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雖然路被毀,但是花點時間,他們還是能夠回到原來住處的。
所以按照謝鏡臺的吩咐,昨夜他們在這邊暫歇,就回到了原本住處,今早才過來一同下山。
“我知道了。”
“現在帶我過去見那人。”
司十八於是在前領路。
謝鏡臺不放心把問水業安頓在謝府外面,他一個瘸腿,村中人都死光了,真要調查起來,他很容易被發現。
前世官府查賊匪一事,因為暴雨掩蓋的痕跡太多,根本就沒有抓住罪魁禍首。
所以昨夜,謝鏡臺讓人把賊人殺了便全殺了。
“想問什麼?”謝鏡臺抬頭看司十八一眼,看他腳步步伐不對,就知道有事。
司十八咳嗽一聲,心道反正好像小姐看穿自己的真面目了。
看起來沉默寡言,實際上心裡一直碎碎念。
“屬下愚鈍,只是不知,小姐留他一個瘸腿做什麼。”
“還特意,留在府裡。”
“跟我到了就知道了。”
“他的用處很大。或許出乎意料。”
醫者不能自醫,但能醫人,這就足夠了。
哪怕有的東西問水業也無能無力。
比如前世,明憐衣分明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師傅,為什麼卻沒有治好臉。
是不想治還是治不好。
而今生,讓明憐衣能夠成為小醫仙的師傅,將為她所用。
謝府很大,空院子也不少。
所以謝鏡臺讓司十八尋找了一個合適的院子,將問水業安頓了下來。
到達比較僻靜的槐樹院時,司十八把門一推,就看見那坐在石凳上吃東西的老頭。
一時間司十八也有點沉默,該怎麼說呢,這老頭,還真的是既來之則安之。
除了昨晚剛抓到他的時候,鬼吼鬼叫了半天,現在老實得不像話。
“哎喲,有客人來了?”問水業啃了一口雞腿。
滿手油。
春花秋月頓時呲牙咧嘴,“你,你怎麼給他吃這個?!”秋月瞪向司十八。
司十八一板一眼,“小姐命令,他想要什麼,就給什麼。”
“他不是個階下囚嘛,怎麼還應有盡有。”
“哎喲,老夫也正想問這個問題,甚至想你們家小姐是不是在這雞腿裡下藥了?”
“改變主意想要把我給毒死。”
“結果呢,這還真有毒,老夫吃了一個,結果就想吃兩個,然後,這已經是第三個了。”
說著這話,他腮幫子咕嚕嚕一動,吐出一截雞骨頭來。
實在是太不雅觀了。
春花秋月兩個丫頭的臉色變了又變,“你真的是!”
謝鏡臺倒並不覺得有什麼,這人有個性,她昨夜,就已經體會到了。
而這種安之若素的狀態,除非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蠢人,還有就是,見過不少大風浪的無所畏懼的莽夫。
謝鏡臺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前輩大可以放心吃,有多少吃多少。”
“我說話不喜歡兜圈子,我是前輩的救命恩人,這一點前輩應當無法否認。”
問水業覺得和其他小丫頭鬥嘴什麼的,他都能忍。
就無法忍受他們這個一說話就直戳命穴的小主子。
讓他進府裡來,這小娘子也是真的,一點兒也沒遮掩自己的身份。
這會兒說話也是,說到他沒辦法反駁的點。
磨了磨雞骨頭,問水業又吐出來,“是又怎麼樣?”
“那好。”
“救了你的命,我既然不肯讓你渴死,今日也沒讓你餓死,更沒毒死你。”
“我只有一個要求,你教我醫術。”
聽到前半截的時候,問水業就覺得有點頭大了。
什麼渴死不渴死的,他就昨夜喝水隨口這麼一說,結果就被這麼記恨上了。
實在是太記仇了。
此刻聽到後面,他手裡的雞腿都差點掉了,問水業眯起眼睛來,“小丫頭,你要我教你學醫?”
春花說,“你叫誰小丫頭嘞,這是你的救命恩人。”
再是救命恩人,在他一把老骨頭面前,也只是個小丫頭。
謝鏡臺對上問水業打量的目光,不閃不避,“是。”
半晌,問水業輕嗤一聲,“你知道,讓我教人,是多難得的一件事嗎?老頭子我最怕麻煩。我不會教人,而且教不會,會把老夫氣死。”
“所以我從不收徒弟。”
“更何況,你們這洛京城中,遍佈大醫,何必找我一個鄉野村夫學醫。”
“前輩是認為,教人被氣死,比被賊人亂刀砍死還要痛苦麼?”
“而且我也沒打算拜師啊,我只是作為救命恩人,讓你教我醫術。”謝鏡臺語氣輕快,一臉你誤解了我的樣子。
老頭子差點氣了個倒仰,“這就是挾恩圖報吧!”
“你讓我教你醫術,甚至連師父都不叫一聲?”
“老頭子我本來就不收徒弟,現下你倒好……”
問水業吹鬍子瞪眼地看著面前的小娘子,不明白怎麼這麼一副伶牙俐齒,不怎麼講道理又不按常理出牌的。
“不行,你不叫我師父,我怎麼教你醫術?!”救了他一命是不假,那為什麼教她。
想當年,他也是……
“好的師父,您就安心在這裡住下,教我醫術。”
問水業正準備繼續吐槽,說些什麼當年勇的話,沒想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說什麼?”
“我說師父,所以您應該可以教我醫術了。”謝鏡臺又重複了一遍,眼神誠懇地看著問水業。
問水業:“……”真是狡詐如狐的小娘子。
需知醫術這種事,就算有救命之恩,但是若不是誠心相教,門外漢也是學不到什麼東西的。
結果她倒好,處處給自己設陷阱,還拿捏住了自己的心思,讓他莫名其妙就多了個徒弟。
不止問水業目瞪口呆,就連兩個丫鬟都被自家小姐繞住了。
而司十八在旁邊,倒是明白了剛剛小姐說,對方自然有用的意思。
雖然他也覺得,鄉野大夫,何如京中醫館,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確實也並不能篤定。
只是小姐這一手從挾恩圖報又到張口叫師父。
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而且話說回來,按照小姐以前強橫辦事的作風,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迂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