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嬉笑歸嬉笑,可是心裡究竟放著什麼事,再清楚不過。
她說放下了,不一定是真的放下,接下來面臨著她兄長議親、下聘、過禮、成親……每一件事情都是一道坎,怎麼忍心讓她獨自面對。
許櫻緋道:“男兒志在四方,你不能因為我拖累你兄長。”
這句話是說給劉之瑤聽,也是說給她自己聽。
“我才不會拖累他,只是我哥還沒成親,起碼先成家給我們劉家留個後吧?不知道他在急什麼。”
許櫻緋若有所思。
此後幾日,劉之瑤沒有回將軍府,陪許櫻緋住在別院。
雖然別院偏遠無趣,但每日問診塗藥喝藥耗去大部分時間,劉之瑤生怕許櫻緋背上留下疤,祛疤痕的藥每次都要親手塗。
她理直氣壯。
“這藥金貴,丫鬟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浪費一點,但藥重要還是你的背重要呢?當然塗得越厚越好。”
有了劉之瑤的陪伴,心中陰霾散了不少。
只是兩人習慣了錦衣玉食,住了幾日,便覺得很多東西不如府裡好用。
這日劉之瑤回府取東西。
午後。
許櫻緋在亭子裡喂錦鯉。
丫鬟過來通報,“郡主,表小姐來了。”
說是表小姐,其實只跟侯夫人沾了點親,前些年她父親獲罪被貶,母親離世,侯夫人覺得她可憐,便讓她住在府裡。
同樣孤苦無依,崔耀雪剛來的時候,她還與她交心,什麼好東西都分她一份,準備跟她做好姐妹,後來發現這個女人嫉妒心極強,暗搓搓覺得憑什麼一樣出身,許櫻緋能當郡主,又得表少爺處處維護,而她只能寄人籬下,於是開始暗中使壞。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她那些小伎倆,只是不計較。
直到這次崔耀雪找人假扮兄長,聽她表白。
許櫻緋將手裡的魚料悉數灑到池子裡。
起身慢悠悠走過去。
崔耀雪穿著她平日最愛的銀絲蜀錦,蜀錦本來清麗,但她恨不得讓別人知道她有很多蜀錦,用了好幾個顏色的料子做成這件衣裳,遠遠看去,花枝招展的,像只花蝴蝶。
呵!她沒找她麻煩,她反而送上門來。
崔耀雪笑吟吟地打量她一番:“表妹氣色不錯,傷好得差不多了?”
“嗯,你以為我還趴在床上,下不了床?”
她掩嘴笑:“怎麼會?我知道府裡上下都包庇縱容你,管家不會下狠手。”
許櫻緋站在她面前仰著頭,鼻孔朝天,“是啊,你是不是特別後悔那天沒親自打?”
“妹妹說的什麼話?我哪裡敢打你?”
許櫻緋比她高一點,此刻站在亭子前的臺階上,比她高出半個頭,她說話時不自覺仰頭,緊接著又蹙了蹙眉,說教道:“經此一事,妹妹該長教訓了吧?這天底下的東西,不是你想要都可以要的,表哥對你那麼好,你還不知足,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傳什麼?”
許櫻緋掀了掀眉,“傳什麼?”
崔耀雪湊到許櫻緋耳邊:“都在傳表哥這麼大年紀了不成親,是因為和你有染,你不知道外面的話多難聽呢,說你們早勾搭在一起了,對外說是兄妹,其實是童養媳……”
“妹妹,我們都是女子,我奉勸你一句,早點收手吧,不然以後誰敢要你……”
“表哥是男人,他想成親很容易,你想嫁人可就難嘍!”
許櫻緋眸光變深,定定看著崔耀雪,走下臺階,抬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氣,崔耀雪一下被扇倒在地。
她後背因為發力也生疼,但無所謂,就是要打這個賤女人!
崔耀雪身後跟著的丫鬟見狀想過來扶她,被許櫻緋喝止。
“誰要是敢上前一步!本郡主就打斷腿丟出府!”
躺在地上的崔耀雪嚎叫:“你敢打我!我要告訴表姑!”
她一腳踩在崔耀雪身上,“打你怎麼了?這些話是別人傳的還是你傳的?你再敢在外面亂說話,我割了你舌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野蠻霸道就能堵住悠悠眾口了?!”
“我不需要堵,但容不得汙衊!死不悔改是不是?!”
她一把拖住崔耀雪頭髮,“前幾日害我,我還沒找你算賬,今天還敢到這兒來大放厥詞,你當我好欺負?!”
也不顧後背的傷,徑直拖著崔耀雪,一把把她扔進旁邊的池子裡。
崔耀雪會水,扒拉幾下想爬上岸,許櫻緋見狀,一把按住她腦袋,將她扎進水裡。
讓她嗆了口水後拎出水面。
崔耀雪被嗆得不停咳嗽,仍然叫囂:“許櫻緋!你敢淹死我表姑一定不會放過你!”
“放不放過我,等你死了我給你燒紙錢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崔耀雪還想說什麼,又被許櫻緋摁進水裡。
一連按了好幾次,她被灌了幾口水,初春的池水還很冷,她猶如一隻被凍僵的落湯雞。
看差不多了,許櫻緋鬆開手,她趴在岸邊大口吐水,兩隻眼睛仍不忘惡狠狠盯著許櫻緋。
許櫻緋淡淡看著她。
“下次再敢散播謠言,就不是喝幾口水這麼簡單了,我割了你舌頭,看你還怎麼亂說!”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許櫻緋拍拍手,感覺到後背傷口已經裂開,但她仍強自鎮定。
“把表小姐撈上來送回侯府。”
起身剛走幾步,依稀不遠處的假山後的地面上拽著深紫色袍角。
顏色有點兒熟悉。
許櫻緋快步走過去一看,果然是攝政王蕭翎。
他靠在假山旁,順著他的視線,正好可以看到剛才的池子邊。
“嘖!太可怕了,連本王看了都後背發涼。”
他玩味似的看著許櫻緋,低垂的臉輪廓分明,長眉入鬢,勾了勾唇角,“本王也說了你喜歡你兄長的話,你哪天不會把本王也給淹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