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姐兒這一哭鬧,堂上的氣氛瞬間就變了。
“什麼叫搶了我爹又搶我娘?孩子可想不出這樣的話,誰教孩子說這話,真是用心險惡,存心要讓大哥妻妾不合家宅不寧。”謝之屹涼涼道。
謝之章面色也很難看。
虞婉清不好去捂湘姐兒的嘴,只好一味低聲勸道:“湘姐兒快別哭了,沒人搶你爹孃,那是你嫡母啊,她也是你娘,你要叫她母親的。”
“她不是!她是壞女人,我要我娘!”湘姐兒哭嚷道。
姚黃胸口又疼心中又焦灼,手足無措。她沒想到馮君喜會跟她搶湘姐兒的撫養權,沒有提前教湘姐兒該怎麼說才造成現在這局面。
虞婉清就算有心要幫她此刻也做不得什麼,嫡母把庶女抱去跟前養是天經地義之事,別說她一個做妾的沒法反對,虞婉清也很難有說得過去的理由來反對。
只能先讓馮君喜把湘姐兒帶走,過後再在謝之章跟前做功夫把湘姐兒要回來了。
念至此,她膝行到虞婉清腳邊,握住湘姐兒的胳膊道:“湘姐兒,快別哭了,嫡母疼愛你才會教養你,要感激嫡母才行啊。”說罷又仰頭對謝景善虞婉清道:“侯爺,夫人,大奶奶願意教導湘姐兒是湘姐兒的福氣,我先把湘姐兒帶回去好好勸說,收拾好她的衣物用品,下午就送到大奶奶房裡去。”
虞婉清點頭道:“你是個懂事的,快去吧。”
姚黃領著湘姐兒告退下去。
謝景善對馮君喜道:“湘姐兒目前看來很缺教養,也沒規矩,日後你好生教導規訓她,雖說只是庶女,但這個樣子帶出去也是要被人恥笑的。”
馮君喜欠身道:“是,兒媳一定盡心。”
謝景善道:“今天就到這兒,都散了吧。”
眾人行禮退下。
馮君喜跟著謝之章出了大堂,謝之屹靠過來道:“大哥,騎馬去?”
謝之章正心癢,聞言立即道:“好啊,令儀,你先帶聰哥兒回去。”
謝之屹看了眼馮君喜,對謝之章道:“把聰哥兒帶上吧,我也與他培養一下叔侄之情,日後才好叫他聽我的話好好習字。”
謝之章笑道:“二弟有心了。聰哥兒來,你二叔帶你去騎馬。”
“噢!騎馬咯騎馬咯!”聰哥兒掙脫乳母的手,歡呼雀躍地跑到謝之章身邊。
謝之屹回過頭來,朝馮君喜道:“大嫂不會怨我搶走大哥吧?”
馮君喜雙頰一紅,沒回他的話,只道:“大爺慢走,二叔慢走,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謝之章急著要去看馬,根本顧不上她,倒是謝之屹,弧度精緻睫毛纖長的眼尾將馮君喜輕輕一勾,勾魂攝魄的,道:“大嫂放心,我定會將大哥侄兒全須全尾地帶回來的。”
馮君喜愈發懷疑他有問題了,夢裡他可沒有這般輕佻。
回到長房院中,老遠便聽見桂媽媽在大聲訓斥鬥金與萬貫:“……吃什麼飯當什麼心?大爺說走就讓他走?昨晚可是咱們家小姐跟大爺的洞房花燭夜!他這一走,還一晚上沒回來,就算小姐不要這個臉,咱們馮家還要臉呢!”
“可是大爺要走,我們做奴婢的怎麼攔?”鬥金道。
“啪!”
“你還敢頂嘴?!”
馮君喜深吸一口氣,朝正房那邊走去。
轉過花圃,果然看到院子裡站著一圈丫鬟,都是從馮府陪嫁來的,桂媽媽站在中間叉著腰,還在叱罵被打了一巴掌的鬥金,萬貫想替她出頭,被鬥金拉著胳膊制止了。
侯府的丫鬟都站在稍遠處看熱鬧。
這一圈丫鬟之中,也只有鬥金與萬貫是馮君喜的丫鬟,其它丫鬟,包括桂媽媽,都是馮君喜嫡母的人。
這個桂媽媽更是馮夫人的心腹,馮夫人派她過來純粹是為了監視馮君喜,順便為馮夫人轉達指令。
在夢裡,她陪嫁來的嫁妝一直被這桂媽媽把持著,自己都沒有資格動用,到最後她生了病,想變賣嫁妝來看病時,才知道嫁妝都被桂媽媽以次充好的調換過了。
回想著夢中發生的事,馮君喜看向桂媽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冷意。
一眾丫鬟見馮君喜回來了,忙欠身行禮。桂媽媽也行了一禮,態度姿勢都敷衍得很,口中道:“大奶奶回來了,正好我要問問你,昨夜大爺去姚姨娘那兒,你怎麼不攔著呢?昨晚可是你與大爺的洞房花燭夜,你不為自己的臉面著想,也該為我們馮府的臉面著想。”
馮君喜道:“我臉嫩,不好意思阻攔。我還指著桂媽媽幫我攔呢,你那會兒去哪兒了?”
“我……”桂媽媽一時語噎,她自是趁著馮君喜脫身不得沒空理會,偷她的嫁妝去了,反正是個冒名頂替的庶女,她母親還捏在夫人手裡,便知道了她也不敢聲張。
“我自是替大奶奶安置嫁妝去了。”她道。
馮君喜點點頭,道:“桂媽媽是我娘身邊的老人,你辦事我放心。去問下院子裡有沒有聰哥兒的房間,若有就另外收拾一間出來,若沒有就收拾兩間出來,從今天開始,聰哥兒與湘姐兒都由我來撫養。”
桂媽媽一聽她把湘姐兒的撫養權都要過來了,只當是謝之章為了彌補昨晚的虧欠才把庶女交給她撫養,怕馮君喜追問嫁妝之事,她答應著一溜煙地帶著丫鬟佈置房間去了。
馮君喜領著鬥金萬貫進了房間,看著鬥金有些紅腫的臉頰,嘆了口氣,道:“鬥金,萬貫,我的情況你們都知曉,跟著我你們受委屈了。但是我向你們保證,現在她打在你們臉上的巴掌,用不了多久,我必十倍百倍地替你們打回去。”
鬥金與萬貫聞言,互視一眼,都覺著今日的小姐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她們從小伺候小姐,自然知道小姐是胸有溝壑之人,但她們小姐一直都是含蓄內斂的,從未像此刻一樣鋒芒畢露,說要報復什麼人。
“怎麼了?”見兩個丫頭不說話,馮君喜疑惑地問。
鬥金道:“小姐,奴婢不委屈,奴婢只希望小姐不要受委屈。”
萬貫在一旁連連點頭。
“放心吧,委屈肯定是要受一點,但不會一直委屈下去的。”馮君喜看著風和日麗的窗外,暗暗握緊了拳頭。
她母親在馮夫人手中,這是她最大的忌憚,所以,要收拾桂媽媽,不能是因為她的緣故,必須要因為桂媽媽壞了馮夫人要她辦的事,她才能收拾桂媽媽。
從夢中來看,過不了多久,這樣的機會就會送上門了。
天香院,姚黃正吩咐丫鬟給湘姐兒收拾衣服。
“孃親,我不要去那個壞女人那兒,我要靠著孃親。”湘姐兒還在哭。
“別哭了!現在只知道哭,將來你哭都沒地方哭!你必須去,孃親有任務要交給你。”姚黃厲聲道。
湘姐兒被姚黃的語氣嚇到,抽抽噎噎地停下來,小聲問:“什麼任務?”
姚黃道:“你去了夫人身邊,晚上就跟夫人睡一張床,不管用什麼法子,一定不能讓夫人和你爹睡一張床。他們如果睡一張床,夫人就會給你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到那時,你爹就會把對你的疼愛全部轉移到小弟弟小妹妹身上去,再也不會疼你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