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屹聞言道:“拾人牙慧有什麼意思?要祝就祝些別人沒有的。”
謝之章打開盒子,發現裡面是一條摻雜金銀絲編織而成的鞭子。
“這……”他不解地看向謝之屹。
謝之屹道:“大宛名駒烏雲踏雪,就在府中的馬廄中,希望大哥喜歡。”
謝之章是行武之人,最喜歡刀馬之類,一聽這話,果然喜形於色,重重地拍了拍謝之屹的肩膀道:“二弟有心了。”
馮君喜沒有打開盒子,只是欠身道:“多謝二叔。”
謝之屹點一點頭,卻邪這會兒早就給他添上了椅子,謝之屹坐下。
虞婉清忍著不悅道:“先扶姚姨娘下去,回去換了衣裳再去長房院中敬茶吧。”
謝之屹道:“別啊,方才夫人不是要大嫂處置丫鬟麼?大嫂還未處置,姚姨娘怎麼能先下去?雖說姚姨娘只是大哥的姨娘,但畢竟為大哥養育著兩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給她一個交代也太讓人寒心了,萬一傳將出去,府中下人說不定還會說大嫂故意袒護丫鬟刻薄姚姨娘,不利於長房院中團結。”
馮君喜聽著他的話,險些笑出聲,強行忍住了。
謝之章附和道:“正是,當初爹孃為我聘馮家女為妻,不就是看重他們書香世家世代清流,懂規矩重禮儀麼?依我看就按著馮家的規矩來,將這丫鬟打上二十大板發賣出去,以儆效尤。”
謝景善也被這破事鬧得心煩了,點頭道:“就這麼辦。”
丫鬟嚇壞了,大聲哭嚷起來:“夫人救我,姚姨娘救我!”
虞婉清手捂心口歪在椅背上,一副被吵得心慌的模樣。
謝景善見狀忙道:“還愣著幹什麼?堵上嘴拖出去!”
“侯爺,是……”丫鬟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堵上嘴給拖了出去。
姚黃雙肩微微落下,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心道:還好還好,幸好嘴堵得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她一轉頭,見馮君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心中不由一凜,待要細看,卻見馮君喜並未在看她,一時間也分不清剛才那一瞬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虞婉清這時又緩過來了,摟過聰哥兒與湘姐兒,對馮君喜道:“姚姨娘受了傷,不能再照看聰哥兒了,正好之前侯爺也說過,待你進門,就由你來撫養聰哥兒,當聰哥兒的啟蒙先生,馮閣老的嫡曾孫女,給一個五歲的孩童啟蒙,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馮君喜道:“我是聰哥兒的繼母,撫養他是應該的,只是啟蒙……兒媳委實不敢擔此重任。聰哥兒是咱們平陽侯府的嫡長孫,身份貴重,以後踏上仕途,與高官權貴結交,萬一旁人問起他的啟蒙恩師是誰,他說是嫡母?非但不是名師,還是個女流之輩,豈不是要讓聰哥兒被人恥笑?”
虞婉清就是想讓聰哥兒沒出息,不得謝景善的喜歡,這樣才方便將來不動聲色地害死他,同時還要把鍋推到她身上來,所以才不給他請名師啟蒙,反而叫她教他讀書寫字。
在夢裡,她沒有看穿這一層,盡心盡力地教他讀書習字。姚姨娘則負責教他偷懶,吃喝玩樂,他就越來越喜歡姚姨娘,討厭她,每次謝之章從軍營回來都在謝之章面前說她壞話,讓謝之章責罵她。
這輩子她才不接這燙手山芋呢,愛誰誰!
謝景善覺得馮君喜的話有一定的道理,道:“要不再議吧。”
虞婉清道:“可是請名師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請到的,聰哥兒已經五歲了,早就可以啟蒙了,再這樣耽擱下去,就怕他玩野了靜不下心來學習。要不令儀就教他寫幾個字,不說是啟蒙,待找到了名師再說是啟蒙。”
謝景善剛要點頭,謝之屹出聲道:“大嫂剛嫁到咱們家,又要接手中饋又要教聰哥兒認字,怕是忙不過來。大哥軍務倥傯不得空,三弟要照顧懷孕的弟妹,四弟自己也要讀書,只有我閒著,要不就由我來教聰哥兒寫字吧,正好我也準備重拾學業,待聰哥兒找到了啟蒙先生,我便也讀書去。大哥,你放心將聰哥兒交給我麼?”
謝之章剛得了人家一匹大宛名駒,人家現在又主動提出要教他兒子習字,他哪有理由說不同意?當即道:“二弟願教,我自是求之不得的。”
謝景善狐疑地打量著謝之屹。
虞婉清笑道:“老二出了一趟門,回來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馮君喜也有這個感覺,夢裡的謝之屹是個冷麵郎君,整日獨來獨往的,不理侯府眾人,侯府眾人也不理他。唯有她念著自己是長嫂,對謝之章的弟弟們也要盡到照顧的責任,所以會去關照他。看他衣服舊了破了及時給他做新衣,得知他酒醉而歸會吩咐廚下給他燉醒酒湯,在他生辰那日會特別給他準備酒菜壽麵,以謝之章的名義給他送生辰賀禮。
久而久之,在平陽侯府,他也就會給她幾分薄面。後來虞婉清設計誣陷她與謝之屹通姦,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侯府眾人紛紛作證——謝之屹只對長嫂態度不一般。
而眼前的謝之屹,言笑晏晏神采奕奕,與夢中那個冷若冰霜的陰鬱少年判若兩人。
謝之屹聞言,正色對謝景善道:“爹,此次我出門,見了天地眾生,感受頗多。我明白了我能出生在謝家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已經是上天眷佑,不該再去苛求更多。所以我準備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好好讀書科舉,做個於家於國有用的人。”
謝景善聽到最桀驁不馴的二兒子說出這番話來,心中大為熨帖,展顏道:“你能這樣想自是最好,至於讀書的事,為父自然也是鼎力贊成的。你想去哪兒接著讀?”
謝之屹笑道:“我的事不忙,爹還是先想辦法給聰哥兒找個合適的啟蒙先生要緊。”
謝景善見他謙讓有禮,關愛侄兒,心中更為高興,臉上笑眯眯的。
馮君喜道:“既然二叔慈愛,承擔了教聰哥兒認字的責任,那我這個做繼母的也不能躲懶,我就負責照顧聰哥兒與湘姐兒的生活,教導養育湘姐兒吧。我在閨中時,父親母親就特別注重對我的教導,說女兒的教育最能體現出家族的學識涵養與規矩,輕忽不得。姚姨娘現在受了傷,把湘姐兒放到我房裡,也正好讓姚姨娘好好休息養傷。”
謝景善剛點了一下頭,那邊湘姐兒便大吵大鬧起來,指著馮君喜尖叫:“我不要離開我娘,我不要離開我娘!壞女人,你搶了我爹還想搶走我娘!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