似的,魏君堯眸光波動了一下,改口道:“我應得的。”
慕南霜終於忍不住掉了淚,“對不起。”
滴滴淚珠,像是砸在了魏君堯的心尖上,他忙捧住她的小臉輕輕擦拭,“這傷是皇上打的,同我說對不起作甚,我當街搶親,汙了將軍嫡女名聲,我該罰。”
“若非我爹參你,你不會被皇上罰。”
她崴了腳,又以為娘會勸爹不追究此事,誰知……
害他內傷未愈,又添外傷,她真是該死啊。
魏君堯哄道:“你父親若能消氣,這頓打不白挨。”
“我爹他……”慕南霜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傳來春喜的提醒:“小姐,夫人來了。”
慕南霜慌張推他,“我娘來了,你快走。”
魏君堯翻窗走了。
走之前聽屋裡的人補充一句,“不許再偷聽牆角。”
魏君堯這回倒是沒留下來,卻將偷聽任務交給了風冥。
因著美人榻在窗戶附近,蕭氏一進屋立即發現這扇窗戶換了,疑惑地走過去瞧了瞧,扭臉問慕南霜,“霜兒,這窗戶怎麼換了?”
她娘真是心細如髮啊,慕南霜暗暗感慨,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回道:“被老鼠啃壞了,所以讓她們換了扇新的。”
“哪來這麼多老鼠?”蕭氏在屋裡轉悠一圈,不放心道,“等會我讓人去買點老鼠藥回來。”
窗外蹲在樹上的風冥,“???”
他英俊瀟灑的主子竟有一天被人罵作老鼠!
不過主子跟採花賊似的拆人姑娘的閨閣窗子,被罵兩句老鼠算輕的了。
“娘,這些都是小事,不急。”慕南霜拍了拍美人榻,“娘快過來,我有話同您說。”
蕭氏不再糾結老鼠的事,坐到她旁邊。
慕南霜開口前下意識往窗外望了一眼,生怕有人偷聽,壓低了聲音道:“娘,秉川哥哥怎麼樣了?”
蕭氏道:“太醫已經瞧過,說是風寒侵體,只要高熱退去,再喝上幾劑藥就能痊癒,霜兒不必擔心。”
“那就好。”慕南霜垂下眼睫,“要是秉川哥哥在將軍府出事,咱們就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了。”
蕭氏不明白她為何會這麼說,只當她是擔心過度,握住她手道:“我真沒想到秉川這孩子如此執拗,為了見你一面竟淋了一夜雨,哎……”
嘆息一聲繼續說,“霜兒,我和你父親商議了一下,秉川對你初心不改,陸家也不在意搶親之事,這婚事霜兒可要再考慮考慮?”
風冥聽到這,緊張地豎起了兩隻耳朵。
慕南霜雙唇緊抿,猶豫不決,“秉川哥哥對我那麼好,我卻……娘,我配不上秉川哥哥。”
“霜兒不許妄自菲薄。”蕭氏急忙道。
見到陸秉川病重時呼喊著自家女兒的名字,深情不移地乞求見她一面,蕭氏深深被觸動了,不捨女兒錯過這麼好的夫婿,卻又不敢逼女兒逼太緊,“要不這樣,退親一事,霜兒再仔細考慮一下,等秉川病癒,你親自同他說清楚,如何?”
慕南霜沉默片刻,點頭:“好。”
蕭氏心想著,等二人解開心結,這婚事仍能繼續下去,安撫了幾句,便去了前院。
這邊對話結束,風冥立即回了鎮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