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兩人吵架,趙盼娣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對著白梭梭又開始滿嘴噴糞。
“好你個陰險毒辣的女人,先掏空老二的錢包,然後讓他們兩口子反目成仇,這就是你的惡毒計劃是不是?”
“我告訴你,等老大回來,我一定叫他和你趁早離婚!到時候你就哭去吧!像你這樣的黑心肝,就不配踏進我蘇家的大門!”
人群中,還真有幾個婆子拍手叫好。
“蘇家老大要離婚?這樣我家姑娘是不是有機會了?”
“當年,是我們沒有慧眼,現在的蘇家老大,那可是金龜婿,鑽石王老五啊!”
聽見這些話,趙盼娣再次得意起來。
“小賤蹄子,我看你還不知道吧?”
“現在每天追著對我家向遠送秋波的年輕丫頭,都能從村口一直排到村尾去,我們蘇家,可不缺送上門來的媳婦!”
白梭梭嫣然一笑:“好啊,既然這裡不歡迎我,那我走就好了!”
“茫茫人海,能跟你們相識一場,也算是我的報應!”
說完,她轉身進屋,很快就收拾好一個小包袱走出來。
還在罵個不停的趙盼娣,臉上登時就掛不住了。
她罵歸罵,可媳婦這麼快就能收拾好,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早有準備啊。
“你這沒良心的白眼狼,合著你早就有二心了想走?那好,你趕緊給我滾!到時候可別跪下求著我回來!”
“我告訴你,要是離婚,可別想從我蘇家帶走一分錢!還有當年的彩禮錢,你也要還給我們家!”
白梭梭無語,當年她總共才出了一百塊,就娶到她這麼個大活人,還好意思要?
要知道,就在向陽村,誰家娶媳婦不得照著一千塊往上花?
“彩禮錢?你是怕將來這蘇二慶敗光了家,到時候沒有你的棺材本麼?”
“放心放心,你要真死了,我一定給你選口結結實實的棺材,保證爬不出來一點!”
“到時候墳頭上我也給你多插點塑料假花,給你整個五顏六色,七葷八素的,就跟你現在這臉色兒一模一樣!”
趙盼娣氣得都結巴了。
“給老孃滾,滾,滾得越遠越好!別他媽讓我再看見你!”
白梭梭甜甜一笑。
“好嘞!不過,我不用滾的,我用走的。”
一邊走,她還不忘跟夾道觀看的眾人不停揮手,就像一個春節聯歡晚會上,走下舞臺的大明星。
“哎,張大爺,剛剛可謝謝你了!這年頭,敢說實話的人不多啊!”
“還有林大哥,太謝謝了,要不是你們出面,我婆婆和那個蘇二慶指不定要怎麼欺負我!”
“各位鄉親父老,你們可都看見了,今天是這惡婆婆趕我走的,回頭向遠要是問起來,還得麻煩大家給我做個證!”
“小白啊,你放心,我們一定實話實說!”
“是啊,蘇家這老太婆太過分了!”
得到眾人肯定之後,白梭梭急匆匆向外走去。
她走得急,以至於完全沒注意,遠處,蘇向遠正駕著拖拉機,緩緩向蘇家駛來。
此刻的白梭梭,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重活一世,她本該早點去看養母的。
這次拿著蘇二慶的錢,她不但買了排骨和菜,還買了雞蛋和奶粉。
只想到了那邊,給老人做上一口好吃的,補補身子。
上一世,因為蘇家的債務和養牛場一天天忙不完的事情,她每個月只有一兩天能去探望。
平日裡都是養母的親生兒子和兒媳在照顧她,她只好在探望的時候多給一些錢。
不管蘇家如何,這次去她要和哥嫂好好商量一下,乾脆把養母接到自己身邊照顧。
要是姓蘇的不同意,她就乾脆想辦法和養母兩個人搬出去住。
養母家在村子的另外一頭,白梭梭快步走著,一直到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才終於看到熟悉的小院。
腳步慢下來,她輕輕推開半敞的院門,走了進去。
想當年,就是小院灶臺上那一屜熱氣騰騰的窩窩頭,救下快要餓死的她。
而現在,熟悉的灶臺上只有一口冰冷的鐵鍋。
白梭梭覺得有點兒奇怪,明明快到晚上的飯點兒,怎麼家裡都沒人做飯?
再看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哥嫂似乎都沒在家。
她推門走進堂屋,熟悉的躺椅上,也沒有她最想看到的養母。
難道一家人都出門了?
“媽?你在嗎?”
她試探性地問一句,就聽見裡屋似乎有人正在呻吟。
一進屋,就看見養母傅冬菊正大字型“躺”在床上,嗚嗚咽咽,屋裡臭氣熏天。
驚訝,憤怒,悲傷,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她每次來探望的時候,養母都是乾乾淨淨地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笑眯眯地看著她。
可現在呢?
老人的四肢被人用繩子捆在床的四角,嘴裡還被塞上一塊破毛巾。
老人上身蓋著一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被子,整個下身什麼都沒穿,躺在不知已經幹了多久的排洩物上。
她趕緊幫養母取下口中的毛巾,又去解開她四肢的束縛。
“囡囡,你咋來了?這還沒到日子啊?丟……丟人……”傅冬菊顫顫巍巍,用手護住自己。
白梭梭心中一酸。
養母有精神病,狀況時好時壞,怎麼會記得住日子?
看樣子,他們只有在她這個養女來的那天,才會讓她打扮乾淨,坐上那張躺椅。
張孝誠,可是養母的親生兒子。
白梭梭還記得,在鬧饑荒的那幾年,養母卻能給他倆吃的都是黃澄澄的窩窩頭。
而她自己,天天吃糠咽菜,啃樹皮,生生吃壞了腸胃。
就算她精神有問題,她也是這天下最好的媽媽。
他張孝誠,怎麼敢?
她強忍眼淚,弄來一盆溫水。
“媽,我給你洗洗乾淨。”
看著她低頭忙忙碌碌,傅冬菊卻突然笑起來。
“看我囡囡頭髮又黑又亮,快拿皮筋過來,媽給你梳別的小姑娘都羨慕的蠍子辮!”
白梭梭低下頭。
就算上一世被蘇家那樣對待,可她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現在,她只能努力讓所有的眼淚全掉進臉盆裡。
看著養母這樣淒涼的模樣,那她之前拿回來的錢,必然也不會用在她身上。
如果她今天沒有突然回來,養母還要被虐待多久?
兩個不是人的狗東西!不,虐待老人,他們連狗都不配當!
她越想越氣,恨不得把這兩人碎屍萬段。
好不容易把老人收拾停當,她便扶著她去躺椅坐下。
老太太明顯腳步虛浮,肚子裡傳來一陣陣嘰裡咕嚕的聲音。
白梭梭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灶臺旁,開始做飯。
直到日落西山,院中才傳來有人回家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