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上,赫然出現一個披著月光的身影,他無視身邊來來往往的感染者,緩步走在街頭,找著想要的東西。
謝梟聽到那句“小貓小狗”,就懶得再聽下去,他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答案。
小動物們並不在感染者的食物名單裡,所以末世之初,街道上還隨處可見各種亂竄的小動物,大多是小貓小狗。
主人被輻射成了感染者後,它們被迫流浪,小動物不懂什麼是行屍走肉,小小的腦子裡只以為是這次的捕獵太危險了,鏟屎官離開了好久也沒有回來。
後來,隨著食物短缺,街上的動物也漸漸沒了身影。
數縷紫霧從謝梟身後散開,成為他在黑夜中的眼睛,往各個角落蔓延。
謝梟感受了幾秒,抬腳往某條不知名小巷子邁開腳步。
“嗚……”一聲微弱的,屬於幼犬的聲音從黑兮兮的角落裡傳來,除此之外還有幾道刻意壓低的粗獷男聲。
“他爹的,沒找到吃的,就找到兩條狗了。”
“要不是那個孫子搶了我們的食物,我們至於大半夜跑出來嗎?”
“閉嘴吧,有狗就不錯了,多少是口肉呢。”
謝梟聽出來了,是那幾個“自願”給他食物的人,好巧,這次他們又得“自願”把狗給他了。
“汪!”黑白相間的小邊牧朝光頭佬他們吠了幾聲,尾巴害怕地夾緊,但小小的身體擋在躺在血泊中的母狗前。
“我靠,趕緊抓住它啊,把那些鬼東西叫來我們通通死定了。”幾人手忙腳亂地撲上來想按住它。
“啊啊,它咬我,鬆手啊!”
光頭佬掐住小邊牧的脖子,一把它從胳膊上扯下來,連同它嘴裡咬住得一大塊皮肉。
“小畜生!敢咬我看我不摔死你!”
光頭佬看著鮮血淋漓的胳膊,怒氣沖天,舉起小邊牧就要狠狠往地上摔。
在旁邊站了半天的謝梟見打算送給小乖的禮物似乎有危險,才慢悠悠抬起手。
光頭佬的身體就跟被施了定身咒,滑稽地舉著小邊牧一動不動,連它有扭過頭狠狠咬了他一口都只能疼得大喊。
“什麼鬼,老三趕緊救我啊,疼老子了。”
刀疤臉趕緊過去揪著小邊牧的脖子把它扯下來:“大哥你怎麼了?”
“給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這下不止光頭佬,連刀疤臉他們也像木頭一樣僵住了。
“是……是之前那個……”
他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恐懼已經刻入骨髓,光頭佬覺得自己的手指又隱隱作痛了。
“給我。”謝梟攤開手掌,理直氣壯又不耐地再次重複。
生在實驗室,長在實驗室的怪物生來就不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
刀疤臉恭恭敬敬地把邊牧放到他手上,雙腿哆嗦得站不直:“你,你要什麼都好說。”
小邊牧嗚咽著想掙扎,但剛剛咬光頭佬那兩口已經用光力氣,縮在謝梟手裡,圓溜溜的眼睛不捨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媽媽。
小腦袋拱了拱謝梟,哼哼唧唧地閉上眼睛。
它也要被這個可怕的兩腳獸殺死了,媽媽。
謝梟從來不屑於多和那些在他看來堪稱廢物的人類多接觸,接住小狗後,身影一晃就消失了。
光頭佬他們幾個大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還在為自己又一次死裡逃生而慶幸。
“幹他爹的,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他。”光頭佬語氣陰狠,舉起自己缺了根手指的右手,只想把謝梟碎屍萬段。
“還有那個狗崽子,敢咬大哥,今晚就把這隻母狗烤了。”刀疤臉招呼著幾個小弟,打算把大邊牧抬走。
但他們走出小巷子時,卻發現巷子口圍了一群眼冒綠光的感染者,他們是被光頭佬傷口散發出的血腥味引來的。
“救命——啊——”
光頭佬最先被感染者撲食,三五個感染者圍著他,從他的腿上,胳膊上撕扯血肉,他絕望地爬出來,下一秒又被拖了回去。
五個手指扒在地上,留下五道長長的血痕。
刀疤臉他們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被感染者直接咬住喉嚨,鮮血像噴泉湧出,無人知曉的角落,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這一切,陸曦都不知道,她還在睡夢中,但時不時擰緊的眉毛看得出她睡得並不安穩。
她做了個噩夢,夢到謝梟並沒有來救自己,她被那些感染者活生生掏空了內臟,啃食得面目全非。
夢裡沒有痛感,但那種絕望和恐懼卻讓她身臨其境,陸曦嚇醒了。
刺眼的陽光從窗戶外射進,天光大亮,她喘著氣坐起身,下意識去找謝梟的身影。
睜開眼睛發現謝梟不在的第一秒,恐慌從夢境延續到了現實,她想也沒想就衝下床。
“謝梟,你在外面嗎?開門。”
陸曦拉了幾下門,發現打不開,於是開始砰砰砰地拍門,急切地想從房間裡出去,好似這裡有什麼可怕的鬼怪。
無論怎麼喊,都沒有人應她,空蕩蕩的房子裡只回蕩著一聲又一聲的拍門聲。
這一瞬間,陸曦腦子裡閃過無數種猜想,謝梟被她的逃跑惹怒,終於丟下她了?
還是單純地把她關起來,以示懲罰?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謝梟回到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陸曦不斷地嘗試開門的場景,眼角眉梢逐漸帶上陰鬱。
他以為她又一次想離開。
“小乖想去哪?”他站在她身後,突兀出聲,聲音裡帶著幽幽的冷淡,活像來索命的冤魂。
陸曦的手停在半空,她應該感到害怕才對,可事實是她轉身猛地撲進他懷裡,懸著的心和眼角的淚一併落下。
在末世之中太過於依賴某個人並不是什麼好事,陸曦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但現在,她想短暫地逃避一下現實。
她只要記得是眼前這個怪物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就夠了,至於以後的就留到以後再說吧。
謝梟剛剛從外面回來,這個擁抱並沒有想象中溫暖,可卻神奇地驅散了她的害怕。
謝梟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像有自我意識一樣撫了撫她的背。
他應該是要生氣的,可是她紅著眼睛撲過來時,怪物就什麼都忘了,變成了一個手足無措的笨蛋。
陸曦懷裡被塞進一團軟乎乎,毛茸茸的東西,她低頭對上一雙怯生生,水汪汪的眼睛。
一隻呆頭呆腦的小狗?
房間裡響起一聲認命般的嘆息,緊接著是放低的聲音:“給你養,別跑了,別怕我。”
語氣稍顯討好。
陸曦不知道狗從哪來的,但他給她,她就抱著。
然後把眼淚不客氣地全抹他衣服上了,腦子逐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