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你怎麼在這兒?”
南瀟十分意外。
公寓樓下的大門有呼叫門禁,他進不去裡面,就站在外面淋到現在。這麼大的雨,連傘都沒打。
此時此刻,陳硯的眼鏡上全都是水霧,他用單手擦了一下,目光盯著遠去的那輛私家車,微微暗沉幾分。
沒看見車裡的是誰,但看清輪廓是個男人。
心裡驟然騰起莫名的怒火,淋雨,溼冷,加上久久聯繫不到南瀟的煩躁。
陳硯冷冷一牽嘴角:“你說我為什麼在這兒?你一直不接電話,我以為你被姓馮的糾纏,”
南瀟心頭一漪,其實陳硯說的也不算錯。她本來就是被“姓馮的”糾纏,只不過不是馮喬語,而是馮詩語。
不過這一次,她親手把人給揍了。
“我沒事,沒看手機。”
“兩個小時不看一下手機?”陳硯呵笑一聲,“跟誰吃飯聊的這麼專注?”
南瀟抿了下唇,搖頭:“上樓再說吧,你渾身都溼透了。”
她刷了門禁卡,帶陳硯一起進了公寓樓。
電梯廂裡空間逼仄,她聞到陳硯身上有酒味。
他下午出去喝了酒,眼白周圍裡紅紅的。
其實陳硯酒量不太行,大多數場合都不會主動喝。
圈子裡人也都知道,當然也沒有人敢灌陳家小公子的酒。
南瀟只知道他會在特別高興或特別鬱悶的時候喝點。
今天他去見了那一幫兄弟,把徐寧月也一起帶上了,總歸是因為高興,而不會是因為鬱悶吧。
電梯搖晃到頂層,門開時,陳硯的腳下踉蹌了一步。
下巴磕在南瀟的肩膀上,整個胸膛緊緊貼住她的背。
他的鼻息湊在南瀟脖頸處,蜷曲的一絲長髮飄進了陳硯的唇間。
南瀟說了句當心,剛想轉身,卻被陳硯一步上前壓出電梯。
砰的一聲,擁壓在走廊的牆壁上。
“剛才那個男的,是誰?”
陳硯湊近咫尺,鼻腔裡的呼吸陣陣騰起熱息。
他嘴角還噙著南瀟那一絲頭髮,微闔微張著唇齒,眼神侵略又迷離。
“沒誰,朋友。”
南瀟不想跟陳硯解釋太多的,他醉酒後勁厲害,上頭的時候沒什麼酒品可言。
想當初他出國前也是喝的醉醉的,一股子少年血氣方剛的莽勁兒衝上來,逼得南瀟束了手。
“非得在垃圾堆裡找男人?教訓還沒吃夠?”
陳硯的胸膛貼上來,雨水打透的襯衫下,肌膚堅實又滾燙。
他故意把右手從南瀟的腦後插下去,五指在她的秀髮裡一梳,那一頭整齊的髮髻被他生生弄亂。
揪出來那一縷斜掛在南瀟精緻的臉龐一側,髮梢漾在她白皙蜿蜒的脖頸下,鎖骨上。
之前吻痕的地方早已消退,被她自己用刀刮傷的那塊痕跡已經褪了結痂,長出紅嫩的新肉。
陳硯眯著眼睛長吸一口氣,胸腔裡那股嗜血般強佔的原始獸性,瞬間爆發式的覺醒。
他抓著南瀟的雙肩,一頭埋下去。
卻在即將下口用力之前,感受到了南瀟一絲強拒的顫抖。
他猶豫了一下,鬆開力道,不想讓她再弄傷自己了。
“你不會是想再來一刀吧?”
陳硯從南瀟緊閉的眼睛裡讀出決絕。
“不會。”
南瀟睜開雙眼,淡淡搖了搖頭:“我可以說是剛才的朋友。”
她已經跟馮喬語分手了,有別的男友也不稀奇。
陳硯臉色一沉,喉嚨口深深滾動了一下。
“行。”
他一步上前,將南瀟的身體重新逼回牆角。
單肘在她頭頂撐住,用身高差圈出一個絕對禁錮的領域。
“有綠帽俠接盤,你就算是懷了我的孩子都不用怕了是吧?”
“陳硯。”南瀟偏開眼眸:“你醉了。”
一句醉了,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全都一鍋燴了。
陳硯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興致缺缺然退了下去。
“開門,我洗個澡。”
他收了收呼吸,放開南瀟。
……
南瀟的淋浴器裝在樓上臥室的衛生間裡,燒電的,需要等十幾分鍾水才夠熱。
她找了條幹淨的毛巾,讓陳硯先把頭髮擦擦乾。
下樓時,看到陳硯已經把溼透的襯衫脫掉了。
赤著上身在觀賞魚缸面前,往裡面投著些紅紅綠綠的魚食。
加熱棒裡透著瑩瑩的光,與客廳昏暗的射燈,一起溶於波動的缸裡,將陳硯那張溫潤精緻的臉逆打上一層晦暗不明的光。
他穿衣顯挺的身材,在脫衣打赤膊的一瞬間,就好像一頭原始的野獸被縱放出籠。
上身是常年健身保持的緊緻與強壯,下身是筆直的長腿又修又挺。
正身兩條深壑一樣的人魚線直插入皮帶扣兩側,背身精窄的公狗腰處,印一抹暗青色的紋身。
大概有嬰兒手臂那麼長,是一條深躍入海,靈動飄逸的美人魚。
這紋身,是他在國外紋的。
前些日子他回來,南瀟也是第一次見。
旖旎的車後座上,氣氛凝起視覺的衝擊,這條美人魚的紋身也叫她著實被驚豔了一番。
不過,紋身的事不能給陳韻儀知道就是了。
陳硯從小就是品學兼優,待人彬質的樣子。
陳韻儀要是知道兒子在國外紋了身,估計要氣暈過去。
“你這魚,一口不吃,挑的很。隨主人了。”
陳硯從魚缸的倒影裡看到南瀟的身影,放下手心裡剩下的那點魚糧,調侃了一句。
南瀟把毛巾掛在陳硯肩上,搖搖頭:“金龍魚是吃肉的,魚糧不是給它們的。”
她目光往旁邊一側,大魚缸的旁邊,還有個不起眼的小魚缸。
裡面聚了約有二十幾條麥穗魚,銀的棕的,靈動遊逸。
一道玻璃之隔,天堂與地獄。
“你倒是不覺得殘忍?一邊是寵物,一邊是養份?”
陳硯摘下毛巾,在頭髮上胡亂擦了幾下。
雙臂肌肉微顫,掖在褲腰裡的那條美人魚也跟著晃動幾下。
與身前魚缸裡的水波相襯,彷彿下一秒就要投身入裡——南瀟微微失了下神:“物競天擇,自然規律。”
“也是。”
陳硯把毛巾摘下來,打溼的頭髮這會兒根根起立:“我媽把她餵養長大,不也是等同於拿你來給我做養分的麼?”
南瀟瞬間臉色一頓,眉頭皺緊:“別這麼說陳姨。”
叮咚,門鈴響了。
南瀟覺得很奇怪,這個時間,誰會上門?
難道是物業或鄰居?
“哪位?”
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陳硯別出聲。
“瀟瀟,開下門。”
是陳韻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