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的燈光驟然暗下,只餘一束幽藍的追光,孤獨地灑落在舞臺中央。
古箏的琴絃被輕輕撥動,發出泠泠的聲響,如泣如訴,笛聲悠揚,如夢似幻,二者交織,像是一層薄紗,將現實與回憶的邊界模糊。
在觀眾期待的目光中。
唐軒身著一襲粗布長衫,揹著一個與電影中同款的竹簍,緩緩走上舞臺。
他的步伐不緊不慢,每一步都像是經過精心設計,踏在電影膠片的幀率上,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
長衫的下襬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揚起,彷彿被一陣無形的風吹拂。
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留下一個下頜,在幽藍的燈光下,線條若隱若現,更添了幾分神秘感。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幹——”
唐軒開口的瞬間,那低沉而溫潤的聲線,如同帶著魔力一般,瞬間將所有人拉入了他所營造的氛圍之中。
他的聲音裡,帶著三分書生的清雅,七分江湖的豪邁,又有著獨屬於哥哥的灑脫。
前排,一位中年大叔緊緊地捂住嘴巴,眼眶溼潤。
他的思緒,隨著唐軒的歌聲,飄回了遙遠的1987年。
那一年,他還年輕,揣著皺巴巴的電影票,和心愛的姑娘一起走進了錄像廳。
昏暗的燈光下,大熒幕上,寧採臣推開了蘭若寺的大門,也推開了他心中關於青春、關於愛情、關於江湖的所有幻想。
而現在。
人到中年,那些曾經的激情與夢想,早已被生活的瑣碎磨平。
但是,當唐軒的歌聲響起,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心
“救命!這聲音是從磁帶裡摳出來的嗎?”
“跪求節目組開修音師視角!”
“當年在錄像廳看盜版帶的小學生,現在抱著孩子哭成狗。”
“鏡頭快切學友哥!我要看歌神瞳孔地震!”
“這聲音,這體態,絕對是哥哥!”
“徐老怪怎麼沒在,真是太可惜了!”
“注意手部特寫!這個拈指動作和87年花絮裡一模一樣!”
“座標溫哥華影院直播屏,當年首映式在這裡辦的!”
“向太在抹眼淚!導播加雞腿!”
舞臺之上,唐軒指尖輕柔劃過虛空,彷彿觸碰到一柄無形的紙傘。
他的動作優雅而細膩,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懷舊感,彷彿在追憶著某個久遠的夢境。
就在這時,一條金色的彈幕如同劃破夜空的流星,驟然出現在直播屏幕之上,字字珠璣,震撼人心。
“他在摸傘!當年哥哥拍這場戲時,傘骨意外劃破手指,血珠落在王祖嫻戲服上成了經典鏡頭!”
這條來自TVB資深道具師的爆料,瞬間點燃了全場的熱情。
直播間的熱度如同火山爆發般,再次飆升了三個百分點。
嘉賓席上,張學友原本慵懶的身體猛然挺直,他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此刻充滿了震驚與探究。
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彷彿在黑白的琴鍵上尋找著某種失落的旋律,想要與舞臺上的歌聲產生共鳴。
劉德樺的喉結微微滾動,他緊抿著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堵住了喉嚨。
他的瞳孔微顫,眼底深處,湧動著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懷念,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嘆息。
他彷彿看到了時光倒流,回到了那個屬於他們的黃金年代。
大屏幕的光線驟然一暗,彷彿舞臺劇落幕前的靜默。
唯有王祖嫻所在的觀眾席角落,被一束柔和的光暈籠罩。
那裡,她如同被定格在時光深處,身影微微顫抖,如同風中殘燭。
鏡頭小心翼翼地靠近,捕捉到她緊緊攥住口罩邊緣的指尖,泛著一絲不自然的蒼白。
口罩之下,一雙美目盈滿了晶瑩的淚光,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既迷離又動人。
那淚光中,倒映著三十四年前的雨夜,如同一部老電影,在她的腦海中緩緩回放。
潮溼的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腥味,和絲絲涼意。她赤足踏入泥濘,冰冷的觸感瞬間蔓延至全身,讓她忍不住微微戰慄。
就在這時,一件帶著淡淡薄荷煙味的戲服外袍,輕輕覆蓋在泥濘之上,隔絕了那刺骨的寒涼。
那溫度,如同哥哥溫暖的懷抱,給了她在這個寒冷雨夜,最珍貴的溫柔。
“女孩子不要著涼。”
那句話,帶著低沉的溫柔,彷彿還在耳畔縈繞。
戲服上淡淡的薄荷煙味,似乎穿越時空而來,撲鼻而至,讓她彷彿置身於當年的片場。
此刻,隔著喧囂的舞臺,她彷彿又回到了那段青澀而美好的歲月,再次感受到那份來自哥哥的,如兄長般的關懷。
這份溫暖,與舞臺上唐軒的歌聲交織。
如同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她再也無法抑制,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紅塵裡,美夢有幾多方向——”
唐軒的歌聲,如同一縷穿越時空的清風,輕輕拂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絃。
副歌驟然拔高,如同一道驚雷,在寂靜的夜空中炸響。
舞臺穹頂之上,無數青白紙錢如同紛飛的雪花,緩緩飄落。
帶著一絲詭異的悽美,將舞臺渲染成了一片虛幻的夢境。
戴著鴨舌帽的周星星,原本還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此刻卻突然捂住了胸口。
那雙隱藏在帽簷下的眼睛,此刻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他彷彿被拉回了1993年《東成西就》的片場。
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哥哥張國榮興致勃勃地將這段歌詞改編成了“香蕉樹上香蕉果,香蕉樹下你和我”。
逗得王祖嫻笑得花枝亂顫,NG了足足十二次。
那時的歡聲笑語,彷彿還在耳邊迴盪。
而此刻,漫天飛舞的紙錢,卻讓他分不清眼前是戲裡還是戲外,是現實還是夢境,是過去還是現在。
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感,湧上心頭。
他的手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衣襟,彷彿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也抓不住。
只能任由回憶的潮水,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