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兒使足了勁,手背青筋凸起,捏的南瑾手指發白。
十指連心。
南瑾疼得渾身止不住打顫,額頭登時浮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咬牙強忍著,不敢痛呼出聲,只含著哭腔怯怯地重複著,
“嘉嬪娘娘恕罪,奴婢知錯了……”
可嘉嬪才不理會。
她悠悠看著,直到南瑾的掌心再沒有鮮血滴下來,方才叫梨兒鬆開她。
嘉嬪目光落在被鮮血染紅的長春花上,似笑非笑道:
“瞧瞧,這才是討喜的顏色。”
南瑾的雙手被皮刺釘在了一起,她咬牙用力一掙,猛地將雙手分開。
帶刺的花枝有一半還勾在她的掌心,她也顧不上疼,連忙顫顫巍巍地向嘉嬪叩首道:
“奴婢多謝嘉嬪娘娘提點。”
“哼。”嘉嬪眉尾一飛,頗為恣肆道:“回去告訴你主子,這些花原是本宮送她的大禮,叫她好生收著,可別辜負了本宮的心意。”
說罷便攜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等嘉嬪走遠些,採頡這才敢上前查看南瑾的傷勢,
她攤開南瑾的掌心,見密密麻麻的皮刺嵌入了南瑾的皮膚,一雙嬌嫩的手掌被扎得千瘡百孔。
採頡不禁打了個寒顫,瞧著南瑾渾身發抖神情恍惚,似乎也是被嚇傻了,
採頡趕忙攙扶南瑾回宮,取來藥箱幫她處理傷口。
宮女平日病了傷了是沒資格看太醫的,故而久病成醫,人人都懂些應急的法子。
採頡用過了火的銀挑子,將勾在南瑾掌心的皮刺一個個挑出來,又在傷口上撒了三七粉,好容易才把血止住。
“好在傷口都不深,養兩日應該就能痊癒。”
受驚過度的南瑾這會兒才緩過神來,她紅著眼問採頡,
“姐姐……可是我做錯事得罪了嘉嬪娘娘?”
採頡嘆了口氣,道:“這宮裡頭奴婢受過,多半是因著主子的緣由。”
她心疼地看著南瑾,無奈搖頭,
“要怪就怪你是個糊塗的,嘉嬪又不認識你,你只說你是從內務府新調來的婢子不就成了?偏要說你是淑妃娘娘的家生子,她聽了這話還能給你什麼好臉色?”
南瑾哽咽道:“可淑妃娘娘今日才入宮,從前並未見過嘉嬪,嘉嬪為何對娘娘這般不滿?”
“你沒瞅見嘉嬪有著身孕嗎?”
採頡湊近南瑾些,小聲低估道:“宮中妃位本還有一缺角,加上皇上膝下子嗣單薄,只要嘉嬪這一胎能平安誕育,管他是皇子還是公主,大抵都能順利晉升妃位。
可偏這個時候淑妃娘娘入宮了,且一入宮就是妃位,等於徹底斷了嘉嬪的指望。
如今妃位四角齊全,來日嘉嬪就算是生下個哪吒也升不得位份了。你說說看,到嘴的鴨子就這般飛了,她心裡能沒氣?今兒個叫你撞上了,也只能算你倒黴。”
採頡瞥一眼桌上放著的長春花,蹙眉道:
“你怎麼還把這花帶回來了?不嫌晦氣?”
她拿起花束作勢要丟掉。
可南瑾卻攔下了她,“姐姐別扔,嘉嬪特意叮囑了這花束是她要送給娘娘的‘大禮’,可丟不得。”
“你吃了虧怎還是不長半點腦子?”
採頡恨其不爭道:“嘉嬪所謂的‘大禮’壓根就不是什麼花束,而是要讓淑妃娘娘看著,她把你折磨成了什麼樣,想要給娘娘一個下馬威!”
“我知道。”南瑾不卑不亢地接過花束,深吸一口氣後,強笑著說:
“她是想氣娘娘,所以我更不能將此事告訴娘娘。不然依著娘娘的性子,要是跟她鬧起來了可怎麼好?
嘉嬪有著身孕,皇上不好責罰她什麼,說不定還會覺得是咱們娘娘不安分。
與其如此,倒不如我什麼都不說,只將花給娘娘送過去。娘娘以為嘉嬪待她好,來日與她相處也會和顏悅色。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娘娘位份又在嘉嬪之上,她都給嘉嬪臺階下了,想來嘉嬪也不會再鬧什麼。”
南瑾這三言兩語,倒是惹得采頡對她刮目相看,
“我算是知道淑妃娘娘為何看重你了。你事事以她為先,倒是自個兒無論受了什麼委屈都能嚥下去。”
南瑾抬眉看一眼柳嫣然的寢殿方向,渾不在意地笑道:
“當奴婢的哪有不受委屈的?只要主子好,咱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