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奶奶房間。
可黃老道那幾個徒弟,已經將奶奶架了出來。
其中一個還將手放在她頸邊銀針上:“你再過來,我就拔針了,到時她就控制不住了,你難道要和殺我小師弟一樣,殺了她嗎!”
“放下!”我冷冷的看著他們,沉聲道:“我數三聲,你放下,這事就算完了。沒放下,就別怪我!三——”
其中有人明顯害怕了。
但那個捏著針的卻道:“她會的只是控屍這些小蠱,不會要人性命,就算她放蠱,時間也夠我拔這銀針。”
那幾個徒弟,立馬精神一震,抬著奶奶雙腳,快速往外走。
我復又數了一聲:“二–”
他們居然連半點停的意思都沒有。
黃老道握著滲血的胳膊,踉蹌的走了出來:“施行雲,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
“施老太為了給你借肖躲歲,生剝牛蛇皮,用秘術煉製,造了殺孽,癔症這麼嚴重,生不如死。”
“她自願服下冥芝粉,就是想代你蛇葬,解了你這次的危機,也平息了那些蛇靈的怨恨。”
“我小徒弟同樣的情況,你就能一鋼尺要了他的命,你奶奶這是捨己救人,抵消孽債,你又何必執迷不悟!”
他青雲觀死了人,記恨我家,就不是執迷不悟。
他道德高尚,就這麼報答救命恩人的嗎?
不就是欺負我家沒人了嗎!
我冷眼看著他們抬著奶奶走到臺階處,沉喝一聲:“一!”
隨著我話音一落,堂屋裡“噗”的幾聲響。
靠在堂屋門口的黃老道“啊”的一聲大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嘴鼻眼耳,黃水直流。
無數鮮紅的細須,從堂屋蛇遊而出,復又扎進那拔盡蛇毒滲血的肉洞,瞬間整條小臂都紅腫發黑了起來。
黃老道瞬間雙眼翻白,倒地不起。
“你!”那大徒弟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現在你們選。”我握著柴刀後退一步,踩在黃老道身上:“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可被拔出來後,只會更兇猛。”
柴刀將黃老道衣袖劃開,膿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胳膊上蔓延,呼吸間已經過肘。
我才接手殮屍封竅時,高中都沒畢業,加上屍娃的名頭,奶奶的癔症,總有些人想著我好欺負。
好幾次都碰到殮屍入棺後,主家不肯按規矩給錢的。
還有更可笑的,給我死者的舊鞋舊衣服,說是沒穿過幾次,都挺貴,加起來比答應給我的殮屍費用高多了,就是看我可憐,才捨得給我的。
可我要給奶奶治病,醫院不會收這些舊衣舊鞋啊!
所以我學會了,凡事留一手。
剛才只燒了糯米碳拔出來的“須”,那四個竹罐拔出來的膿水都沒有動。
那些竹罐是我特製的,拔完再倒過來,罐口處就有層薄薄的竹膜,將罐口覆蓋住。
只須聲音大點,震開就行了。
我原本沒打算再放出來的,只是想著等黃老道走了,借這些“蛇須”研究一下,看有沒有辦法救奶奶。
眼看著黃老道胳膊已經腫到了上臂了,他那些個徒弟,再也忍不住。
沉喝一聲:“你先救我師父!”
我柴刀尖尖順著膿黑往上:“再耽擱,這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入腦。”
“你們也可以拔針,我奶奶最多就是變成條蛇,我有的是時間再追上她,控制住。”
他們臉色一變,只得飛快的將奶奶放在我身後屋簷下。
臉色難看的朝我道:“這樣行了吧?”
我收了柴刀,抱起奶奶就往屋裡去。
“你救我師父啊!救他啊!”那大徒弟還有臉來攔我。
“我剛才救過了啊,你們怎麼對我的?”我看著他。
冷笑道:“過了肘,就沒辦法用竹罐拔毒了,只有斷臂後,再用糯米碳拔。”
“方法你們剛才都看到了,廚房有菜刀,你們自己拿主意。”
“你——”那大徒弟還沉喝了一聲。
可眼看著黃老道不行了,有人開始著急:“這東西速度好快,馬上就要到肩了,師兄!”
我將奶奶放回床上,看著那幾枚銀針,心頭髮沉。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分身乏術,總不能一直揹著她辦事。
摸著鎖骨,想著要不要叫辰化雨出來,問下他有沒有辦法解決。
可摸了好一會,都沒有動靜。
難不成因為我推開他,生氣了?
正在我疑惑時,就聽到誰大吼了一聲:“啊!”
然後就是刀砍到青石上的聲音,和誰的驚呼聲:“斷臂裡面那些鬚鬚爬出來了,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牆角雞圈旁有袋石灰。”我坐在床邊,沉喝了一聲。
那些蛇須詭異,別弄髒了我家的地。
窗外一陣急急的腳步聲,跟著就是石灰遇水時的滋滋作響,和嗆人的味道傳來。
我推開窗,往外看了一眼。
那截斷臂,已經被石灰覆蓋了,正冒著灼灼的熱浪。
黃老道經過斷臂之痛,又醒了過來,這會正喘著粗氣,看著他徒弟燒糯米,等著用糯米碳拔斷口處的毒和蛇須。
那斷口處,正不停的滴著黑血。
怕血中有蛇須,那些徒弟在那一側也鋪了一層石灰。
血水滴在石灰上,滋滋的作響。
幸好黃嬸聞了冥芝香,和黃叔正忙著,要不然被她看見這場面,我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斷臂拔毒,應該就不會死了,少條胳膊,算是給他個教訓。
我正要關窗,就又聽到汽車聲傳來。
這一晚,還真是忙啊。
先是一個燙著栗色大波浪的中年女子,急急跑了進來。
張嘴就大叫:“施行雲!施行雲!”
見到堂屋門口斷臂流血的黃老道,嚇得尖叫了一聲。
她身後,顧容聲扶著一張小臉依舊煞白的顧容卿。
不過她情況明顯不太好,打著點滴,還渾身發抖冒冷汗,雙眼不時翻白。
顧容聲見到黃老道斷了胳膊,也愣了一下。
順著一個徒弟的指引,看向我道:“卿卿情況有點不太好,醫院檢查不出來,只能來找你。”
不愧是霸總,喜怒不形於色。
黃老道都直說,是顧容聲告訴他,奶奶服了冥芝粉。
我就不信,黃老道想拉著奶奶去蛇葬,沒有他的指使。
他還裝沒事人一樣,來找我。
我正要拒絕。
那個中年女子就直奔窗口而來:“你是行雲?長這麼大了,怎麼跟個假小子一樣?”
我不由的眯了眯眼,看向顧容聲:“今晚亂,我還有事,顧總將你的人都帶走吧。”
“什麼他的人?”那中年女子恨不得一張敷著厚粉的臉,直接貼了過來:“我是你媽啊,你媽!”
媽?
我愣了一下,打量了好一會,還是搖了搖頭。
別說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就算記得,她這粉敷得和刷牆一樣,還紋眉紋眼紋唇的鬼樣子,她媽估計都不認得她!
“哎!”她氣得直接伸手來扯我。
我手裡握著的柴刀,往上一提。
她嚇得一個哆嗦,咧著一張大嘴開始假模假樣的哭:“我懷你的時候,吃了多少苦啊。那糯米飯能哽死人,還要拌著雞血吃,一吃就十個月,我到現在聞著糯米味就想吐。”
“好不容易要生了,差點被蛇活活咬死,你就這麼拿刀對著我。你沒良心啊,你……”
我握著柴刀,又往前晃了一下,制止了她那虛情假意的哭嚎。
她又嚇得尖叫一聲,也不裝了。
直接嚎叫叫:“施行雲,你弟弟死了,死得好慘!”
“人家說了,是我當年生了你這個屍娃,胎裡留了毒的報應,你得給他好好收殮一下,讓他投個好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