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童出了縣衙後院,上了一頂轎子。
一個頭戴圓帽的人跟在轎子旁步行,他湊到小窗旁,低聲問道:
“老爺,回去麼?”
“老地方。”
“是。”
一炷香功夫後,轎子停在城南一處偏僻的院落門前。
“你們在這看好。”
“是。”
他上前敲了敲門,過了一會,一個明豔女子打開了門,懷裡還抱著個小嬰兒。
薛童低頭露出笑意,用手指碰了碰小嬰兒的臉。
“小傢伙,有沒有想爹爹?”
小嬰兒咯咯笑著抓住薛童的手指,把他逗的滿面笑容。
“來,讓我抱會我兒子。”
他抱著小嬰兒往屋裡走,坐下後,哄了一陣,睡著後放到了側屋。
回到正屋,薛童握住女子的雙手,輕輕嘆了口氣。
“小蝶,這些年辛苦你了,不過你放心,現在馬靜死了,再等等,我馬上就可以把你光明正大的接進薛府了。”
小蝶淚眼朦朧。
“老爺,你別說這些,我不奢求能進薛府,只是錦兒他,還望老爺能好好對他。”
“你放心,他可是我兒子,未來無論他是想從文還是習武,我都會安排好。”
小蝶擔憂道:“可是馬靜他哥哥,你不是說他要調任六合府了麼?”
薛童眉頭微挑,似有些擔憂,但隨即搖了搖頭。
“無妨,他暫時還不知道這裡的事,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如何。”
說到這裡,他哼了一聲。
“知縣大人想拉我們四個幫他分擔壓力,但又何嘗不是幫我分擔了壓力,依我看,兇手早跑了,即便能找到,整個興寧縣也不一定有打的過對方的人。”
小蝶驚訝道:“兇手很厲害?”
“何止厲害?如果你看過那些人的傷口就會發現,極其鋒銳,特別是錢敬那三個小畜生,我甚至懷疑兇手只出了一刀便殺了三人,
最關鍵的是,我們派了最有經驗的辦案人員,卻只能在現場發現一些零星的痕跡,這說明兇手動作利落,實力極為驚人,絕不止後天。”
“那興寧縣豈不是也要陷入混亂了?莫非是魔教?”
“六合府的位置處於朝廷絕對控制的範圍內,應該不會是魔教,之前七年都相安無事,這次應該是意外,只是…..”
“只是什麼?”
薛童猶豫了一下,搖著頭笑了下。
“沒什麼。”
“老爺,你就說說嘛~”小蝶不依,坐進薛童懷裡撒嬌道。
薛童寵溺地笑了笑,眼底深處有一絲擔憂。
“只是這些年我們興寧縣雖然無事,但我意外發現周圍鄰縣暗地裡卻有件怪事。”
“老爺,你就別賣關子了。”
“鄰縣總有嬰兒莫名其妙的失蹤。”
小蝶大驚失色,下意識看向自家兒子。
薛童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放心,興寧縣從來沒發生過這事。”
小蝶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薛童嘆了口氣,“我派人暗地裡簡單查過這件事,發現失蹤嬰兒的數量實在有些驚人,足有數百個,以我的經驗來說,這很有可能是什麼人在用嬰兒練邪功。”
小蝶心中一驚。
“會不會是….知縣大人?”
薛童沉默片刻才道:
“我也懷疑過,畢竟只有興寧縣無事,但我暗中觀察過範鶴年,不像是修煉邪功的樣子。”
小蝶面露擔憂。
“老爺,我有點害怕。”
薛童緊緊的抱住她,“今天開始,我會留兩個人在這守著,一直等到你進薛府,沒事的。”
“嗯——”
…………
錢府。
錢有禮剛從縣衙回來,路過後院的時候便撞到了在花園散步的劉蘇和小荷。
“叔父回來了。”劉蘇行了個萬福禮。
錢有禮臉上勉強露出笑容,輕嗯一聲。
劉蘇擔心道:“是案子進展不順麼?”
“哎,一點痕跡都沒有。”
“叔父不要太著急,只要兇手沒有逃出興寧縣,總會抓到的。”
“希望如此吧,但縣衙那邊已經放卡了,難啊。”
劉蘇看了眼錢有禮手中拿的紙張,問道:“叔父手裡拿的什麼?”
“縣衙那邊排查出來的可疑人物畫像,這些是目前還沒有找到的。”
“可以給我看看麼?”
“你才來幾天,哪裡會認識?”不過錢有禮還是遞了過去。
小荷湊到劉蘇身邊一塊翻看了幾張,突然驚呼一聲。
“這不是我們在山裡碰到那人麼?”
劉蘇看到張洵畫像的那一刻,就心感不妙,想要制止小荷,已經來不及。
錢有禮詫異道:“你們見過這人?”
劉蘇伸手在背地裡掐了一下小荷,低聲道:
“叔父說笑了,我們確實在山中碰到過一個人長的很像,但仔細看來又不是,想必不是同一人。”
錢有禮呵呵一笑,當他這個千年狐狸的面演戲,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直問小荷:
“小荷,你跟老爺說實話,當時是怎麼個情況?”
小荷囁喏地看了劉蘇兩眼,還是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還說道:
“當時他還問了小姐最近的城池在哪,給他指了興寧的方向。”
錢有禮目光凝重。
“你說當時他殺人用的是劍,而且速度極快?”
小荷重重點頭。
“沒錯,幾乎是眨眼間就閃到了劉昌面前,一劍就斬斷了他的脖子。”
錢有禮緩緩閉上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顯得極其悲傷。
“叔父….你沒事吧?”
他睜開眼睛,用幾乎確定的語氣說道:
“此人多半就是兇手了,敬兒就是被人一劍斬斷了脖子。”
“那豈不是我們把兇手引到了興寧縣?”小荷驚呼一聲,捂著嘴巴。
劉蘇面色煞白,兩隻手糾纏在一起,站立不安。
錢有禮搖著頭嘆氣道:
“算了,也不怪你們,事到如今,還是儘早抓到兇手。”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錢府。
見他離開,劉蘇臉色一板,訓斥道:
“小荷!你為什麼要指認恩公?!”
“他才不是恩公….”小荷低聲嘟囔著,見劉蘇好像真的生氣了,心中一慌,上前抱著她的胳膊撒起嬌來,“哎呀,小姐,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
劉蘇心中氣極,但又毫無辦法,長嘆一聲,打定主意,要尋個機會把小荷送走。
她這性格待在身邊,只會給自己惹麻煩。
………….
當晚。
縣衙偏院。
月明星稀,院子中間的棗樹隨風微微搖晃枝葉,發出簌簌聲響。
範鶴年站在樹下,雙手揹負,頭望明月。
良久,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大人。”
“最近結果如何?”
“不是很好,周圍縣這些年基本被搜刮的差不多了,再出手就容易引起大範圍注意,而且泰西縣剛發生了滅門慘案,那邊縣衙查的比較嚴,不好動手。”
“嗯,知道了,到這個月末,手裡能有多少個嬰兒?”
“…..不超過三十。”
“不夠。”
範鶴年緩緩轉身,盯住單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道:
“從興寧縣找吧。”
黑衣人大驚,抬起頭道:
“大人,興寧可是您的地方。”
範鶴年搖了搖頭。
“很快就不是了,等這次的命案處理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請知府大人給我調走,這地方呆了七年,也是時候換換了。”
同時他心裡補充道,這次兇案若處理不好,也只有討得知府歡心,才能消除馬昌的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