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愣了愣,展夫人的笑容更是輕蔑:“或許她還真是宛童的親姐妹,連隨時隨地暈倒這個技能學的都似模似樣。”
說話間,展京墨已經抱起了地上的小童,飛快地從她們身邊走過去了。
“老賈,備車,快!”
那小童蜷縮在展京墨的懷裡,長長的黑髮從展京墨的手臂外面披洩下來,裸露的蒼白的腳也沒有穿鞋子,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恐怖的破碎布娃娃。
杜若也急忙要跟上去,展夫人拉住了她。
“她是裝的。”
這個杜若不知道,但她還是小聲跟展夫人說:“別讓展先生聽見了吧,他會不高興的。”
展夫人冷笑:“你以為他不知道她是裝的嗎?就像他不知道以前菀童天天暈倒,十次有八次都是裝的,你覺得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可是,剛才展京墨看上去挺著急的。
“小童的確身體不太好。”杜若說。
“就算身體不好,還能控制暈倒的時間?我一兇她,她就暈倒了?”展夫人笑的前仰後合:“真沒想到,菀童死了四年了,又冒出一個什麼小童。”
杜若勉強跟展夫人笑了笑:“夫人,我先走了。”
“杜若,先送我回去。”
展夫人半命令式的口吻,杜若只能遵命。
回展家的路上,杜若坐在展夫人的對面,低眸看著展夫人白皙的富態的手,修長的手指,左手戴著鴿血紅的寶石戒指,右手戴著祖母綠,手腕上的帝王翠綠的彷彿要滴下一滴濃綠下來一般。
展夫人是富貴相,有錢人家很講究風水這些,自從她嫁進展家,展家的生意就越做越大,越做越順風順水。
杜若也聽說了,自從展京墨從醫院裡撿回展菀童,展家就不是很太平,不是天災就是人禍。
“杜若,你知道為什麼京墨對菀童那麼執著嗎?”展夫人冷不丁問。
杜若抬起頭來,搖搖頭。
“菀童很好的抓住了男人的心理,那就是被需要感。她讓京墨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依靠的,她很小的時候就會跟京墨說,哥,我知道爸媽不喜歡我,但是不要緊,我只有你就夠了。你知道嗎,杜若,一個不過八歲的小女孩,卻能跟同樣是個孩子的京墨說出這樣有心機的話。”
杜夫人閉了閉眼睛,彷彿不勝煩憂。
她那張看不出任何皺紋的臉上也寫滿了愁緒。
“杜若,實不相瞞,其實京墨是有一個未婚妻的,我死去閨蜜的女兒,我閨蜜去世之前我答應她會好好照顧她的女兒,讓她做我的兒媳婦,但現在你也看見了,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身邊能靠近的女人也只有你了,杜若,我可以背棄我對我閨蜜的誓言,希望你能嫁進我們展家,做我們展家的兒媳婦。”
展夫人伸出手握住了杜若的手,忽然,她只覺得手腕一涼,那隻價值連城的帝王翠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展夫人的手腕上到了杜若的手腕上。
她大驚:“不,夫人,我不能要…”
“這不是賄賂,也不是收買,是我的一點誠意,杜若,求你了,不要放棄京墨,好不好?”
“夫人,我沒有這樣的能力…”
“你有。”展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有的,相信我,京墨對菀童,還有現在這個小童,不是愛,他只是在心理上被她們那種需要感給控制了,你明白嗎?”
杜若不明白。
或許,甘願被控制,也是一種愛呢?
畢竟,感情是世界上最複雜的事情。
杜若終究沒辦法拒絕那隻帝王翠,送展夫人回展家,司機又送她去了醫院。
她將那隻帝王翠放進包裡的拉鍊袋中,心事重重。
展夫人都沒給她機會說,她應該就在這幾天,就要被展京墨開除了。
她的預感一向很準。
展夫人沒說錯,小童沒什麼大礙,老賈告訴她還沒到醫院她就醒了,一直窩在展京墨的懷裡哭,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麼。
“現在人呢?”
“展先生堅持留院觀察一天。”
杜若走到病房門口,展京墨正坐在床邊,握著小童的手。
小童躺在病床上,漆黑的頭髮披散在雪白的枕頭撒花姑娘,整個人只有兩個顏色,黑色,白色。
這一幕,好像是遺體告別。
杜若沒進去,在門外的長椅上坐著。
坐了不知道多久,展京墨終於從病房裡出來了。
杜若立刻起身,動作幅度大了,牽扯到肩膀,痛的她皺了皺眉頭。
“展先生。”
他冷淡地看了看她,隨即向走廊盡頭走去。
杜若也跟著過去,在打開窗戶的窗邊站住,立刻從包裡掏出精緻的雪茄盒。
展京墨沒有太大的煙癮,但偶爾會吸雪茄。
她抽出一根就準備剪掉雪茄的根部,展京墨道:“不抽了。”
杜若會錯了意:“那邊好像有吸菸室。”
“小童不喜歡煙味。”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刻畫出一個深情的熱戀中的男人。
杜若卻沒在他身上體會到多少熱戀的感覺,倒覺得他有點像自虐。
杜若準備把雪茄放回煙盒,想了想問展京墨:“我可以吸嗎?”
展京墨沒說話,他是個出手很大方的老闆,自然也不會小氣一根雪茄。
杜若點燃了,很自覺地走到另一邊吸。
青色的煙霧升騰,向上空慢慢爬升,混在從窗口射進來的一束陽光中,形成了一個挺奇異的風景。
杜若默默地吸了好幾口,吞雲吐霧中,她看到對面的展京墨被隱在一團煙霧後朦朦朧朧的身影。
她心裡也有幾分惆悵,猛吸了一大口,差點嗆到。
這時,展京墨說:“我媽說我中邪了是吧。”
杜若沉默,展京墨不在意地笑了:“一定比這個更難聽。”
“展先生,只要你覺得是對的就行了。”杜若用手揮去面前的煙霧,他們都看清了彼此。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能理解的,真的。”