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急事麼?”
靳書成用餘光瞥到南瀟的表情,微有異樣,“我沒關係的,如果你不方便,下次也行。”
“沒有。”
南瀟把手機屏幕扣過來,搖了搖頭。
其實她並不確定陳硯會不會有急事,但她可以確定的事,就算是有急事,她也不是陳硯唯一能聯繫到的人。
這一點是跟她有天壤之別的。
她出了事,除了陳硯之外——
不,陳硯也不可以了。
“剛才說到哪了?”
南瀟深吸一口氣,將話題生生拉扯回來。
“哦,說你身手好,之前怎麼想著學這個了?”
“也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很酷。”
南瀟輕笑了一聲。
她想,現在開始她應該要學會戒掉很多東西了。
比如陳韻儀對她的期待,比如陳硯對她的依賴。
也比如她對陳韻儀的依賴,還有……她對陳硯的期待。
靳書成選的這家日料相對高端,再加上時間晚了,客人不多。
兩人找了一間靠近江景的包間,環境優雅宜人,很適合談一些感性的話題。
“喝酒麼?這邊的青梅酒說是店裡自己釀造,味道應該很醇正。”
靳書成翻開菜單,提議道。
他說自己可以叫代駕。
“算了,雨這麼大,叫代駕也不方便。”
南瀟看了一眼手機,靜音的屏幕上,陳硯的電話再次閃個不停。
靳書成叫服務生進來,問對方有什麼推薦的。
“我們這裡的刺身很新鮮,藍鰭金槍魚,還有燴汁和牛,焗青口貝。哦,還有我們的招牌秘製烤金吉魚。每天限量只供應六份,先生要來一份麼?”
“哦,烤魚不用了。”
靳書成抬頭看著南瀟:“我記得,你吃熟制的魚類海鮮會過敏的,是不是?”
南瀟點點頭:“嗯,只要海鮮在油裡過的,就會起疹子。”
“那還是多點些魚生吧。”
靳書成選了幾樣招牌菜,吩咐服務生下去。
“我們有多久沒見?上次好像是你們公司因為一個項目需要,你帶著你們法務團隊的人跟我諮詢過一些事,對吧?”
南瀟點點頭:“大半年了吧,去年九月份的事。”
其實她心裡明白,靳書成這句話是有意拋磚引玉的。
他連她喜歡吃什麼,什麼會過敏都記得,又怎麼會忘記上次具體項目是幾月份的?
“已經大半年了啊,”靳書成到了一杯茶水遞給南瀟,“那你這大半年,還是一個人麼?”
“不是。”南瀟如實回答:“我相過親,也分過手。”
刺身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聊。
南瀟半開玩笑地說,就今天那個馮詩婷,被她揍了的那個。
“他哥就是我前男友,分手時被我打了一頓,現在她也被我打了一頓。學過功夫的女人,多少還是有點嚇人的,對吧?”
“哈哈哈。”
靳書成禁不住笑了幾聲,隨後,一抹淡淡的失落爬上眼角眉梢。
“南瀟,你是想把我嚇退吧。”
南瀟剛剛夾上一塊魚生,聞言筷子一頓:“靳律師,這頓是你請我麼?”
靳書成不明所以:“當然,不是說好這次我請麼?”
南瀟歪了下頭:“那,如果我說我確實有這個意思,還……能吃麼?”
靳書成噗嗤一聲,說實話,明明是有點尷尬的氣氛,卻癢到了他的心尖上。
以前他只是覺得南瀟漂亮,有氣質,一張臉高級又有故事感。屬於一見則鍾情,讓男人很想征服的那種女人。
可越瞭解,卻又覺得她身上有很多可愛的面。
越瞭解,越想靠近,想了解,想呵護。
“我開玩笑的。”
南瀟小口咬著金槍魚:“你是律師,我要是敢對你動手,估計得賠個傾家蕩產。”
靳書成笑道:“那不是這麼說的,就算我不是律師,你也未必是我的對手。我也練過的。”
南瀟輕輕啊了一聲,恍然想起剛才在車裡,靳書成一眼就看出她踹馮詩婷那一腳的專業動作名稱。
甚至能讀出自己當時起勢收勢,出招並招的動作路徑,以此來佐證自己動手的初步動機是防止馮詩婷傷害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有意傷害。
仔細想想,他應該確實也懂格鬥術的。
“那你為什麼學跆拳道?也是因為覺得酷?”
南瀟拄著下巴問。
靳書成搖搖頭:“當然是因為想讓自己強壯一些,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當然,現在是法治社會,更多時候都是講道理嘛,沒有人會輕易動手。但總有些人聽不懂道理,所以貧僧也略懂一些拳腳。”
“哈哈哈。”
南瀟開懷笑起來:“靳律師你也蠻幽默的。”
靳書成目光微瀾:“主要看聊天的人的磁場。你很有趣,我自然也就不會太枯燥。”
南瀟點頭:“行,以後有機會可以拳館切磋一下。”
靳書成的眼裡瞬間透了一絲異樣的光芒:“那我可以理解為,已經有機會了麼?”
南瀟臉頰微紅,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無心隨口的一句客套,可能是給了對方某些暗示。
“我……”
“你之前對我的明確拒絕,我可以認為是已經超過時效了麼?”
靳書成深吸一口氣:“南瀟,當時你對我說的是,你心裡有人,所以並不想貿然開啟一段新感情。但現在,你已經接受過相親了,是不是證明,你心裡的那個人——”
“其實還在。”
南瀟低下頭,看著茶杯裡飄動的淺淺的浮末,心中隨著漣漪微微痠痛:“只是……”
“只是已經淡過了許多,對麼?”
靳書成眼神溫柔,口吻詢探。
見南瀟低頭沉默,靳書成漾然一笑:“沒關係,我可以等。”
時候不早了,外面的雨似乎也小了一些。
靳書成開車把南瀟送回南嶼灣。
“自己小心點。”
靳書成嶼南瀟告別。
“嗯,你也是,開車小心。”
南瀟禮貌地點點頭,轉身往樓裡去的時候,一眼看到站在門禁前面的熟悉的身影。
是陳硯。
他全身幾乎都溼透了,孤身一個站在不足兩平方米的擋簷下。
雨水貼著他烏黑的短髮,沿著臉頰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