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婁帆依言打來了電話。
“我前段時間投了一個畫廊,今早已經和那邊的負責人打過招呼了,你直接過去就行了。”
婁帆沒告訴她,他昨晚回去就失眠了。
一整個晚上,他把自己過去幾年投的項目全拎出來盤了一遍。
酒吧?太吵,而且不利於胎教。
劇本殺?都是些小年輕,她又長成那樣,招蜂引蝶的,不是給自己添堵嗎?不行。
他倒是想把她就放在身邊,做個秘書之類的,也不累,但這樣一來他就沒心思工作了。
最後挑來揀去,在犄角旮旯裡找出來一個被他遺忘的項目——畫廊。
“當時是酒桌上,那個負責人趁我喝高興了,就摁下這事,要了一筆天使投資。我後來也忘了,但昨天看財報竟然還可以。你過去就當找個地方玩玩吧,每天看看畫什麼的,興許能生出個達芬奇呢。”
初夏笑,習慣了他滿嘴跑火車,真誠道:“真的很謝謝你,婁帆。”
電話那頭的男人立刻有些心猿意馬,“那你不表示一下?”
“明天婁少賞臉的話,我請您吃飯。”
“不容易,小貔貅破財了。”
婁帆偶爾喜歡用‘貔貅’調侃她,因為她總是大肆斂財,卻只進不出,這讓他一度非常納悶,她到底把錢都花哪了?
“行,正好我明天也去畫廊。”
翌日,初夏選了一件有設計感的裙子,時尚但不張揚,和畫廊這樣的地方很搭。
她到時負責人已經遠遠的在門口迎接了,全程都十分殷勤。
“婁總說了,您是來這學習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來問我。”
初夏乖巧的點頭,聽他介紹了一圈畫廊,然後被帶到辦公室裡,已經有人專門給她收拾好了桌子。
負責人走後,她和同事們逐一打招呼,可大家態度都很冷淡,只對她略點了下頭,就開始各忙各的。辦公室裡的氛圍很輕鬆,大家都穿的很有品味,休息間隙還有人端著咖啡三五個聚在一起聊畫。
初夏也想取取經,就主動走過去融入,誰知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看見她過來,沒說幾句,就都走開了。
一上午,沒有一個同事跟她攀談,也沒人來告訴她要做哪些事。
於是初夏主動上前詢問:“吳老師您好,請問我需要做點什麼呢?”
吳靜中美院出身,後來做了策展人,三十歲露頭就混到了主管的位置。
她先是看了初夏一眼,客氣但疏遠地說:“黎小姐坐著就好,我們不敢麻煩您。”
初夏此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應該是婁帆跟負責人打招呼的時候說了些別讓她累著的話,負責人怎麼給下面人傳達的她無從得知,但從同事們的態度中,她能感受到非常直接的不友好和不歡迎。
也是,任誰都不會喜歡空降的關係戶。
吳靜中故意用話重點了她一把,心想她應該會老實了,誰知初夏非但沒有畏手畏腳,反而還自己給自己安排上了。
她先是把辦公桌布置了一些綠植,又領了一臺筆記本,中途離開了兩三個小時也不見人影,還給辦公室所有人點了一份昂貴精緻的下午茶。
有人立刻認出這個甜品的牌子,驚訝道:“小黎,這不是城中心那邊的網紅店嗎,光配送費就不少吧?”
初夏溫柔笑笑,說:“一點心意,我想多學習一些畫作方面的知識,少不了要麻煩大家。”
吳靜中冷哼,陰陽怪氣道:“你說都是人,怎麼有的人命就那麼好呢。咱們天天累死累活的,有人生下來就在羅馬。”
平時巴結她的同事立刻笑著搭腔:“吳姐,也不一定就是生的好。還有人長得好,不就比別的踏實努力的人多條路嗎?”
說完,周圍的同事都互相傳遞著眼色,有人低下了頭,有人偷笑出聲。
初夏微微一笑,用最溫和的態度說著最鋒利的話。
“我剛才看見倉庫裡放著一位畫家的作品,很有先驅性,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掛出去?”
有同事接話:“還能為什麼,沒知名度唄,賣不出去。”
初夏‘哦’了一聲,淡淡道:“再有實力也賣不出去嗎?可見人不能只腳踏實地。長得好看也是一種實力,大家各憑本事,用結果說話。”
一番指桑罵槐,讓吳靜中的臉頓時扭曲。旁邊的同事小聲勸:“算了,咱們也不知道她什麼來頭。”
然而吳靜中很快就知道了初夏到底什麼來頭。
下午她得到消息,說投資人要來,讓她把行情好的畫提前包好,放到投資人車上。
吳靜中不敢有失,麻利辦好以後早早去門口候著,只見一輛勞斯萊斯緩緩駛入園區。她端起笑容正要上前迎接,就看見黎初夏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慢悠悠的往那輛車的方向走過去。
緊接著車裡下來一個又高又帥的男人,也拿著手機,正一臉笑意地看向黎初夏。
“幾步路還要接,真是金貴。”初夏抱怨。
“怎麼對你的衣食父母說話呢?”婁帆掛掉和她的通話,笑道:“這就過河拆橋了?”
“哪裡敢。”
她此時已經走到婁帆身前,被他撈過手牽住。
“喜歡這裡的環境嗎?和同事相處的怎麼樣?”婁帆別的都不擔心,就擔心她被欺負。
雖說適當麻煩男人可以讓他們更加記掛你,但這種‘麻煩’是有限度的。沒有人喜歡總是給人添麻煩的人,初夏問婁帆要工作,是吃準了他為人仗義又容易心軟,但不代表她能一直狐假虎威,有什麼事都讓他來擺平。
所以她只微笑著點頭,說:“都挺好的。”
遠處的吳靜中聽不見兩人的對話,卻能看見他們的動作,當她看見投資人牽住黎初夏的手時,後背已經全是冷汗了。她這下把投資人的女朋友給得罪了。
頓時,她剛剛嘲諷初夏時的那股勁兒也沒有了,只敢等兩人走遠,才灰溜溜的把畫交給婁帆的司機。
到了晚飯的點,初夏請婁帆去她預約好的一家黑珍珠餐廳吃飯。這是家法餐,露臺上的景色很美,但位置偏遠,都到五環外了。
沒想到已經這麼偏僻了,竟然還能遇到老熟人,而且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