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嶽集團是省國資委控股,上市後資產高達百億。
董事長許立海,兼任黨組書記,上了歲數,不愛應酬了,聚餐實際上結束得很快。
但靳憲廷作為新上任的董事,總經理,席間又有工商聯領導,免不了被推出做代表。
明面上同僚敬的是茶水,不違反規定,私下動了點手腳,往裡頭摻高濃度白酒。
入口還算清甜,後勁兒卻辛辣上腦。
出了銀泰城,送許立海董事長坐上車,靳憲廷鬆了鬆領帶,臉色不太好看。
著白職業裝女士,分管旗下能源公司,也屬集團高管之一,上前招呼他,“靳總,稍後去哪?”
凌冬又開始漫天飛雪,他站在簷下,吹走衣袖上凝結的雪渣,“回中嶽。”
女士奉承,“您席間喝了不少,集團公務是很重要,保重身體也重要。”
靳憲廷笑意浮在表面,“我任職不久,很多事情還沒步入正軌,需要親力親為。”
女士也跟著笑,“我開車送您一程?”
“不用麻煩。”他走下兩步臺階。
衝著他背影,女士淺淺鞠躬,“那您慢走。”
司機在路邊等候已久了,打了下雙閃。
靳憲廷坐進車內,額側神經突突直跳,將領帶扯得更松泛,才察覺座位另一側,還有個人。
毛毯下面,阮虞縮成纖瘦的一團,額頭抵著車窗,長髮鬆鬆垮垮側編,垂落在胸口。
氣色紅潤的花瓣唇微微翕張,還有幾絲鬢髮沒進唇角,呼吸均勻輕淺。
昏暗的車廂裡內,睡顏乖巧沉靜又嬌憨。
司機瞥了眼後視鏡,“要叫醒…”
他一言不發,抬手製止了。
推杯換盞間,靳憲廷差點忘了這茬。
銀泰城施行預約制,那個時段,大廳沒上幾桌食客,他進門就留意到阮虞。
不清楚她跟對面男生之間的拉拉扯扯,總之氣氛看起來並不融洽。
阮虞這樣的女孩兒,機靈不精明,嬌嗲不討好。
又能在站在舞臺上拋頭露面,大學裡有幾個迷戀的追求者,靳憲廷覺得不稀奇。
不過怕她拿捏不好分寸,又撒孩子氣,像打同學耳光那般,鬧得當眾翻臉。
於是他吩咐了經理一句,為她安排了抽身的藉口。
後座空間算是寬敞,但終究不是床,更換不了姿勢,睡久了也不是很舒服。
阮虞在輕微顛簸的車況裡睜開眼。
“這是準備去哪裡…”
還餘留著睡意,她鼻音柔糯。
打開車頂閱讀燈,靳憲廷攤了份文件在膝頭,似笑非笑,“準備賣了你。”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有限的環境內,有渾厚的穿透力,阮虞徹底清醒了,“我等了靳先生很久。”
靳憲廷隨意翻了幾頁紙張,佯裝不知情,逗她,“等我做什麼。”
“你讓經理提醒我,下次見面要還東西的,不是嗎?”
阮虞側頭,車窗外霓虹映照在男人側臉,無法形容的深刻與俊毅。
靳憲廷注視她,“東西呢?”
“我…沒帶在身上。”她心虛了,趕忙找補,“學校離得不遠,我可以去宿舍取。”
見她神情認真,男人手指滑亮手機屏幕,瞥了眼時間,“我不閒,一小時夠嗎。”
“已經足夠了。”阮虞拍了拍前排椅背,向司機報了宿舍地址。
靳憲廷神色不明,“你到銀泰城,是約會?”
阮虞點頭,又搖頭。
“到底是什麼?”他眼裡有笑意,但很淺。
“家裡安排的相親。”
“你才多大。”靳憲廷皺了下眉,“著急結婚?”
阮虞眨眼,“不著急啊,只是接觸看看。”
他淡淡的,“進展到了什麼程度。”
距離不知不覺挨近了些,阮虞鼻息縈繞白酒的烈性,伴隨他熾熱的氣息蒸騰,“靳先生很在乎我的感情狀態?”
他垂眸凝視,說不清這一刻的神情,“你希望我在乎嗎?”
嘴皮子再利索,也不及他浸淫名利場已久的情緒穩定。
阮虞索性直說,“跟今天這個沒戲。”
他調侃她,“明天還有?你吃流水相親宴。”
阮虞一噎,“我也不閒的,一個已經夠了。”
他沒再繼續問,氣氛一瞬安靜下來,靳憲廷是很捱得住沉默的男人,阮虞對冷場有些不適應,“靳先生喝了很多酒嗎?”
“嗯。”
靳憲廷喉結不自覺上下一滾,酒精催得他周身煩熱,敞開的衣襟之下,脖頸,鎖骨的皮膚泛起又欲又野的紅潮。
阮虞心臟怦怦跳,他的一舉一動,都彰顯著男人成熟韻味的魅力。
想起服務生的八卦,她問,“靳先生是一直沒結婚嗎?”
“至今未婚。”
靳憲廷拋開職業地位不談,就他的形象、氣度,在一千個男人裡也挑不出一個,不過阮虞也知道,像他們這樣身份不尋常的人,戀愛,婚姻是家族的捆綁,也是砝碼,備受外界關注。
只是單純看對眼恐怕不行的。
“那女朋友呢?”她想問紅顏知己,又覺得過於輕浮。
“沒談。”男人目光有幾分犀利,“阮虞,你呢?”
“我也沒有,但…”
司機拐入匝道時,猛然踩了下急剎。
阮虞輕飄飄的,迎頭就要往窗玻璃撲去,靳憲廷拽她的力道過於猛,導致她整個人直接撲進他腿腹間。
沒留意這個路口還有紅綠燈,司機急切詢問,“靳總,您沒事吧!”
靳憲廷往車窗外看了眼,雪色濃重,神色還算鎮定,“路滑,開車謹慎些。”
壓著斑馬線,司機很快平穩車身。
阮虞先是撞了上男人紮實的腹肌,肉硬邦邦的,腦袋昏昏,還趴在原處沒起來。
她鼻息溫熱,往褲拉鍊裡滲進,靳憲廷動了動腿,覺得好笑,“阮虞,你打算這樣待多久。”
“我頭有點暈…”
臉剛壓下去幾寸,她更察覺不對。
男人此刻是沒反應的,但感受到的體積,依舊不容小覷。
下巴被靳憲廷大掌托起,阮虞仰頭,雙頰燒得發燙,目睹男人意味深長的笑,“不是主動上手摸過嗎,現在害羞什麼。”
她支支吾吾,“早忘了…”
“忘了?”靳憲廷上腦了,猩紅眼底染了濃厚醉意,“我的尺寸,夠你受的。”
霸道葷話令阮虞呼吸急促幾分,不自主夾緊雙腿,“靳先生,你…你是不是醉了。”
a大主校區歷史悠久,佔了南北開闊的兩條街,沿著主幹道,七拐八拐,才抵達女生宿舍樓下。
阮虞一路都有些坐立不安。
剛下車,靳憲廷降下車窗,“還有二十分鐘。”
寢室那頭,舒喜蹲凳上,正在邊追劇邊吃晚飯,見阮虞匆匆忙忙進來,一通東翻西找。
不禁納悶,“你又在外面丟魂啦?”
“喜喜,你見到我櫃子裡那雙手套了嗎?”
播音系有個專門接兼職的大群,阮虞是二群主,雜誌報社,電臺欄目,中小企業需要做宣傳。
經費不夠時,會向大三大四的學生徵集價格實惠的稿件和配音。
校外合租就是在群裡找的,她計劃今晚搬東西過去,順便看房。
衣物收拾得差不多,唯獨沒碰書桌抽屜。
裡面擺著一些翻錄的cd,全是夏也獨奏過的曲子,安然無恙。
唯獨靳憲廷給的那雙手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