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樓,二樓臨窗雅間。
雲昭昭不停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樓梯處,心焦焦地盼望著沈樂言。
前世今生算起來,她們倆許久未見。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她竟緊張得手心裡開始冒汗。
前世她便隨蘇瑾年外放去了江南,樂言曾偷偷離家,去探望她,無意中發現蘇家在背後折騰她,一氣之下拿著劍,要帶她回京。
被蘇瑾年阻攔後,她獨自深夜偷偷離開,臨走前叮囑她等著,她回京找人回來討公道,卻不幸慘死在回京的路上。
午夜夢迴,每每想到她的慘死,她的心就絞著痛。上輩子除了祁煜,她最對不起的就是樂言了。
若非去江南探望她,若非想為她討公道,她不會獨自離開,更不會枉死,她本應該快樂美滿過一生。
“昭昭,昭昭,我來了。”人未至,聲先到。沈樂言歡快的聲音透門而入,打破了她的哀傷。
她剛打開門,一團紅色衝進來,緊緊抱起她,開心地轉著圈,髮髻上的步搖晃動,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昭昭,我真的快想死你了。”在她快被轉暈時,沈樂言才放她下來,握起她的手不鬆開。
看著活力滿滿的她,雲昭昭紅了眼眶,忍著淚意埋怨道:“你想我,還去了那麼久都不回來,我看你定是玩得樂不思蜀了。”
心虛的聳了聳肩,沈樂言搖了搖她的胳膊:“真想你了,我早就想回來了。只是難得出遠門,一時玩野了。”
“我從嶺南給你搜颳了好多好玩的,還有好吃的,就當賠罪啦,好昭昭,彆氣了。”
雲昭昭拉著她過去坐下,小鹿眼微瞪了她一下:“罷了,原諒你。”指了指桌上的菜,“都是按你的口味點的,出門一趟,沒換口味吧?”
“你點的,我都愛吃。”看著桌上滿滿都是她愛吃的,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在嶺南,可想念得月樓的獅子頭和蓮房魚包了。”
雲昭昭拿筷子,親自給她夾了獅子頭和魚塊,放到她的小碗裡:“來,吃吧。”
香味誘人,沈樂言大快朵頤,邊吃邊與她分享在嶺南的奇聞趣事,雲昭昭不時附和兩句,久別相逢,情誼如酒,更深厚。
在說到她和表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時,以筷子作為劍演繹,情緒激昂時差點戳到昭昭臉上,幸好霜刃眼疾手快,伸手擋住。
被掌風逼退幾步,沈樂言一臉驚呆,顧不得筷子掉地,滿臉崇拜得望著霜刃:“哇,女俠,高手,這武藝厲害呀。”
轉頭又衝著雲昭昭說,“你這是從哪裡挖到的寶貝呀?快說快說,我也要尋一個。”
雲昭昭看了眼霜刃,一臉狡黠:“她喚作霜刃,原是暗衛,是從攝政王府挖來的。”
一聽這話,沈樂言頓時蔫了:“唉,那指定沒戲了,原是我不配。”
她坐回,拿起新筷子,夾了一個肉丸子放嘴裡,用力咀嚼,腮幫子圓鼓鼓的,配上圓溜溜的眼睛,像是小河豚。
雲昭昭輕笑調侃:“沈女俠武藝高強,還需要護衛嗎?我可記得,你立志要仗劍走天涯,除暴安良,維護大義。”
“說的也是,倒也不是必然。”沈樂言喝了口雪梨羹,衝著霜刃,滿懷期待問她,“霜刃,有空我能和你切磋一下不?”
看了眼雲昭昭後,霜刃點頭應道:“若沈姑娘得空,可去雲府,奴婢隨時奉陪。”
“太好了,到時候莫要嫌我煩。”
用完膳,兩個人飲茶聊天,沈樂言想起母親的話,瞥了眼霜刃,壓低聲音:“昭昭,聽我娘說,這段時間你和蘇家兄妹關係不錯?聽說蘇家還請黃夫人去雲府提親了?”
想起那日拒親後,蘇瑾年一連幾日送信來,還有些木雕物件,雲昭昭冷笑一聲:“一時眼拙,差點被算計。不過,我已經與蘇家劃清界限了。”
沈樂言舉著茶杯祝賀:“恭喜,未入苦海。說來也奇怪,京城人人都道蘇瑾年是如玉君子,可我偏偏覺得他假的很。”
“昭昭,要我說,還是攝政王最配你。雖然他為人冷淡了點,可論樣貌和地位,當屬大祁第一,更別說他對你那般偏寵啦。”
想起祁煜,雲昭昭的眸光裡,滿滿甜甜的笑意:“嗯,他可是我自小就定下的。之前一時迷路,幸而及時折返。等我及笄,我就要嫁給他。”
“我家昭昭出馬,定能手到擒來。”沈樂言打心底替她開心。
如今雲家長房只剩她一人,她這般容貌,身後又有豐厚嫁妝,放眼整個大祁,也唯有攝政王能真心護住她。
雲昭昭拿出首飾盒,把玉簪遞給她:“送你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通體翡翠水潤泛著光,簪首鑲嵌一隻小玉兔,沈樂言愛不釋手:“這翡翠可是珍品,哇,小兔子太逼真了,這手藝一看就出自鮑師傅,太精緻了。”
雲昭昭抿了口茶,笑著說:“之前我表哥送我一大塊翡翠原石,拿來做了三支簪子,咱們和石姐姐各一支,到時見面,一起戴著出來玩。”
收好玉簪,沈樂言遞給她的丫鬟雪心,長嘆一口氣:“幸好你如今回京了,日後咱們能常見,只是石姐姐,她每年只有祖母壽辰時才回來。”
“唉,我還真是懷念咱們三人遊的日子,無憂無慮,多肆意呀。”
啪的一聲,沈樂言放下茶杯,一臉義憤填青:“她那個爹真不是個好東西,一味只聽她繼母的。若非她祖母慈愛,怕是一年也出不來一次,還不許人探望。”
“那個黑心繼母,就是想困死石姐姐。”
想到石螢,雲昭昭腦海裡浮現那個溫婉大氣,性格和善的女子。
那年漫天大雪,寒風刺骨,白幡飄飄,被命運改變的何止是她,還有石姐姐。
淚在眼眶裡打轉,雲昭昭聲音裡帶著憂傷:“石姐姐是受我三哥拖累,那年鬧著玩,我要她長大做我三嫂,不知是福還是孽?”
看她紅了眼眶,沈樂言慌忙勸慰她:“昭昭,與你無關。雲三哥那麼好的人,又一直護著石姐姐,就算不是你,她心悅雲三哥也很正常,這都是命中註定的。”
摩挲著茶杯,雲昭昭神色黯然:“若是我三哥泉下有知,知道石姐姐被困一生,定會心疼死的。”
“沒事,昭昭,石姐姐還有我們呢。”沈樂言伸手攬住她,趴在她耳邊小聲道,“等過幾年,無人注意她了,咱們可以來個金蟬脫殼,把她偷出來。”
雲昭昭眨了眨眼睛,神情嚮往:“石姐姐一直嚮往江南風景,正好我在姑蘇有一處別院,臨湖而立,到時可送給她。”
前世她困在後宅,自身難保,祖母離世,她與國公府關係變淡,她又不願麻煩祁煜,無暇顧及石姐姐。
等她想通後,下定決心求助祁煜,要還石螢自由,卻晚了一步。
石姐姐大病一場,早就孤零零死在別院,甚至都未入祖墳。
這一世,她是雲府嫡女,背後是父兄的榮耀,身邊還有祁煜。如果石姐姐願意,她一定幫她脫困,還她一個自由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