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季澤吸了口氣,道:“發佈會上她拿出那枚鑽戒,我無力辯解,而且她是你妹妹,我也想給她和盛家一個體面,不至於鬧得太難看。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讓她親口告訴你。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他拿出手機。
盛明嫣伸手製止他。
她的嗓音虛弱,還有幾分破碎:“不用,我相信你。”
顧季澤:“真的?”
“嗯。”盛明嫣道:“我願意相信你。”
顧季澤鬆了口氣,輕輕撫著她的長髮。
盛明嫣終於安順的靠在他懷中,“季澤哥,你說,媽媽和哥哥會找到腎源嗎?”
“會的。”顧季澤道:“再說了……不是還有晚晚嗎?”
晚晚在,她就不會有事。
盛明嫣聽到這話,臉上扯出甜蜜的笑意:“晚晚身體也不好,我不想欠她什麼,季澤哥,你一定要幫我找到腎源,好嗎?”
“嗯。”
許是氛圍放鬆,盛明嫣又和他閒聊起來,“醫生說,我過幾天就可以暫且出院休整,到時候,我彈琴、跳舞給你看好不好?還跳那首在校慶上的表演的《飛花令》。”
顧季澤,“好。”
那一瞬,他腦中閃過的盡是另一道纖細柔美的人影。
還有發佈會上,她那句一字一頓的誓言。
他眉心被煩躁籠罩。
盛明嫣也沒再說話,顧季澤看不到的角度,她垂著的眸底滑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冷詭譎。
……
盛晚妤吃飯完,回到房間,坐立不安。
房門外只要稍微有點動靜,她每一根神經都會迅速緊繃。
不過。
霍燼梟這個視頻會議,時間夠久的。
久到。
她差點繃不住就要睡著了。
強行清醒後,她摸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將近十一點了。
自離開聖德蘭教堂。
她幾乎一整天沒看手機。
發佈會上的事,果然又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大波網民對顧季澤產生了質疑。
並且,由於她的手機被調成了靜音模式,手機上全都是未接電話,宋珺儀5通,盛元修9通,顧母各五通,顧季澤6通。
最近一通,就是剛才。
還有一條短信。
顧季澤:【晚晚,明天回一趟盛家,你當著盛家所有人的面告訴他們,那枚戒指是你偷的。】
碰巧。
顧季澤這時候剛巧打了電話過來。
盛晚妤面無表情的掛斷。
頓了兩秒。
並將他的號碼刪除拉黑。
又過了五分鐘。
又來了一通電話。
這回是個陌生號碼。
盛晚妤猶豫間,手滑,點了接通。
裡面卻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是顧季澤的妹妹,顧惜苒:“盛晚妤,我哥就沒喜歡過你,你賤不賤啊還跑去發佈會去鬧!現在好了吧,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你開心了?”
“對,我很開心。”
“你!”
盛晚妤淡聲道,“顧惜苒,你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們顧家打的什麼主意,顧家原本就打算拉攏盛家,盛明嫣變成植物人後,你們怕失去和盛家的紐帶,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現在盛明嫣一醒,你們就立刻原形畢露,不是麼?”
“你都知道了?”
“這麼蠢的道理,我當然早就知道了。”
“那你……”
盛晚妤不想跟她多費口舌,“顧惜苒,我警告你,你們顧家最好別惹我,我這裡還留著不少你哥給我送的禮物,親筆情書,生日賀卡,你說我要是把這些全都公佈出去,是不是鐵證如山?到時候你哥還能在媒體面前立深情人設?顧家還能體面的跟盛家大小姐聯姻?”
顧惜苒氣的要死。
盛晚妤卻已經掛斷電話。
顧惜苒再想打過去,那邊卻再也打不通。
幾秒後。
她給她哥打去了電話。
“哥,我跟她說了,但她不答應對外解釋鑽戒的事,還偏要你娶她才行!我就說,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就是貪婪下作,痴心妄想!從前你能給她三分和顏悅色,她就應該感恩戴德感到榮幸!她也不去照照鏡子,憑她一個養女,配得上顧家嗎?這要不是盛家收養她,她給你洗腳都不配!”
那邊。
顧季澤站在醫院的陽臺上,沉默許久。
……
盛晚妤掛斷電話後,就將手機關機。
世界安靜。
晚風肆意的揚起了屋內的白色窗簾,和她的髮梢。
落地窗外,月華似練,城堡周圍繁花綻放,夜幕天空中繁星點點。
她腦中,忽然掠過那一年,和顧季澤初見那一天——
那天,天氣晴朗。
顧季澤初次拜訪盛家,盛明嫣和顧季澤兩個小輩在盛家後院散步。
她當時斜躺在後院鞦韆架上看書。
少年在陽光下漫步而來,光風霽月,驚豔了流年。
“季澤哥,這是我妹妹。”
盛明嫣跟他介紹。
顧季澤生了一雙很溫柔的眼睛,嗓音清朗,聲線溫潤:“妹妹?妹妹好,我姓顧,顧季澤。”
盛晚妤對上他的眼睛。
那一刻。
盛家寬袤的後院,產生了獵物與獵人。
後來他們數次不經意間偶遇,小公園,酒吧,流浪貓基地……
大學,他們同校。
後來盛明嫣車禍,顧季澤對她展開追求。
他曾在她最狼狽無助時為她送傘,也曾在她被盛家父母責罵時為她挺身而出。
但或許。
這一切,全都是一場騙局。
這場騙局裡,他未曾動過一絲真心。
盛晚妤唇角掠過譏誚。
窗外樹影婆娑,穹頂烏雲密佈。
厚厚的雲層好像瞬間將天空填補的密不透風,沉重又壓抑。
盛晚妤腦中,掠過一張張面目可憎的臉。
定格的最後一張。
是霍燼梟。
她站在落地窗前,那隻搭在落地窗帷幕的手死死攥緊,纖細的指骨泛白,泛青。
過了許久。
她轉過身,走出了門。
*
書房門前。
盛晚妤又碰到了歲姨。
歲姨很是慈祥的衝她笑:“夫人是來找先生?”
“嗯。”
“那您替我將這醒神茶送進去吧?順便提醒先生別太辛苦。”
“好。”
真難得,霍燼梟都有真心為他好的人。
她卻沒有。
歲姨走後,盛晚妤走到門邊,壯著膽子,叩門。
“誰?”
不悅暴躁的聲音。
彷彿下一秒那戾氣就要透過這扇門,把她絞殺。
盛晚妤握緊端盤:“是我。”
裡面沉默了三秒。
“進來。”
盛晚妤推開門,進入。
門內。
男人正坐在灰色透明的書桌前,桌上放著筆記本和一堆文件,聽到聲音,男人抬眼,視線落在她手中茶盞,“你煮的?”
“呃……”
“端過來。”
盛晚妤將茶盞放到書桌,霍燼梟端起來嚐了一口,“嗯,味道不錯。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龍井?”
“我……”
“歲姨告訴你的?”
盛晚妤摳著手指:“嗯。”
霍燼梟眉間消散了幾分寒意,眉梢輕佻:“大半夜獻殷勤……等不及了?”
盛晚妤,“……”
“我現在有點事要忙,不過很快。”他勾唇掃她一眼,便收回神:“你先去床上脫乾淨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