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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司機沒聽到答覆,看向後視鏡,只見西裝筆挺的男人撐著下巴,正看著車窗外出神。

“沈先生,剛剛好幾個電話來催,都問您會開到一半去哪了。”

沈斯仁的視線從咖啡廳空蕩的窗戶前緩緩收回,他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鏡,面色毫無波瀾道:“就說我臨時有個電話會議,回去吧。”

車子發動,他升起車窗,玻璃上立刻氤氳出一層霧氣。

沈斯仁眸色漸深,就著霧氣在玻璃上寫了三個字母——

SSR。

這是黎初夏給他的專屬暱稱。

她有段時間很迷抽卡遊戲,總是賴在他懷裡捧著手機玩,抽到某一張色彩絢麗帶特效的卡時,會激動的尖叫。

“Specially Super Rare,簡稱SSR,是遊戲中稀有度最高的角色,抽到ssr,代表玩家是氪金大佬,或者運氣好到爆。”

他聽著她認真的給自己科普,給她餵了一顆陽光玫瑰,“那你是運氣好還是錢花的多?”

初夏笑得眉眼彎彎,狡黠的可愛,“嘿嘿,我綁了你的賬戶。”

她一下子坐起來,摟住他的脖子,看著他的眼睛說:“我突然發現,其實我不用費勁巴拉的抽卡。”

沈斯仁溫柔的注視著她,抬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初夏笑著親了他一下,“因為你就是我的SSR,我的最稀有守護神。”

霧氣很快將車窗上的字母暈開,模糊,變形,水珠從玻璃上蜿蜒流下,像無聲的淚痕。

沈斯仁抬手一把擦掉車窗上的字,閉了下眼,掩飾眼眶的酸脹。

再睜開眼時,他又恢復成了平靜無波的千年古井。

初夏坐在出租車裡,在備忘錄打下三個字母,SSR在輸入法裡自動關聯成了一個名字——沈斯仁。

要輸入多少次,才會連最不智能的輸入法都記住了你的名字。

她在心裡自言自語,傷感只停留了兩秒,就伴隨著劃掉的動作戛然而止。

如果她那晚真的和沈斯仁發生了什麼,以他凡事善始善終的性格,一定不會避而不見。初夏覺得,沈斯仁和她的那段過往,或許他早就走出來了,只剩自己還在當年的那場雨裡。

“排除,下一個。”她對自己說。

初夏點開備註為4號的聯繫人對話框,打打刪刪了幾次,正在措辭時,現男友的電話打了進來。

“夏夏,你不在家?”

初夏面不改色的說:“嗯,我出來看看嬰兒床。”

電話那頭的男人立刻表現出有些為難,說:“夏夏,不如,這個孩子先不要吧,我們都還年輕,我的意思是……”

“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媽的意思?”

“都一樣。”

“那我們也不會結婚是嗎?”

“你也知道我媽要求比較高……”

初夏毫不意外。

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會讓自家兒子娶一個養父坐過牢的孤兒。她已經習慣了。

“好的,我知道了,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我們分開吧。”

男人有點急,說:“你沒必要拿分手逼我娶你,你把孩子打了,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不是挺好的嗎?”

即便初夏對男人這種生物已經足夠了解,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句打了多簡單啊,因為生育成本從來不在男人的考慮範圍內。

‘還和以前一樣’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不會娶你,但我還想佔有你。

初夏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大家心照不宣的各取所需。她很清楚孩子不是他的,只是想利用懷孕的事看一下他的態度,如果他不打算結婚,那就可以拜拜了。

她的時間很寶貴,也不可能永遠年輕,所以會快速篩掉有錢人裡的渣子。

初夏熟練的哽咽道:“我和你沒有未來,請你不要再這樣傷害我了。”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拉黑。

司機大哥聽見對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後視鏡。

這個女孩前一秒還在哭著分手,掛了電話卻哼起歌了,精神狀態沒事嗎?不過小姑娘真漂亮啊,這要是他女兒,他非得收拾那個惹她哭的王八蛋。

初夏還不知道自己喚醒了司機的父愛,以致於下車時司機死活不收她錢讓她有些懵懵的。

她沒回家,因為猜到那個b肯定會去她家糾纏,所以半路改道來了福利院。

這是京市的第五所福利院,是初夏拿賣掉別墅和兩輛跑車的錢捐的場地,捐贈的唯一條件就是讓院長設立一個特殊教育部門,給殘疾兒童提供有針對性的教育。

沒想到,她在這裡遇見了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

福利院的滑滑梯前,攝影師將鏡頭對準中央抱孩子的男人,他穿著低調但價值不菲,頭髮三七側背,襯得他整個人精幹又瀟灑。

有記者對他進行採訪:“蔣公子,那我們也瞭解到您目前已棄政從商,但具體的原因一直很神秘,今天能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蔣隨舟紳士一笑,將懷裡的小女孩往上抱了抱,說:“我希望今天的採訪能聚焦在這些孤兒身上,其他無關的問題我不會回答,抱歉。”

初夏聽到這裡輕輕嗤笑一聲,還沒來得及收起臉上的嘲諷,就被蔣隨舟看了個正著。

四目相接,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和七八個工作人員遙遙對視,誰也沒有說話。最後是初夏先移開了目光。

她走進去和院長打了招呼,又看了一圈福利院裡的情況,記錄下缺少的生活用品和文具,又和孩子們玩了好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而蔣隨舟就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人。看見她後,他與下屬交代了兩句,然後主動朝她走了過來。

“好巧。”

他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麼情緒,卻總是給人一種不論什麼事都非常有把握的感覺,彷彿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不受掌控的事情。

“你剛剛似乎對我的發言有意見?”

初夏看向路邊的電線杆,“有嗎?”

“有。”蔣隨舟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邁近了一步,“你上次不是說我奸商嗎,我現在來做慈善了。”

初夏的眸子微怔,抬頭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目光。

她從以前就一直不喜歡他的那雙眼睛,或者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

他的眼型是標準的丹鳳眼,眼尾勾長,眼窩很深,初夏每次被他注視的時候,都像被點穴一樣說不了謊。

一是初夏有點怕他,二是因為她曾是他親手調教的金絲雀。

那時她剛被沈斯仁斷崖式分手,每天活著也像死了一樣,後來跟在蔣隨舟身邊一年,是他帶她出國散心,教她騎馬打高爾夫,供她讀MBA,言傳身教的讓她體會究竟什麼才是上等人的生活。

如今回看,她能有今天,蔣隨舟功不可沒,某些方面他甚至稱得上啟蒙老師,因為他總是樂此不疲的親自教導她如何取悅男人。

只是眼前的初夏,早已飛出了他的掌心。

她坦然直視他,說:“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當著孩子的面強調她是孤兒。我聽院長說了,你打算給他們蓋學校,我替這裡的孩子謝謝你。”

她看見蔣隨舟眼部的肌肉微微收緊,那是他不太高興的表現。

男人又邁近了一步,將她逼到了角落。久違的身體相貼讓她有些不太適應,兩人的距離近到她甚至能聽見對方有力的心跳聲。

蔣隨舟沒有低頭,只垂下眼睥睨著她,說:“所以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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