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沒發現那張孕檢,沈瓷或許會自欺欺人。
畢竟秦非念和陳微雨已經分手,她也見證了二人的決裂,不認為還有重新拼湊的可能。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們不僅舊情復燃,還揹著她偷情懷了身孕。
或許,從頭到尾都並未分開。
沈瓷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至極的面孔,頭一回感受到心疼久了,原來是會麻木的。
“我累了,能送我回去嗎?”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
秦非念聞言,看了眼身旁的陳微雨,迅速答應下來。
“好,我送你回家。”
反觀陳微雨,嬌弱如小白花的面上顯露幾分難堪。
可秦非念像是渾然不覺,徑直來到沈瓷旁邊,主動牽起她的手,“走吧。”
剛轉身離開,沈瓷不由得頓了一下。
不巧,先前剛不辭而別的霍靳堯出現在正前方,視線猝不及防對上。
而她被秦非念牽著手,神情莫名露出一絲難堪。
之前被嘲諷的話,原封不動回到她身上。
霍靳堯修長的身形站在那兒,周圍迅速圍起了舉杯而來的人。
水洩不通的嘈雜環境,一瞬拉遠了剛才對視的距離。
她斂下眼,抽回了被身旁人攥住的手。
秦非唸的右手落空,不自覺擰起眉頭,“瓷瓷,你在鬧彆扭?我不是跟你說了,剛才碰見微雨只是一個意外,我是看到她跌倒順手扶了她,僅此而已。”
他的聲音沉穩好聽,聽在沈瓷耳裡,只覺諷刺至極。
明明剛才還情深意重跟陳微雨承諾,現在卻以責備的態度質問她。
可她根本什麼也沒做。
沈瓷理智清明瞭一瞬,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嬌柔的嗓音。
“張鈺,我好像腳崴了,還麻煩你送我回去了。”
張鈺,是秦非念眾多好友之一,也在此次宴會里。
果不其然,秦非念下意識瞥過去的目光一滯,定定看著陳微雨倚著另一個男人離開,神情陡然陰沉。
沈瓷心裡一沉,打算越過他直接離開。
卻在剛邁開步子時,又被秦非念攥住了手腕,這次他用了些力勁。
“瓷瓷,我們回去。”
秦非念不容她掙脫,沈瓷也沒抵抗,跟著他一同走出別墅。
上了車,坐到副駕駛上,沈瓷看著面前擺著的精巧小擺件,思緒不受控飄散起來。
想起之前秦非念車上空無一物,某日突然多出來,問了他只輕描淡寫說是朋友送的。
那時候沈瓷沒在意,本身對這些小飾品並不感興趣。
現在想來,那所謂的‘朋友’應該就是陳微雨。
一路上她不說話,秦非念卻不習慣了。
往日都是沈瓷害怕氛圍冷卻,會跟他扯各種話題。
他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心裡卻不受控回想起剛在莊園別墅裡的場景。
在即將離開的一個瞬間,他感受到沈瓷與霍靳堯不經意對視上。
“今晚,霍家那位也在。”
突兀的一句話,在寂靜車內響起。
沈瓷正靠著窗發消息給好友,突然聽到這個名號,指尖停頓在手機屏幕上。
秦非念透過餘光觀察她的神情,緩道:“霍家那位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今天我看到他身邊有一位女伴,大概就是傳言說霍家要聯姻,今晚就是特意來跟某家千金相親。”
沈瓷聽著,不由眉頭輕蹙。
只聽他又道:“瓷瓷,你之前在霍家待過,知道是哪家正與霍家相親嗎?”
“不知道。”她收起面上的表情,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景,“那位也只是我名義上的小叔,在霍家沒說過幾句話,不熟。”
看著沈瓷面無表情說出來,秦非念心中那股念頭轉瞬即逝。
大概是他多想了。
沈瓷自離開霍家後,再沒說過一句關於霍家的話。
能從那偌大的霍家離開,定是招惹了霍家才不敢提及,更別談跟霍靳堯扯上關係。
到了沈家宅子門口,秦非念率先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他的舉動一如細心體貼,只是少了些溫度。
當那雙骨節分明的長手伸到跟前時,沈瓷倏爾眼眶微熱,“非念,你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了嗎?”
秦非唸的動作蹲住。
在街邊路燈灑落的暖燈下,照見他薄唇輕抿,五官精如雕刻立挺,眉眼清雋,削去了幾分鋒銳之氣,只餘裹挾著清冷的溫潤。
這是她記憶中描摹過無數次的容貌,可秦非念望向她的神情,卻並不堅定。
沉默對視良久,秦非念張了張嘴,話才到嘴邊被一陣鈴聲打斷。
“抱歉,我接個電話。”
他轉過身去,將手機附在耳畔,面上一瞬慌了神。
這四周太過寂靜,沈瓷輕易捕捉到了那頭有關陳微雨的消息。
她眼裡的光褪去,只聽秦非念歉意的聲音傳來,“瓷瓷,我有事,有什麼話事後再說。”
說完,他掐斷電話上了車,揚長而去。
沈瓷站在原地,不由在想,事後是什麼時候?
明天就是訂婚宴,難道有別的事比訂婚宴還要重要嗎?
她在心中自嘲,不管秦非念現在什麼想法,秦沈兩家也是姻親,請帖都已經發出,明天的訂婚宴也絕不能缺席。
……
次日,訂婚宴當天。
天還沒亮,沈瓷就被拉起來化妝做造型。
林想在旁邊看著,一邊惋惜一邊感慨,“瓷瓷你這張臉,隨便化化都絕美,怎麼這麼不珍惜,將氣色弄得這麼憔悴?”
說著,她眨了眨眼,“難道是昨晚太興奮了,沒睡著?”
沈瓷虛笑了下,沒反駁。
妝造團隊領著沈瓷去換禮服,剛走開沒多久,電話鈴聲響起,是專屬設置的鈴聲。
林想和鄭媛媛對視一眼,大著膽子拿起手機。
那邊傳來秦非念略帶急促的話音,“瓷瓷,昨天你是不是……”
話沒說完,林想笑著打斷他,“這才多早呢,準新郎就等不及了?瓷瓷她剛去換衣服呢,等會兒你再打過來吧。”
林想只以為他們兩人是在秀恩愛,卻不知道等掛了電話後,秦非念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他剛到家中,來不及褪去疲憊,就從傭人口中得知沈瓷昨天登門造過。
因他與沈瓷關係親密,沈瓷踏入他的房間也沒人制止。
只是,沈瓷一待就是一下午。
甚至書櫃中的驗孕單都隨之不見,秦非念直覺是沈瓷帶走,立刻撥去了電話。
但林想的話打消了他的疑慮。
如果沈瓷發現那張驗孕單,不應一言不發,還繼續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