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詢問她的基本信息,阮虞注意力根本不在這裡,問什麼就答什麼。
盤問井然有序,她突然明白了問題所在,“我惹了什麼人?”
“不方便透露。”硬邦邦的語氣。
阮虞抿唇,“今晚玫瑰3571號房不是位姓夏的先生入住嗎?”
女人說,“這是長包房,從不線上外售。”
“線下前臺預定呢,就沒有類似的房號?”她不死心。
“阮小姐,收好你的貴重物品。”女人抬手示意她,“靳總吩咐了,請你儘快離開。”
阮虞想到前臺詢問更多信息,奈何從35樓到芳瓦大廳,一直都有人跟隨。
那男人一句話,上令下達,簡直踢到鐵板一塊。
走到臨近的公交站點前,阮虞撥通了閨蜜舒喜的電話。
對面秒接,迫不及待打聽,“這個點兒你不該跟夏也打得火熱嗎?怎麼還跟我打電話,是第一次沒經驗害怕,需要找人取經啊。”
皚皚冰霜落在她睫毛上,冷颼颼的,“夏也沒來,他爽約了。”
“怎麼會?那你是去見了誰…”舒喜怔住幾秒,“小虞,我好像刷到你男神朋友圈了,他是不是…已經上了去往米蘭的飛機。”
阮虞指尖微顫,點開與夏也的對話框,他最後的動態發佈於二十分鐘以前。
是張與朋友們在機場的合照。
穿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剛漂染的金髮襯得笑容溫和又燦爛,夏也懷裡抱著小提琴箱,盯著鏡頭,眸光熠熠的。
配文“山高水遠,趕路要緊”。
原來他早做好準備離開,是壓根沒打算來見她,阮虞的心有瞬間跟被穿透了一樣。
是一種曾經越是心動,如今就越是心痛的感覺。
持續兩年多的暗戀,在她滿含期待,準備畫上圓滿結尾的最後一刻,演變成一場從天而降的烏龍。
阮虞握著手機,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她感覺被騙走了全世界,卻又不知道該責怪誰。
…
鋪天蓋地的大雪鵝絮般灑落,對街低調泊著一輛紅旗國禮。
一秘事無鉅細彙報,“a大播音系學生,讀大三,事先確實不認識您,是來找朋友的。”
靳憲廷靠在後座,閉目養神,“什麼朋友?”
一秘如實回答,“沒明說。”
靳憲廷一向謹慎,不喜歡模稜兩可的答案,神情冷了幾分,“還查了什麼。”
“監控已經核實過,隨身物品也安全,沒有錄像錄音。”一秘遞給他拍錄的視頻,“她手上有張萬能房卡,是後勤部有人疏忽了,也已經問過責了,證明她的意圖確實無害,您如果想要詳細的背調,我聯繫局裡的陳隊,他們權限更多。”
“不必,別鬧太大。”
靳憲廷睜開眼,目光揭過車窗,恰好看到一抹熟悉單薄的身影,阮虞撐著傘緊靠在站牌邊,雙臂環在胸下,強忍著不發抖。
她來時就衣衫單薄,皮膚本身就白,顯得脖子上幾道吻痕格外鮮紅。
此刻冰天雪地裡露出的一雙細弱的腳腕子,更是凍的失去血色。
沉默片刻,靳憲廷問,“叫什麼名字。”
一秘回答,“阮虞,虞美人的虞。”
雪越下越大,伴隨一陣迅疾的大風,阮虞正好站在風口,將傘簷突如其來向上掀開,她一手吃力地往回拽,另一隻手捂住被風雪迷了的眼。
根本沒留意腳下,踩上光滑的冰碴,重重跌倒在路邊。
手扭了下,一鬆勁兒,傘飛了好幾米遠,痛得五官緊皺,一時間想爬也爬不起來。
整個人蜷在陰霾的雪霧裡,失魂落魄的。
一雙皮鞋,在視線恍惚間,悄無聲息踏入,阮虞懵了一瞬,仰起頭,黑傘遮天蔽日,傾斜在她頭頂。
靳憲廷裡頭穿著西裝,外頭疊穿大衣,身架子被裡裡外外一身的黑色襯得愈發偉岸高大。
夜色裡,他五官尤其深沉立體,指尖撳滅一點猩紅,伸出手,“能起得來嗎。”
阮虞搖頭,有些刻意的迴避視線,這男人眉壓著眼,就算擺出幾分隨和態度,也始終給人不太好親近的感覺。
在昏暗的房間裡,是她認錯了人,敢為所欲為,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夏也。
想到這,心裡像擔了塊大石頭。
也沒握靳憲廷的手,拽緊了他西服的衣袖,慢慢撐起來,“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商貿協換屆本就是幾方派系爭鬥不休,靳憲廷剛上任,不好表態,會議桌同樣是不見硝煙的戰場。
他原本就打算掐著點去,既不必強行站隊,又能坐山觀虎鬥。
靳憲廷瞥了一眼她身後,“你溼了。”
這話聽著有歧義,阮虞不自在看著他,四目相對,他回過味來,“是衣服溼了。”
阮虞咬住唇,撣了撣外套背後的雪水,“你手下的人調查清楚我了嗎?”
男人嗯了聲,神色如常,看她也沒有之前那麼重的疑慮了。
阮虞搓了搓手,又衝著幾乎冷得失去知覺的指尖哈了兩口氣,“好冷,這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
她一瘸一拐,準備往前去找不知被風颳到哪去的傘,靳憲廷叫住她,“撐我這把。”
她問,“那你呢?”
靳憲廷說,“我有車。”
空曠街道上,只停著一輛紅旗,這車平日極其少見,有錢不一定買得到,只在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封街出行時出現,派頭十足。
阮虞接過傘,見他從大衣內側口袋裡取出一雙男款的棕色麂皮手套。
“伸手。”
她乖乖照做,靳憲廷動作不輕不重給她戴上,手套裡襯質感厚實舒適,還餘留著他胸口的溫度,以及男人衣服上淡淡的蒼蘭苦松香。
阮虞耳尖有些發熱,笑著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挺暖和,就是我戴著太大了。”
靳憲廷皺了下眉,她這張臉,欺騙性很強,長得不精明,還透出幾分嬌憨勁兒,本來不想莫名其妙被女人糾纏上。
在分辨她真正的企圖,此刻才發現,阮虞也許是真的單純。
靳憲廷語氣一如既往低沉平靜,拂了拂肩膀上的雪粒,“雪下大了,早點回。”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再逗留,阮虞默契不多過問。
半段誤會跌出的露水情緣而已,成年人了,她覺得也不代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