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秋風入骨。
文忠侯府蘇家。
蘇芷一身素衣,手中捧著的一本《太白陰經》緩緩落下。
面前站著的是她的未婚夫,三日前得勝回朝的奮威將軍,江家大公子江挽書。
江挽書面容俊秀,雖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了,可仍是有一股儒雅風。
他面色微微有些猶豫,“阿芷,平妻不是妾,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蘇芷把手中的書放到一邊,臉色微微冷著:“平妻不是妾?二女侍一夫,那也總要有個大小吧?你是讓我做小還是讓當朝丞相的千金安凝做小?”
江挽書微微怔住了面孔,平妻這話他是隻敢對蘇芷講出來的,面對丞相千金安凝他是不敢這麼講的。
“妻和妾真的那麼重要嗎?不過是一個名聲你何必這麼在意,即若真的是妾我心裡拿你當妻不也是一樣。你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深厚難道你還在乎這個世俗的稱呼嗎?”
江挽書面色微微有些不耐煩,沒想到蘇芷這麼不懂事。
蘇芷有些慍怒:“你還知道你我是青梅竹馬?蘇家和江家是世交你不會也忘記了吧?不是我爹這麼多年的提拔,你能從一個遊擊參將做到今天將軍的位置嗎?三年前我爹病逝,你是怎麼答應他的?你我的婚約難道你全都忘記了嗎?”
面對蘇芷的一連串追問,江挽書顯得有些焦躁,“那些事都過去了,你提那些事做什麼。我和安凝已經定下了終身,今天來只是通知你一聲,不傷咱們兩家的臉面,我仍會娶你過門,不過要等我娶過安凝以後才能再讓你過門。”
蘇芷冷笑了一聲:“你三日前才回京城,怎麼才過了三日就和人家定下了終身。你我二十年的青梅竹馬敵不過與人家三日的相識?”
“你用不著說這樣的話,我和安凝是真心相愛的。她和你不一樣,你一個女子從不學女紅、做工,整日里只會舞刀弄槍,她不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格更是溫婉可柔,我倆一見如故,我愛她她也亦愛我。”江挽書說起安凝時,滿眼都是柔情愛意,眼底竟也溫柔了起來。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全家的意思?”蘇芷留了個心眼,蘇家和江家是世交,這等大事不是江挽書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父親、母親和太夫人都同意了,今日我來就是與你商議的,他們都沒有什麼意見,我希望你也能大度一些,不要鬧小女子脾氣。京城裡那個官宦士族大門裡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況我心裡仍拿你當妻,入了江家你只需要叫她一聲姐姐就成,平日裡你幫襯著她掌管中饋,經營府邸就是,父親母親還有太夫人都會一視同仁的。”
蘇芷有些震驚,江挽書說出這些話就讓她夠感受到屈辱的了,如果整個江家都是這麼想的,那她只會覺得寒心,蘇家幫襯了江家這麼多年,這就是換來的結果?
“江挽書,你們江家難道全都是忘恩負義之輩嗎?”
“蘇家江家是世交,且不說你入軍營是在我父親帳下一步步被他提拔起來的。就是你江家這三年得了我一人多少好處?我雖未嫁入你們江家,但是早已拿你們江家上下當家人看待。太夫人體虛畏寒,我尋千年人參與她享用。你父親常年臥病在床,是我拿銀子求醫尋治。你母親經營商鋪,十間裡倒有九間是我在打理,至於你那兩個兄弟,一口一個大嫂的叫著,我還未過門,就從我手中借了多少銀子去了。還有你那妹子,衣服、首飾、胭脂,還有常年過節的紅封,你問她我可少了她一點?”
蘇芷感到痛心不已,她不是在抱怨,而是感到諷刺。
兩家雖然是世交,但是江家一直羸弱,而蘇家也一直幫襯。
五年前蘇芷就與江挽書定下了婚約,三年前二人本就該成婚,可恰逢蘇父病亡,江挽書又隨大軍出征,所以這婚事就推遲了下來。
婚事雖然推遲但蘇家和江家本來就走得近,江家府上也便拿她做了大兒媳婦,雖然蘇芷沒在江家過門,但是內心裡已拿自己當江家的人了,畢竟誰都知道只要江挽書回來,他倆就會立馬成親。
蘇芷甚至還設想過最壞的打算,若是江挽書哪怕不幸戰死在了沙場,她也仍要過門江家,為他守身料理府宅一輩子。這倒不是蘇芷傻,而是蘇父臨終前把她託付給了江挽書,江挽書也在蘇父床前當著眾人允諾,一生一世只對蘇芷一個人好。
二人又是青梅竹馬,感情自然深厚,可諷刺的是,江挽書不過才回來了三日,此番竟已經變心了。
蘇芷眼角微微泛紅,不是委屈,只是心寒。
江挽書不想聽她說這些事,只擺了擺手,嘴角輕輕一動:“你說的那些瑣碎事我不想聽,你我雖然是青梅竹馬,可是沒多少感情,我現在真正愛的人是安凝,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和你不一樣的,你是不會懂這種感受到的,這不是你說的那些瑣碎的東西可以替代的。”
蘇芷銳聲反問道:“丞相府的千金就這麼與眾不同嗎?江挽書,你可能忘記了,我父親生前也是朝廷的大將軍,正一品階。母親青蘿郡主更是先皇的義女,論家世顯赫,未必我不如所謂丞相府的千金小姐。”
江挽書聽得像是不怎麼在意,搪塞著道:“阿芷,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人死又不能復生,安相國現在才是朝廷真正的大紅人。而且你也要弄清楚,我娶安凝也不是因為她是丞相的女兒,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是公侯之家出身,我更希望你能夠知大義、識大體在關鍵的時候幫自己的丈夫一把,而不是在這種要勁兒的時候在後面扯我的後腿,天天哭哭啼啼地只在乎閨閣中的這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