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三十二分。
他們放過了昭禾。
臉頰腫脹,口腔出血,殷紅的鮮血從嘴角汩汩冒出來,染紅了雪白的校服外套,她的腳步一深一淺,險些跌倒在地。
沉向晚告訴她,只要不聽話,就會付出代價。
昭禾可不就是一個不聽話的人嗎?
偏偏這個時候哥哥的工地加班,沒有人可以照顧她。
走投無路之下,她提著書包去了宋羽家。
宋羽是她最好的朋友,兩人在初中時就開始形影不離。
中考後,宋羽以舞蹈生的身份考上了藝術學院,家人疼愛她,直接在這座城市給她買了一套房子,方便她上學。
如今,這套房子也成了昭禾的避風港。
門被打開,風鈴發出一聲清脆聲響,昭禾戴著口罩走進開著暖氣的屋子,宋羽上前挽住了昭禾的胳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輕聲道:
“這次來多玩幾天,考不上大學我養你。”
昭禾回抱住她,眼眶酸澀。
“怎麼不說話?” 宋羽開始察覺到異常,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神色一下子認真起來,伸手想要將昭禾的口罩扯掉,昭禾往後退了幾步,搖了搖頭。
“我沒事。”
她語無倫次: “我只是… 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宋羽不依,上前尋找血腥味源頭,直接拽掉了昭禾的口罩。
觸目驚心的傷痕出現,昭禾的嘴唇血肉模糊的往外翻著,宋羽瞪大眼睛,手中的口罩輕飄飄掉落在地。
要扇多少巴掌,才能把一個人的臉打成這樣。
宋羽微微顫抖著,聲音更是帶著明顯的戰慄,哆哆嗦嗦地問道:
“這……這到底是誰幹的?”
就在這一瞬間,昭禾的眼眶突然變得通紅,晶瑩的淚水在她的眼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只不過,就算再委屈,她的眼淚始終沒有墜下。
或許沉向晚說得對,她是一個犟種。
宋羽緊緊握住了昭禾冰涼的手,輕聲道:
“別哭,你受委屈了,咱們這就去醫院,一定會沒事的。”
說著,她已經抓起一件外套蓋在昭禾身上,放軟了聲音,又問:
“咱們去醫院,好不好?”
昭禾終於點了點頭。
她向班主任請了幾天假,又告訴哥哥自己會在朋友家待幾天,把手機關機靜音,徹底與外界隔絕。
為了不刺激昭禾,宋羽沒有再過問任何事情,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沉向晚會時不時發短信給她,短信內容每次只有幾個字:
“昭禾同學,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並不是在關心她,而是在一遍遍殘酷的告訴她,不要忘記她將面臨怎樣的折磨。
也是在一週過後,昭禾走進了警察局。
做筆錄的時間很長,昭禾詳細的講述了自己被霸凌的過程,等她回到學校時,已經是當天下午。
沒成想,昭禾報警之後,學校反而將錯誤怪在了她頭上。
警察局把壓力給到學校,學校太在乎名譽,比起解決問題,他們更傾向於捂住受害者的嘴。
“有的人是很壞。” 班主任放下沉浮著茶葉的水杯,微微瞥起眉,注視著昭禾,緩聲道:
“可是如果你不惹事,他們又怎麼會傷害你,為什麼偏偏是你?”
她走出辦公室,沉向晚雙臂環胸的站在對面教學樓的走廊,似是已經等候多時,兩人遙遙對視著。
一陣風吹刮而來,她看見他臉上掛著一抹優雅的笑,輕輕朝她揮了揮手。
眼底涼薄的笑意,彷彿在說: “等著我。”
那些在網上流傳的視頻被清空,所有人都不能再討論這件事,昭禾的生活看起來也回到了平靜的狀態。
可是隻有她知道,真正的噩夢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