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穆歲安手託粉腮,眨著靈動的大眼睛,笑吟吟地看著藺聿珩,忽地輕彈響指——
“你的字好像是宴安?你若喚我‘安安’的話,我就叫你一聲‘大安’好了!”
話音剛落,馬車恰好緩緩停於昭陽長公主府門前。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穆歲安宛如一隻敏捷的獵豹,提起自己的裙襬,迅速躍下馬車。
緊接著,她如離弦之箭般,疾速朝著府內飛奔而去。
實在受不了啦!穆歲安只覺自己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叫。
藺聿珩因妻子的風風火火,一時之間有些發怔,但很快便回過神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伸出右手輕輕扶著額頭,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
“大安……什麼奇怪的名字?”
宴安——此乃他親自取的小字,意在時時警醒自己。
宴安鴆毒,不可懷也——貪圖安逸享樂如同飲毒酒自殺,萬萬不可貪戀。
須臾,待藺聿珩不緊不慢地走下馬車之後,再抬眼望去,卻早已不見穆歲安的身影。
“這走姿……是得好好學學……”
說著,他優雅地踏入府中,迎面便碰上了匆匆趕來的徐嬤嬤。
於是,他停下腳步,神色淡然地開口問道:“徐嬤嬤,夫人的膳食是否準備妥當?”
聞言,徐嬤嬤趕忙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低聲回道:“公子,長公主殿下之前特意交代,不許給夫人準備任何膳食。”
藺聿珩眉頭一皺,“母親只是……”
“老東西,你找死是不是!”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響徹雲霄的怒吼傳來,硬生生打斷藺聿珩的話。
他聞聲望去,只見穆歲安猶如一隻被激怒的雌獅,正殺氣騰騰地向這邊狂奔而來。
藺聿珩見狀,心中一緊,連忙快步迎上前去,試圖攔下不知因何事而如此震怒的妻子。
“夫人……”
“走開!”
未等藺聿珩靠近,怒髮衝冠的穆歲安便伸手將其扯到一旁。
緊接著,她大步一跨,眨眼間就衝到神色驚惶的徐嬤嬤面前。
“啪——”
“啪——”
只聞兩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年逾不惑的徐嬤嬤瞬間摔倒在地,雙頰迅速腫脹起來。
然而此時,穆歲安動作未停,她抬腿猛踢,朝徐嬤嬤身上狠狠踹去。
“老東西,你丫的找死是不是!”
“敢打我的人!爪子不想要了!”
穆歲安一邊破口大罵著,一邊再次抬腳,用盡全力向徐嬤嬤的右手腕重重踩踏下去。
剎那間,清晰的斷骨之聲,直直傳入在場那些目瞪口呆的眾人耳中。
“啊——”
伴隨著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驚愕到失語的藺聿珩,終於回過神來。
“穆歲安,立刻住手!”
他沉喝一聲,正欲上前,卻見穆歲安已停下動作,轉頭怒視著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昭陽長公主適時歸來,當她目睹眼前混亂之景時,氣得面色鐵青,滿臉怒容地質問。
“長……公主……救命啊!”
徐嬤嬤企圖爬起來,卻因渾身劇痛難以起身,只能老淚縱橫地求救。
然而,話音未落,她便暈了過去。
見長公主抬手示意,幾名侍女趕忙將徐嬤嬤抬走,前去尋府醫救治。
緊接著,昭陽長公主那凌厲的眼神猶如兩道寒光,直直地射向正雙手叉腰的穆歲安。
“來人!把這個小土匪捆起來!”
聽到長公主的命令,府中侍衛正欲上前行事,卻被藺聿珩抬手阻攔。
“母親,還是先查明緣由為好,稍後陛下會遣宮人前來送銀兩……”
“今日即便皇帝親臨,本宮也要重罰這小土匪!”昭陽長公主怒聲道。
徐嬤嬤是她的貼身侍女,忠心耿耿侍奉她三十餘載,為府中掌事嬤嬤。
常言道,打狗還要看主人,穆歲安此舉分明是對她的挑釁!
“你罰呀!我要去告御狀,告你們欺壓百姓、搶人東西!”穆歲安毫不畏懼地叫嚷。
“將這土匪拿下!”昭陽長公主氣得身體顫抖不止,厲聲下令。
“全都退下!”藺聿珩高喝一聲。
“母親,此事定然事出有因,請您暫且冷靜,萬不可衝動行事!”他緊接著勸道。
府內侍衛不敢再亂動,畢竟這雖是長公主府,但公子亦是主子。
“歲歲!”就在這時,喬棠氣喘吁吁地快步跑過來。
只見她的左右臉頰上,各有兩個鮮紅的巴掌印。
“你來幹什麼啊!”穆歲安趕忙將喬棠拉至自己身後,臉上難掩擔憂。
見此情形,藺聿珩瞬間便明白了今日之事的緣由。
“喬姑娘,徐嬤嬤為何掌摑你?”他隨即發問。
“為什麼?因為老東西犯賤!”穆歲安惡狠狠道。
喬棠急忙解釋:“我在城外河中抓了四條大魚,午後回來,徐嬤嬤說這是髒東西,不讓我帶進來!”
“可是我分明用袋子裝好,一滴水都沒有漏到地上!”
“我不給,徐嬤嬤就讓人搶,還打了我兩巴掌!打我就算了,還陰陽怪氣地詆譭歲歲!”
解釋完畢,喬棠上前一步,緊緊握著穆歲安的手,二人皆昂首而立。
她武功不錯,力氣又大,當時只是顧及歲歲,才被徐嬤嬤打了兩巴掌。
此時,穆歲安冷哼一聲,“棠棠是我姐姐,既然府中不讓住,我們現在就搬出去!”
“你們滿口規矩,卻縱容惡奴,盡行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長公主,人是我打的,老東西的右手徹底廢了!此事暫了,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說完,穆歲安緊緊牽著喬棠,二人頭也不回地決然離去。
昭陽長公主因洶湧的怒火而緊緊捂住胸口,“反了!反了……”
“母親,穆歲安為郡王妃,喬姑娘是其孃家姐姐,徐嬤嬤此番行徑,實乃惡奴欺主。”藺聿珩沉聲道。
“徐嬤嬤倚老賣老,近年愈發不識自己身份,事已至此,就讓她去莊子上靜思己過吧。”
藺聿珩之所以如此決定,並非僅僅因為今日之事。
徐嬤嬤野心越來越大,甚至妄圖將其孃家侄女塞進他的後院。
奴才終歸是奴才,無論伺候主子三十年還是三載,皆需認清身份。
“徐嬤嬤理應受罰,但穆歲安匪性難馴,當眾施暴,罪責難逃!”昭陽長公主冷聲道。
“即日起,穆歲安閉門思過一月,不得供應任何膳食!遷至舊院反省!”
言罷,她不給藺聿珩開口機會,扶著侍女的手便轉身離開。
“此外,宴安,這一月內,你不得與穆歲安相見,否則本宮定不輕饒!”
昭陽長公主的身影逐漸遠去,最終僅留下這句話語。
喧鬧終止,藺聿珩茫然四顧,頓覺一股濃濃的無奈湧上心頭。
大理寺的事務猶如亂麻般繁雜,他也從未感到如此束手無策……
此時,御前太監忽而入內,身後還跟著數位手捧錦盒的宮人。
“見過郡王,不知郡王妃在何處?咱家奉陛下與宸貴妃之命,前來送銀兩與賞賜。”
藺聿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