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隨手帶上了門。
窗簾沒拉,陸小夏能清晰的看到,於文禮走到那段問題欄杆前,深深吸了一口煙,轉過身,瞟了一眼屋裡的陸小夏,愜意的吐了一個菸圈,臉上帶著一種隱隱的得意,左手習慣性抄進褲兜。
然後,他靠上了身後的欄杆。
陸小夏長舒一口氣,揪得緊緊的心倏得鬆開。
一聲驚叫傳來。
緊接著——
她聽到了院子裡一片譁然,驚叫連連。
她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可惜了,才三樓。
院子裡的地磚是專門為了這場婚禮新鋪的花磚,很硬。
陸小夏剛才看過,那個位置垂直下去,正好是兩桌酒席之間的空地。
希望不要誤傷他人。
如果有誤傷,也希望不要太嚴重。
……
一樓院裡,登時亂了起來。
人群圍成了一個圈,圈的中心是一截欄杆和一個人。
於文禮後背著地,仰面躺在地上,身體微微扭動著,張著嘴,卻發不出聲。
一張臉因疼痛而猙獰,兩股血線順著鼻孔流出來。
人群中有人驚呼:
“這不是大勝莊老於家那小子嗎?”
“可不是嘛,周姐的外甥,於文禮!”
“咋掉下來的呀?”
“不知道呀,欄杆太不結實了!”
眾人抬頭去看,三樓的樓欄杆,豁了一截。
“快!快去叫周姐!”
“快快快!快打120!”
作為崔家女主人,周敏芳得了消息踩著小碎步跑出來,看著地上的於文禮,她倒吸一口涼氣,扯著嗓門叫道:
“咋回事!咋掉下來的,誰推的?”
人群裡七嘴八舌:
“不知道啊,誰知道他咋掉下來的!”
“哪有人推他,就他自己,靠欄杆上抽菸呢就掉下來了!”
周敏芳心裡又氣又慌,這二百五街溜子,專揀這時候從樓上掉下來,這不誠心給老崔家添堵嗎!
王八羔子!
她壓根沒尋思欄杆的事,又踩著小碎步往屋裡跑,得趕緊打電話,讓120把人抬走,別死到她家,喜事變成喪事可就晦氣了!
一旁的地上還有個男人,捂著肩膀在地上打滾,嗓子裡發出一聲聲哀嚎:
“媽耶!砸死我了,我快不行了,快送我去醫院!救命啊!我的膀子疼,我活不成啦!”
欄杆掉下來時,那人正好過來勸酒,誤傷了。
有人蹲在他身邊勸他:
“大有,不要叫了,叫得這麼中氣十足,肯定沒事!周姐打了120,車馬上來!”
屋裡的人越來越多的湧出來。
崔副廠長,崔永久,也出來了,一張胖臉黑成了鍋底。
見領導這副尊容,圍觀的眾人也不敢發表啥意見,剛才說“欄杆不結實”的那個人,都跟鵪鶉似的不敢吭聲,低眉順眼的藏進人群裡,再也不敢吱聲。
崔永久看看亂糟糟的於文禮,大吼一聲:
“快把他抬出去!在外面等救護車!”
這夫妻倆現在的想法高度一致——不能讓這個人死在他家院裡,他家正辦喜事呢。
於文禮的媽今日也在宴席上,她最後一個得到消息,哭著奔出來,跪在兒子身邊哭。
崔永久又抬頭看看三樓,叫了兩個兩個本家的侄子,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
房門被推開。
陸小夏背對著門,正歪坐在床邊嗑瓜子,床頭櫃上放果皮的盤子裡,一堆瓜子殼。
桌子上的磁帶機裡,放著音樂: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你無怨無悔的愛著那個人……”
崔永久關了磁帶機,陸小夏才意識到有人進來。
她轉過身,一臉驚訝的站起來,嘴裡還噙著一顆剛嗑了一半的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