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回來了嗎?”
澄心鮮少見晚照如此不顧形象,顯然找爺是有急事。
他不禁皺了眉:“沒。”
晚照一聽,心裡更急了,喘著粗氣道:“我房裡……有個姑娘……發燒了!燒得厲害!”
澄心皺起眉頭,“姑娘?哪個姑娘?”
“不知道,面生得很。她好像和爺認識……”
晚照想起那句夢囈,心裡有些不安。
他臉色一變:“和爺認識?”
“嗯,她昏迷著,一直叫著爺的名……”晚照的聲音越來越小,“還罵爺混蛋……”
澄心倒吸一口涼氣,這姑娘可真勇!
他想了想:“這樣,你去房裡等著,我去拿爺的帖子,去請府醫過來。”
晚照連連點頭!
“請府醫?誰病了?”
一低沉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澄心和晚照一驚,猛地回頭。
只見沈晏正步入院中,一身絳色衣袍,更襯得他面容冷峻。
晚照連忙迎上前去,福了福身。
“回爺的話,奴婢房裡突然出現了一位姑娘,發著高燒。”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偷偷瞄了一眼澄心,才繼續說道:“她口中……她口中……”
晚照頓了頓,似乎難以開口。
“她口中喚著爺的名字。”
沈晏的眉頭微微皺起:“凌曦?”
晚照和澄心聽到這個名字,都是一愣。
凌曦?
是誰?
他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沈晏見他們二人茫然的神情,眉頭皺得更深了。
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請府醫,帶路!”
他語氣冰冷,不容置疑。
晚照不敢怠慢,連忙轉身帶路。
澄心則飛一般地跑出了觀山院。
昏暗的下人房裡,沈晏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簡陋木板床上的凌曦。
她臉色潮紅,眉頭緊鎖,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像一隻受傷的小貓。
沈晏眯了眯眼,快步走到床邊。
二指探上她的額頭。
燙得很。
“凌曦?”他心中一緊,出聲輕喚。
沒有回應,只有呼吸聲。
莫名的慌亂感湧上心頭,沈晏彎腰隔著被子將凌曦抱了起來。
頭傾倒在他的脖頸邊,身體輕飄飄的,彷彿沒有重量。
“凌曦?”
他又喚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這次,她似乎聽到了,睫毛微微顫動。
“沈…沈晏……”
一聲細弱蚊蠅的囈語。
沈晏的心猛地一揪:“我在。”
“沈晏……”
凌曦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後面似乎還跟著一句話。
只是聲音太輕,他沒有聽清。
沈晏便一路抱著凌曦穿過大半個觀山院,步入主屋。
晚照一路上吩咐著:“快去備熱水!”
“再備一套乾淨衣裳!”
“衣裳?僕人衣裳嗎?”小丫鬟問道。
晚照看著她,突然犯了難。
府裡與凌曦姑娘年紀相仿的,便只有席秋娘表小姐了。
難不成問表小姐借衣服吧?
“去我房裡,把我那套新衣裳拿來。”
身量有些不一樣,可總歸也能對付上一些時日。
晚照帶著一個小丫鬟,亦步亦趨地跟著沈晏進了正屋。
小丫鬟手腳麻利地端來熱水,試了試水溫,恭敬地退到一旁。
“爺,奴婢來吧!”晚照輕聲開口,想要接過凌曦。
沈晏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小心翼翼地將凌曦放在床上。
被褥滑落。
他的目光落在凌曦那半溼的衣衫上,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起來。
眉頭緊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這是……”沈晏的聲音低沉。
衣衫緊緊地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上半身柔美的曲線。
他離開前還好好的,這才過了一個時辰,人怎麼就發了熱?
衣衫也溼了?
晚照和小丫鬟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沈晏臉色越發陰沉,卻只是淡淡吩咐:“照顧好她。”
“是。”晚照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沈晏轉身離去,衣襬劃過屏風。
待腳步聲遠去,晚照才長舒一口氣,後背竟出了一層薄汗。
“嚇死我了。”小丫鬟拍拍胸口,吐著舌頭。
晚照瞪了她一眼:“小心著些,仔細你的皮。”
小丫鬟連忙噤聲,手腳麻利地幫著晚照褪去凌曦溼透的衣衫。
“晚照姐姐,這姑娘身上……”小丫鬟臉“唰”地一下紅了。
雪白的肌膚上,星星點點,如同雪日里飄落的紅梅,豔麗萬分。
紅梅形狀各異,大小不一,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肆意綻開。
從鎖骨蔓延至胸口,一路向下……
晚照深吸一口氣。
這些,莫不是爺留下的……
她腦中浮現出沈晏那張素來冷峻的臉。
誰能想到,那樣一個不苟言笑的人,私底下竟是如此……
“晚照姐……”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開口。
晚照瞪了她一眼:“快去將帕子浸了熱水拿過來。”
爾後又壓低聲音:“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
小丫鬟連忙點頭,不敢再多言。
另一頭,澄心一路小跑,跑到嗓子眼冒煙。
“陳大夫!陳大夫!”他扯著嗓子喊。
老府醫正捋著鬍鬚,慢悠悠地整理藥箱。
“催什麼催!催命啊!”老府醫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澄心一把拎起藥箱,“大少爺急召!人命關天的大事!”
他不由分說,拉著老府醫就往觀山院跑。
老府醫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個狗啃泥。
“哎呦!慢點慢點!我這老胳膊老腿的!”
好不容易到了觀山院,老府醫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大少爺!大少爺您哪裡不舒服?”
老府醫剛問出口,便見沈晏好端端地站在床邊,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是我。”沈晏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床榻,“是她。”
老府醫這才瞧見床上正臥著一位美人。
即便是在昏睡中也難掩其姝色。
他連忙正了色,上前幾步。
先探了探額頭,又翻開眼皮看了看,最後搭上脈搏,細細診了一番。
沈晏負手立於床邊,劍眉緊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凌曦蒼白的面容。
老府醫在沈晏彷彿能凝出冰碴的眼神下,扶了扶鬍鬚。
“怎麼樣?”沈晏語氣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沒事,沒事。”老府醫連忙道。
“只是太過勞累,又染上了風寒,吃幾副藥出了汗就沒事了。”
沈晏緊繃的肩膀這才微微鬆懈下來。
澄心隨老府醫去拿方開藥,心裡暗暗嘀咕:爺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一個女人了?
沈晏在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撫摸凌曦滾燙的額頭。
他的指尖微涼,與她肌膚相觸的瞬間,凌曦不安地蹙了蹙眉。
“沈晏。”凌曦迷迷糊糊地囈語。
“什麼?”他俯下身,想聽清她接下來的話。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凌曦的臉上,她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沈晏……”她又喚了一聲,聲音比方才清晰了些。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