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說靖遠侯內。
謝夫人手底下的人大多都是從軍中退下來的，不過是因為身子有了殘缺無法在軍中供職，所以謝夫人給了他們一處安身之地，但論這情報查探的功夫，他們可比神都中這些深宅大院裡的僕從要利落本事多了。
不過半個時辰，前去打探的人便帶回了消息。
“好，好一個張蘋月！算計到崔大哥和左妹妹這唯一的血脈身上了！一家子腌臢東西，也不想想如今成陽伯府的榮光是誰給他們的！”
謝夫人砰的一下猛拍了下桌子，那堅硬的紅木桌竟是在她的掌下都猛地搖晃了幾下，看得剛剛踏進門的謝翟安都是一驚。
“你回來了。去見過令窈那孩子了嗎？”
謝夫人在回府後便讓人去府衙通知了謝翟安，今日謝翟安公務也已忙得差不多，便忙不迭趕回了府。
“沒進去瞧，只隔著屏風問了幾句。我終究是外男，神都人多嘴雜，別給令窈添麻煩。”
謝翟安三十上下，看起來並不像是一位馳騁沙場多年的將軍，反倒是像一位溫文儒雅的書生，坐在那兒的時候，讓人瞧著心不自覺就靜了下來。
“我是真沒想到成陽伯府居然敢做到這等程度，總想著他們的爵位都是靠著崔大哥得來的，哪怕裝也得裝出對令窈關懷備至的模樣，還有崔老夫人，當年令窈出生之時她是多麼歡喜，如今卻也能眼睜睜看著令窈被送去別苑。”
謝夫人冷笑一聲，只覺心冷得厲害。
崔老夫人在後宅浸淫這麼多年，將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送去別苑養病這種說法，騙騙外人也就罷了，怎麼可能騙過她？
她明知道令窈去別苑這件事暗中有鬼，卻還是默許了。
她對得起崔大哥的孝順，對得起左妹妹當年懷著身孕時還為其周到侍疾的妥帖嗎？
這些年來，他們謝家送進神都的那些東西，怕也是根本沒落到令窈手上吧？
更甚者，謝夫人不得不想得更陰暗一些。
張氏趕在這個時候動手，在謝家回神都之前將令窈以養病為由送往別苑，是不是就存了不想讓謝家見到令窈，知曉她這些年委屈的心思？
“到底如今崔老夫人能夠仰仗的還是崔珺，便是再多愛護之心，崔大哥夫婦已去，還能留下多少呢？是我們疏忽了，對不起崔大哥他們。”
謝翟安臉上浮現了一絲內疚。
崔大哥多次在戰場上救護於他，他能有今日的官爵和地位，多仰賴崔大哥。
對於他留下的這唯一血脈，自己卻未能好好愛護，讓其差點聲名盡失，在崔珺夫婦手中受了這麼多委屈。
他愧對崔大哥。
“將軍，夫人，成陽伯府老夫人和成陽伯夫人登門了。”
謝夫人剛準備說話，門外傳來了婢女的通傳聲。
嗤笑一聲，謝夫人扶了扶鬢髮，冷聲道，“讓她們進來吧。”
自己倒要看看，這幫子人有什麼話好說的。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對接下來已然有了章程。
正廳內。
成陽伯老夫人喬氏端坐在那兒，面色平靜，但掩蓋在寬大襖袍下的手卻是不自覺攥緊。
這件事，張氏著實是過分了。
她居然想汙了令窈的名聲！這是一點兒活路也不準備給她留了！
自己這些年對於一些事都已經裝聾作啞只作不知了。
沒想到張氏還不滿足！
她非要逼死令窈才滿意嗎？！
被她心中唸叨的張氏則就是坐在一旁，面色平靜，看不出半點兒心虛的模樣。
崔令窈逃出來這件事的確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但沒關係，有淨月這個婢女的證詞，有那些證物，自己一樣能夠定死她的罪名。
而且，她找了謝家作庇護又如何？
當著謝家的面抖摟出她的醜事，謝家也庇護不了她，更能狠狠下謝家的面子。
就算是如今的朝廷重臣，謝翟安也管不了她成陽伯府的家事！
“成陽伯老夫人，張夫人。”
兩道身影在正廳外響起，廳內兩人心神一緊，抬眸望去。
“靖遠侯，靖遠侯夫人。”
喬老夫人立刻揚起一抹親和的笑意，只是，她心中卻是對接下來的對話有了點兒不好的預感。
謝翟安竟是直接稱呼張氏為張夫人，連一句成陽伯夫人都不願意叫了，是不願承認其身份嗎？
一旁的張氏自然也品出了謝翟安這話外的意思，她臉色有些難看，但到底顧忌其侯爵的身份，只將不滿勉強壓下。
“本該回到神都後就該登府拜訪，只是聽聞令窈這孩子去了別苑養病，加之成陽伯這些時日戶部事務繁忙，才一直未曾登門叨擾，還請老夫人見諒。”
謝翟安上來還是禮數週全的。
只是，他的禮數也是全部對著喬老夫人，從頭到尾一個眼神都未曾給張氏。
張氏這些年來在神都內也算是地位頗高，成陽伯的爵位在這裡擺著，近幾年朝堂上仕途也算平穩，而且張氏的兄長如今更是官至剫州布政使，且更是和太后的兄長，如今朝堂上說一不二的奉國公交好，所以張氏的地位在神都中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她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有人敢如此對她下臉子了。
謝翟安真以為自己權傾朝野了不成？
“靖遠侯，聽聞我家令窈被你家夫人帶走了，今日我和老夫人便是上門來接人的，還請將我家姑娘請出來吧。”
張氏也不打算客套了，開門見山直接要人。
喬老夫人微皺了皺眉，本想說些什麼。
可想到張氏這些年來的脾氣，她還是將未說出口的話都給盡數嚥了回去。
張氏的直接了當也對了謝夫人的胃口。
她揚眉輕笑。
“接人？說起來，我倒是好奇了，這堂堂崔家大小姐怎麼就被成陽伯府養成了這副模樣？身受重傷，差點兒就毀了相貌。可憐一個姑娘家為了活命只能冒著危險攔那疾馳的馬車，哎呀，這等情境，便是我在邊關之時，在那等茹毛飲血的外邦之人身上都未曾見過。如今，倒是開了眼了！”
謝夫人的一席話，讓對面兩人都是一驚。
“令窈受傷了？”
“崔令窈怎麼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